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實際上,帝國大部分貴族比皇族更奢侈。一個邊境小貴族尚且如此,更逞論那些傳世貴族們。
“……”
葉遊沉默了一會,沒再說什麼,她邁開腳步,頓時身後的哭泣聲大了起來,但不過是數秒,便又漸漸安靜。
很快,她走入中庭,這裡被關押的仆人更多,衣著也更為精致,看得出人人都至少受過高等教育,在這種情境之下,還能保持冷靜並基本挑不出錯誤的朝她行禮。
越往裡走,這種情況就越普遍,與此同時,雪流在她耳邊介紹著一些值得注意的:“裡約·範,法學博士。是皮裡同的門客,但主要負責陪他聊天解悶。”
“查爾拉,礦物以及地質學專家,曾在自然博覽會上拿到金冠,現在為沙朗家族名下的礦場繪製卡片。勘探團隊因為有資格更老的專家,輪不到他。”
“喬布·特裡,青年發明家,被沙朗招攬之後,職務不明,閒散度日。”
葉遊已經是麵沉如水。
從雪流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名字,都是無數資源堆出來的精英。而這樣的精英,與沙朗家族簽署了終身製的合約,在這龐大的城堡之中,虛度著光陰。
這些人隻是冰山一角,區區一個沙朗家族,就已如一個無底的黑洞,貪婪的吸取著人才的資源,把最精華、最尖端的那一搓人,如擷取繁花那樣,采摘回沙朗之中,既便不使用,也不讓潛在的競爭對手得去。
這就是貴族們在競爭之中天然擁有的優勢,甚至行政係統也要撿他們剩下的。而長此以往,是整個社會中產階級的斷層。
“沙朗家族的嫡係成員在哪?”
“都在主宅關押著。”雪流低聲道,“還未定罪,因此暫時隻是軟禁。”
他以手為引,指向前方一棟巨大的宮殿:“就是這裡。”
兩名鷹衛上前,將那沉重的金絲門把握住,這扇鑲嵌著寶石與金箔的宮門便緩緩洞開,水晶吊燈散發出的光芒迎麵而來,緊接著是一道猛然撲來的影子。
這影子的位置太近,身形又太過矮小,竟然繞開了開門的鷹衛,直接撲向了葉遊,同時口中嚷著:“打死你!”
雪流站在後方,見狀立刻抽出腰間的刀,就要向前刺去,但在他之前,葉遊側開身,於是那衝來的身影,便直接跌倒在地,因為慣性而翻了好幾個滾。
疼痛頓時讓他哭泣起來,一邊哭著,他抱著手臂,哭喊著:“把爸爸還給我!”
燈光照耀著他的麵容,正是皮裡同的兒子,瑞克·沙朗。
“瑞克!”
“少爺。”
葉遊聽見幾聲驚叫,她抬起頭,便看見門中湧來幾名成年人,但這一次看守的鷹衛非常及時的攔住了他們,與此同時,雪流親自上前,將瑞克·沙朗的手臂扭到身後,挾著他站了起來。
瑞克頓時驚叫起來:“放開我!你們這些鷹犬。”
雪流沒有理會,兩名鷹衛上前,將電子鎖扣在瑞克的手腕上,接著鷹衛將軍立刻單膝跪地。
“主人,”他低著頭,“抱歉,是屬下失職,讓您受驚了。”
“沒什麼,”葉遊輕聲道,“我沒事。”
鷹衛抿著唇,一言不發,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裙擺上——那潔白的蕾絲,已經因為剛才瑞克沙朗的舉動,染上了不少飛揚的灰塵。顯得灰蒙蒙的。
隻差一點,他就讓一名無禮的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冒犯了主人!
若這個撲來的人並不是一名平凡的男童,而是異能者刺客呢?
雪流壓抑著表情,他平靜的朝葉遊致謝:“感謝您的仁慈。”
便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
“放開我!”瑞克仍在尖叫,“惡心的家夥們,該死的鷹犬,我要讓爸爸殺了你們。”
他扭動著,毫不顧忌的朝鉗製著他的鷹衛踢去。
與此同時,門內一人高聲道:“粗暴的對待孩童,這就是公主殿下的仁慈嗎?”
葉遊抬眼看去,便看見一名高瘦的男子,看相貌與皮裡同有六分相似,即便是被囚禁在主宅之中,也穿著極其華麗的禮服長袍,手拄著一柄紳士杖,好像要上戰場的鬥士那樣,昂首挺胸,梗著脖子。
他剛說完,鷹衛便上前,一腳踢在他的腿彎處,將他踢得直接跪倒,並牢牢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瑞克又尖叫一聲:“伯伯!”
而屋內沙朗一族的那些男男女女們,也紛紛驚叫著:“大族長。”
穿著長裙的女性們哀泣起來。紛紛用手帕掩著眼角,或者捂著心口,一幅要暈過去的樣子。而男性則握著拳頭,一臉的哀傷無力。好像那個被鷹衛踢得跪下的男子,正在承受著什麼絕大的侮辱,而這份侮辱,讓他們——尊貴的沙朗,貴族,如遭遇野蠻人攻殲的殉道者一般。
在這樣宛如活的宮廷演劇一般的情景下,葉遊踏入屋內,她跨入門中的瞬間,鷹衛們整齊的跪下行禮。
“拜見公主殿下。”
漸漸地,哭聲小了下去。
這些沙朗的嫡係們,首先露出了一點迷惘的表情,看著剛才還讓他們恐懼不已的鷹衛們,如謙卑的奴仆,垂下了他們的頭顱。
而他們跪拜之人,便是那個站在夜色與燈光之中的少女。
然後他們才露出一點恍然,有人發出了遲疑的:“公主殿下……”
慢慢的,這份遲疑變成了驚懼,又變成了驚恐。
然後他們終於想起來行禮,但動作稀稀拉拉的,聲音也不甚整齊。
“拜見您,伊芙露殿下。”
葉遊並沒有馬上看口,她看著這些貴族們的表情,囚禁在這主宅之中的,都是沙朗的嫡係成員,放眼看去,至少有百人之多。
這些人平時是何等的驕縱,從剛才便能窺見一斑——在他們的眼中,唯有沙朗,以至於,要花費一點時間,才能領悟到此刻他們正麵對著的,是帝國至高無上的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