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兄弟(1 / 2)

一日看儘長安花 寫離聲 5892 字 11個月前

韓渡離宮出走半年多, 長了點察言觀色的本事,知道這話聽著像是責怪, 其實他阿兄態度已經鬆動了。

他忙再接再厲:“阿兄, 阿嬰知道錯了, 離了家, 在外頭餐風飲露,方知這世上隻有阿兄疼我,替我遮風擋雨……”

太子仍然一臉慍色, 但眼底不自覺地帶了笑意:“在外頭學的這些市井無賴習氣!”

韓渡一見有杆子, 還不趕緊順著往上爬:“阿嬰不敢誆騙阿兄,句句發自肺腑,真的,前些時日我還病了一場……”

他說著伸出手腕:“阿兄您看,我手上都瘦得沒肉了, 自小到大沒這麼難受過,好在有個朋友慷慨仗義, 替我延醫請藥, 還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月餘, 阿嬰這才能回來見阿兄。”

太子快被他氣笑了:“病成這樣你都不知道往家裡送個信?”說著冷哼一聲, 就要拂袖走人。

韓渡心裡一涼, 恨不得把方才的話吃回去,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情急之下, 他不管不顧地往床外一撲, 拽住了太子的下裾:“阿兄……”這一下動作太大, 牽動了腿和屁股上的傷,疼得他齜牙咧嘴,額頭上登時冒出冷汗,本來就憔悴的臉色變成了煞白,連嘴唇都脫色了。

太子勉強硬起的心腸頓時像泡進了強酸,又怒又心疼,終於還是心疼占了上風:“你就氣死我罷!”邊說邊跪坐下來,小心翼翼地把弟弟扶回床上。

韓渡一看有戲,“嘶嘶”抽著涼氣,順手抓住兄長的袖子:“阿兄……”

太子恨不能再把他拎起來揍一頓,咬牙切齒道:“你又要耍什麼花樣?”

“阿兄,”韓渡拽著他袖子搖了搖,跟小時候討糖似的,“我病中受了那朋友的大恩,想報答他,好不好?”

太子雖然惱火,但也通情達理,賞罰分明,一碼歸一碼,那人既然對弟弟施以援手,他這做兄長的自然不能虧待了人家,他點點頭:“此人現在何處?我叫人送些財帛與他。”

韓渡連忙搖頭:“阿兄,我這位朋友輕財重義,財帛珍寶都不放在心上,他不知我是皇子,儘心竭力地救我,全是出於道義。”

太子一聽那人不知弟弟身份仍舊儘心救助,倒是多了幾分好感:“那他喜歡什麼?投其所好便是了。”

韓渡眼珠子一轉:“這人沒什麼彆的喜好,就愛讀書。”

“那好辦,藏書樓裡有的是書,你養好傷自去挑了送他。”

東宮藏書樓裡有許多珍稀古籍,韓渡料想藺七郎一定喜歡,但此時他最需要的肯定不是書。

韓渡偷偷覷了一眼阿兄,見他嘴角微微上翹,知道他此刻心情不錯,便大著膽子開口:“阿兄,我難得有個投契的朋友,讓他進崇文館侍讀好不好?”

太子騰地站起身:“胡鬨!崇文館是什麼地方?豈是我想讓誰進就能進的?”

崇文館設在東宮,隻有皇子、宗室和三品以上官員的子孫才能入內讀書,彆說一般人,就是一般高官子弟也隻能望洋興歎。

韓渡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策略了,慌忙道:“阿兄,您也見過藺七郎的,那日神童科殿試文章作得最好的那個就是他。”

太子聽了這姓氏微微一怔:“你說的是那省試位居榜末的童子?”

韓渡雙眼倏地一亮:“對,就是他,阿兄您也記得他吧?他省試的卷子答得也好,都是薛鵬舉那豎子假公濟私,暗中作梗……”

太子斜了一眼弟弟:“放肆!朝臣也是你可以詆毀的?”

韓渡趕忙認錯,太子這才緩頰道:“藺七郎出身寒素,省試居於末位,又不曾經過阿耶親試,抬舉他進崇文館當侍讀難免惹人非議。”

韓渡挑了挑眉,憤憤不平:“那日在含元殿,他的才學臣工們有目共睹,不是說要至公取舍、野無遺才嗎?藺七郎的才學和德行都出類拔萃,馮十三那種人能進崇文館,真正的優異之才卻被遺棄,所謂的天不棄才不成了笑話?”

太子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幼弟:“倒沒看出來你口舌這麼便給,當個皇子真是屈才了,我看你該去當禦史。”

他頓了頓,眼神黯了黯:“這次神童科因何而開,外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麼?這次你捅出這麼大簍子,公然給貴妃和馮家沒臉,還往崇文館塞人,生怕阿耶想不起這事來?”

韓渡梗著脖子道:“那我去向阿耶請罪,隨他怎麼懲處,收我封地也好,貶我為庶人也罷,反正我不能背信棄義辜負朋友。”

太子差點氣得背過氣去:“你……”

韓渡沒等他開口罵,搶著道:“我有法子,保管不教阿兄為難。禮部不是要把親試的文章選編成集麼?咱們把藺七郎的那篇也放進去,到時候天下讀書人見了自有公論,也好叫天下士人看清楚薛鵬舉那夥人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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