槍聲響起,猝不及防,這是他們第四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周洛陽四處尋找弟弟,在混亂的人群裡大聲喊道:“樂遙!樂遙!”
周嵩在躲避過程裡,瞬間發現了大兒子。
“洛陽!”周嵩喊道。
周洛陽朝自動販賣機快步跑去,奔跑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幾次險些被推倒在地。
“彆過來!”樂遙終於喊道,“哥哥!彆再過來了!”
周嵩難以置信地看著樂遙,樂遙朝父親說:“快把手表給我!”
“樂遙!你媽媽呢?!”周洛陽大聲喊道。
“她在洗手間!”樂遙喊道。
周洛陽說:“杜景去引開他們了,趁現在,你們馬上走!”
槍聲越來越近,一名俄羅斯人朝他們衝來,卻被近三十步外的一槍,準之又準地打爆了心臟。
鮮血噴出,現場引起了更大的騷亂。
周洛陽快步過去,下一刻,樂遙的繼母從洗手間方向,提著手袋,踉蹌朝他們跑來。緊接著,杜景持槍,從另一個方向衝來。
地上躺著數具屍體,羽田機場的旅客已逃得近乎空無一人,警報聲狂響。
杜景:“把凡賽堤之眼交出來……”
接著,杜景的聲音戛然而止,持槍,指向樂遙與周嵩。
周洛陽瞬間變了臉色,轉身稍擋在樂遙與父親身前,五人陷入了沉默。
“杜景?”周洛陽說,“你怎麼了?”
“她被打昏過去,我在洗手間發現了她。”杜景的聲音近乎恐怖,然而他握著槍的手不住發抖,指向周洛陽,用意卻不在他,說話的對象在周洛陽身後,“你是誰?”
“誰?”周洛陽茫然道,他看見杜景持槍,手腕瘋狂發抖的那一幕,不知為何,想起了他說過的那句話――
“我永遠不會拿槍對著你。”
一刹那間,周洛陽仿佛預感到了那最終的歸宿在此時,在此地,毫無征兆地突然降臨。
一把槍抵在周洛陽的背後,素普的聲音響起:“再見了,兩位。”
周洛陽看著麵前的杜景,下意識地點頭。
“沒事的。”周洛陽說道,“我愛你。”
一聲槍響,素普開槍,瞬間擊穿了周洛陽的胸膛,周洛陽胸口噴發出漫天血液,在子彈的衝力下踉蹌往前一步,撲倒在地上。
他的胸口開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就這麼直挺挺地倒在了杜景的麵前。
杜景眼中刹那失去了神采,腦海中一片空白。
接著,素普持槍朝向了杜景。
“不――!”樂遙悲痛欲絕,狂喊起來,轉身撲向素普。
素普隻輕巧地給了他一拳,就將他製服,接著周嵩又在那狂怒之下衝了上來。
“跑!”一片混亂中,樂遙喊道,“爸!你快跑!”
樂遙轉身,朝機場外跑去,素普驀然發現周嵩腕上的凡賽堤之眼已消失了,頓時
意識到被樂遙拿走,當即不再戀戰,一手拖著樂遙,以槍指著他的頭,朝機場外匆匆而去。
杜景跪在周洛陽的身體前,把他抱在懷裡。
周洛陽已經死了。
“我很快就回來,”杜景小聲道,“洛陽,你會活過來的。”
周洛陽側躺在地上,越來越多的血蔓延而出,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個殷紅的血池。
“你先休息會兒。”杜景說。
他神態如常,檢查了手裡的槍,轉身看了眼他們的來處。
“我愛你。”杜景最後說。
杜景放下周洛陽,起身,穿過機場到達大廳,前往出口。
迎麵兩名俄羅斯殺手前來,杜景直接把兩人一槍爆頭,血液混合著腦漿漫天飛灑。屍體倒下的前一刻,他輕巧地接過了槍,來到停車的大路外,他直接給了奔馳車一槍,拉開車門,裡頭的司機剛架起AK,便被他毫不留情地拖了下來。
又一聲槍響,杜景將那摔倒在地的司機一槍擊斃,拿了AK,卻沒有開車,耐心地等在車後座。
俄羅斯殺手聽到槍聲,從到達出口衝來,杜景等在車上,一槍一個,又解決了兩人。
裡頭的人聽見聲音,不敢再出來,紛紛躲在玻璃門後。杜景隨手將槍帶在腕上一繞,單手持AK,快步走近前去,在到達出口展開槍戰。
不到三十秒,玻璃門內全是血跡。他又連著數槍,打碎了玻璃門。警察跑了出來,杜景一轉身,持槍指著他。
數名日本警察恐懼退後。
“不讓襲警。”杜景自言自語道。
他飛身上了車頂,一翻身上了二樓,羽田的出發大廳內早已空無一人,特警來了,槍響聲響徹出發大廳。
杜景藏身手辦店後,驀然現身,兩槍打斷吊頂下的廣告牌,廣告牌轟然墜落,借著這掩護,他又飛身躍過機場出發廳,快步跑向休息等候的VIP室。一名俄羅斯殺手從VIP室內衝出,杜景看也不看,迎麵一槍,將他擊斃在牆前。
內裡餘下的四名保鏢衝出,杜景飛躍過門外的迎賓櫃台,朝下一槍,打死了埋伏在那裡的俄羅斯人,換了槍,藏身櫃台後,根據槍聲與掃射判斷開槍的間隙。
短暫一秒停頓,杜景探頭,三槍打死最後的保鏢,走進VIP室。
斯瓦坦洛夫斯基身邊已經沒人了,他帶出來二十七人,全部死在了杜景的槍下。
“Pri-Vet。”杜景說,“異教徒的神在召喚
你。”
斯瓦坦洛夫斯基放下雪茄,起身抬起兩手,笑著正要說話,杜景把槍管抵進他的嘴裡,一槍擊爆他的後腦,乾淨利落,轉身離開。
斯瓦坦洛夫斯基的本地增援來了,全是日本本地的黑社會,穿著西裝,手持長刀與槍械。
杜景上了手扶電梯回到達大廳,單手垂在扶梯外,抬頭看航班信息上的時間,判斷還有多久,同時開槍往下掃射。
衝|鋒|槍響,彈道橫掃而去,底</下傳來慘叫。特警從上追了下來,手持防彈盾牌,快步衝下,杜景一翻身,展開雙臂,從手扶電梯上飛身躍下,落下近五米距離,一躬身,踩碎到達大廳的便利店頂棚玻璃,嘩啦巨響,落在便利店櫃台前。
外頭已開始封鎖整個機場,他上了防彈奔馳,加速,攔路的警察朝兩邊逃跑。杜景猛打方向盤,架上AK,兩槍打碎到達出口的玻璃牆,把車開回了到達口內,下車,抱起躺在血泊中的周洛陽的屍體,把他放在後座上,係上安全帶,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臉。
“現在就去追他們。”杜景朝周洛陽說。
周洛陽的血液已經凝固了,臉色帶著屍體的蒼白,胸口的血洞現出支離破碎的心臟。杜景脫下西裝,蓋在他的身上,開車撞碎了另一麵玻璃牆,轉上花圃,沿著人行道開車衝了出去。
防彈奔馳撞飛了高速的攔杆,抵在前麵等待打卡的車輛上,強行把兩輛車推開,日本人破口大罵,奔馳卻開到了最高馬力,飛上了高速路。
“聽歌嗎?”杜景自言自語道。
他翻了下車上的CD,接入手機上的藍牙,播放了Stan。
Dido略帶磁性的女性嗓音前奏響起,伴隨著天際陰沉厚重的層雲,雲下雷鳴隱隱,風雨大作,杜景的車朝著黑暗與地獄而去。
死亡是什麼?在這一天前,周洛陽從未想過。
胸口被擊穿的那一刻,他產生了奇異的念頭,他似乎還活著,也許以另一種方式。身體死去的刹那,他清楚地看見了杜景的表情,他甚至想走上前去,摸摸他英俊的臉頰,觸碰一下他臉上的傷痕。
但隨著他往前走的那個舉動,他感覺到了自己沉重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撲倒下來,仿佛靈魂離開了軀殼。
他想伸手去牽杜景,杜景卻沒有任何動作。
“杜景?”周洛陽說,“我……死了嗎?”
就在他嘗試著開口的最後一刻,四周刹那光芒萬丈,漣漪從腳下蕩開,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唯一留下來的就隻有光,光芒無邊無際,化作千萬個同心環,出現了一個奇異的平台。
就像行星的隕石環一般,圍繞著周洛陽的立足點擴展而出去。
“這是什麼地方?”周洛陽詫異道,“杜景呢?杜景!”
他發現腳下的“地麵”閃爍著無數複雜的景象,車輛在高速上飛馳向前、寢室裡的陽光照耀進來、吳哥窟幽暗地底內的複雜迷宮……唯一的區彆,隻是這些場景內沒有任何一個人。
一道射線從他的腳下發出,沿著這無數個同心環指出了一條道路。周洛陽轉過身,麵朝另一個方向,千萬個同心環便帶著他自動旋轉,將既定的道路重新錯落,嵌合,亮起的路上,景象通過旋轉,始終保持一致。
那是他所經曆的人生。
他回頭看,遙遠的來處,那千萬個同心環的中心,則是一個發光的原點。
原點上,懸浮著一枚光體。
圓盤上則是無數閃光,猶如宇宙的光塵,</p彙作龍卷,散發向更外圍廣袤的黑暗空間中,縱橫交錯,照亮了這奇異的黑暗世界。
“人呢?”周洛陽說,“這到底是哪兒?杜景!你在嗎?”
“思維電波編譯,地球生命體,智慧生命X7型。成功編譯。你好,周洛陽,這是光粒流束,”一個聲音道,“也即你們這個物種所說的‘時間’。”
周洛陽:“誰??!是誰在說話!”
他轉身,朝著聲音的來處奔跑而去,奇異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輕巧了許多,再低頭看時,看見自己也成為了光體形態。
是靈魂嗎?周洛陽心道。
他跨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同心環,走過猶如年輪一般的時間世界,來到那奇異的原點前,隻見原點上,懸浮著一枚小小的、藍金色的齒輪,齒輪煥發出柔和的光。
在那道光前,站著另一個光體,那不是杜景,眉眼間發著光,依稀有那麼一點周洛陽的模樣。
“你……你是誰?”周洛陽詫異道,“你是這裡的鬼魂嗎?”
那鬼魂看了眼周洛陽,尚未回答,周洛陽忽然想起那天看見的褪色老照片。
周洛陽頓時震驚了:“太爺爺?!”
“模式接入,智慧生命體思維溝通模仿,樣本,X7型,編號700396404U7,思維模仿成功。”鬼魂說,“我隻是使用了周遠的形象。”
周洛陽看了眼懸浮的齒輪,再看“周遠”的鬼魂。
“我有權限,使用曆任監視者經過采樣後的形態。”“周遠”又說,“修正者,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變幻形態,與你進行有效溝通。”
周洛陽看那鬼魂忽然又變幻成了杜景。
“監視者?”周洛陽說,“修正者?這又是什麼?”
“接入光粒逆流轉輪權限,進行控製作業的智慧生命體,換個說法,也即是你們所謂的‘主人’。”話音落,那鬼魂又變成了一名高鼻深目的俄羅斯人,再變,成為一個全身長袍的北歐人,形態接連變化,最後落在一個奇異的人種上。
“這是我初始化以後,最初的使用者,”鬼魂說,“也即第一任監視者。”
“你是這個光粒逆流轉輪,”周洛陽說,“是這個儀器的人工智能,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