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輕得就像在捧一塊豆腐,不過還是無可避免地牽動了傷口,藺知柔隻覺錐心刺骨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但是怕韓渡擔心,愣是咬住下唇沒吭一聲。
韓渡自己也是個剛長開的小少年,雖然藺知柔很輕,但他抱著還是有點費力,加上緊張,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出了一身的汗。
終於把藺七郎安全地移到擔架上,韓渡長出了一口氣,吩咐內侍把藺七郎抬回他院子裡去。
這時,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四皇子上前對韓渡揖了揖:“阿兄,愚弟先告辭了。”
韓渡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四弟這就回府了?今日出了事,阿兄就不留你了。”
四皇子又對藺知柔道:“藺公子,你好好將養。”
藺知柔在擔架上微微欠身:“今日多謝四殿下相助,請恕小子不能拜謝。”
四皇子淺淺一笑:“藺公子不必多禮。”
他說罷,又走到馮盎那邊去看他傷勢,問候了幾句,這才命隨從去牽馬。
韓渡看了眼這異母弟弟的背影,眼中神色莫辨,今日這事,與他雖無乾係,但若是他能幫一把,即便是拖上半個時辰待他回來,藺七郎就不至於弄成這樣。
他微微搖了搖頭,罷了,不該遷怒於人,說到底藺七郎是他東宮的人,彆人願意幫是情分,不幫也是理所應當,韓深和他母妃一樣的性子,斷不會得罪長公主府。
他沒再多想,對著其他人道了聲“少陪”,帶著藺知柔回自己殿中去了。
韓渡本想把藺知柔抬進自己房裡,藺知柔堅決不肯,差點從擔架上爬下來,他這才隻能作罷。
藺知柔被抬到自己房中,韓渡又親自把她抱到床上,讓不相乾的人都退到屏風外麵,隻留了藥藏郎和一個打下手的侍醫。
藥藏郎解開藺知柔外衫的係帶,把衣襟掀開露出裡麵的中衣,白色的中衣已經被血洇紅了一大半,韓渡不由覷了覷眼。
藺知柔一笑:“殿下還是彆看了,傷口猙獰。”
她嘴唇發白,隻有下唇上一條咬出的血痕紅得紮眼。
韓渡摸摸她的額頭,挑挑眉:“我還怕這個麼!”
藺知柔垂下眼簾,雖說她現在還是個沒發育的孩子,胸前一馬平川,藥藏郎是大夫,她沒什麼芥蒂,但和韓渡坦誠相見總是有點彆扭。
可他明擺著不想走,她也不好趕,正為難著,藥藏郎小心扯了扯她的中衣,皺著眉道:“衣裳與傷口粘住了,須得用銅剪剪開。”
他說著從醫箱裡取出一把銅剪,在燭火上燒燙消毒,又拿出個乾淨的小布包給藺知柔咬著:“小郎君忍著些,有些疼的。”
藺知柔輕輕“嗯”了一聲,韓渡凝神屏息,藥藏郎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低著頭小心剪傷口處黏連的皮肉。
猙獰的傷口慢慢暴露在韓渡眼前,剛才還誇口的三殿下忍不住移開目光。
藺知柔緊緊咬著布包,冷汗如雨,這個過程仿佛永遠不會結束,就在她幾近虛脫的時候,藥藏郎才如釋重負般道:“好了。”
韓渡這才鬆了一口氣。
藥藏郎一不做二不休,哢哢幾下把藺知柔的上衣剪開,她下意識地抬起右臂擋住胸,韓渡“嘖”了一聲,把她胳膊輕輕拿開:“有什麼好遮的,你有的我也有,又沒什麼看頭。”
藺知柔欲哭無淚,仍舊頑強地擋住關鍵部位,原本煞白的臉頰飛起了兩抹紅暈:“有點冷……”
韓渡納悶地看了眼炭盆,屋子裡明明溫暖如春,他還嫌熱呢。
藥藏郎一邊替藺知柔上藥一邊道:“小郎君失了許多血,故而覺著冷。”
“是我疏忽了。”韓渡連忙站起身脫下外袍,小心避開傷口,蓋住她裸露的肌膚。
藺知柔暗暗鬆了一口氣,萬幸沒傷在大腿上,否則今天就交代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她又開始發起愁來,雖然身份暫時沒暴露,但她這胳膊一時半會兒好不了,行動不便,日常起居都得有人幫忙。
她思忖了半晌,要是實在沒法子,隻能向白稚川開誠布公,請他幫忙找個靠得住口風緊的仆婦,隻是一旦白稚川知道,師父那邊肯定也瞞不住了……
藥藏郎替她上了藥,包紮好肩膀的傷口,又替她固定好骨折的胳膊,又寫了藥房讓典藥去煎,末了叮囑她一些注意事項。
待藥藏郎告退,韓渡坐在她床邊榻上看著她:“痛得厲害麼?”
藺知柔搖搖頭,虛弱地笑了笑:“與殿下的腿不相上下罷……”
韓渡忍俊不禁,刮了刮她的臉:“你這牙尖嘴利的小兒,這時候還笑話人!”
“豈敢……”藺知柔的眼皮沉沉地往下墜,“殿下,你應承我一句,彆去找令狐湛報仇。”
韓渡沒想到這小孩還惦記著這事,含糊地“唔”了一聲:“你睡罷。”
藺知柔已經半閡的眼皮倏地又睜開:“你先答應我!”
韓渡偏過頭,咬著唇不吭聲。
藺知柔暗暗歎了口氣,正色道:“三郎想替我報仇,我很感激,隻是……你想想太子殿下的處境……”
韓渡目光微動,轉過頭看著藺知柔的眼睛:“好,我答應你,絕不輕舉妄動。”
藺知柔得了他的承諾,心裡的弦一鬆,也沒留意他的措辭,放心地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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