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歌以為謝璟深回來的時候,他見到的會是頭發淩亂,渾身帶著血與汗水的腥臭味的人。當見到衣冠整齊,似乎隻是去外麵吹個風,鬆懈一下心情的男人時,沒忍住愣了愣。
仿佛他剛才聽見的所有動靜,都隻是一場錯覺。
林青河也已經回到車內了。不曉得他方才在外麵看見了什麼,在謝璟深回到車子時,明明無法被對方看見的他,還是下意識往角落縮了縮。
謝璟深沒有說話,但白行歌從他眼神中理解了,對方已經知道他打小算盤的事,並且還有著明顯的不悅。
白行歌原本以為他會對自己做出更糟糕的事,但他隻看了他一眼便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而馬車也再次出發。
暫時,逃過了來自皇宮的又一次追捕。
車內一時間無人再說話,就連阿竹都老實了不少。大概是見到那總是冷著一張臉的男人確實有點底子,就不敢再挑釁。
許是過於無聊了,阿竹又想起他們打算合作的飛月樓,一時忘了謝璟深還在車裡,張口就對著白行歌說:“公子,關於給飛月樓的信……”
他原本想說可以趁現在先幫忙擬一擬,結果抬頭對上白行歌輕輕挑起的眉頭,才驚覺此舉很可能會刺激到那位男人。
原本對他們興致缺缺的男人在聽見阿竹這句話後,眼神不明地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這倒是讓白行歌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合作的飛月樓似乎也是與皇宮作對的其中一方勢力?聽影一的描述,飛月樓的人對皇宮的印象極差。
應該不會那麼湊巧,他遇上的這位就是?這態度,不得不讓人懷疑。
白行歌想的是,謝璟深若真來自飛月樓,想必裡麵的人多數都是與他相似的性情乖張之輩,那他還是趁早考慮其他地方的好。
所以他沒有立即回答阿竹,反而側頭朝謝璟深開口:“我見公子的反應,似是對飛月樓頗為熟悉?”
沒想到謝璟深還真的回答了:“常年居於深宮的國師都知曉飛月樓的存在,我對它有所了解,很奇怪?”
“……”白行歌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悄悄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後才又試探性詢問,“聽聞飛月樓乃江湖中強盛之勢,更是連皇宮也無法輕易出手將其打壓之輩。”
“一般吧。”謝璟深的反應很平淡,從他臉色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來,像是很客觀在評價一個大勢力。
不等白行歌出聲,謝璟深又淡聲補了句:“皇宮能打壓的,也就那些不知名不入流的小派了。”
語氣裡的嘲諷之意,明晃晃。
白行歌默了默,然後說:“我此行是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得辦,但我勢單力薄,便想著想尋求江湖中人的庇佑,來避開皇宮的追捕。既然公子你對飛月樓有所了解,不知能否告知一二?”
謝璟深問:“你想知道什麼?”
白行歌對他難得的乾脆與好說話感到幾分狐疑:“飛月樓的基本信息。我初次離開皇城,對皇城之外的事情不甚了解。既然我想考慮尋求他們的幫助,至少要了解他們勢力大致覆蓋情況,所謂飛月樓的主營勢力,可是隻有一座大樓而已?包括你個人對於飛月樓的信譽與評價,乃至他們樓中之人的行事風格。”
“如若他們是作奸犯科之輩,這樣的勢力就算聲勢再浩大,也不會長久。”白行歌說著,微眯的眼睛裡多了一絲譏諷。
大概是四肢仍然承受著脫節時候所帶來的酸痛感,白行歌的聲音聽起來不似平日那般精神,而是虛虛的。
阿竹輕伏在桌邊於心不忍地看了白行歌一眼,心裡對謝璟深的怒火又壓過了對他的懼意。見謝璟深遲遲不回答,他還催了一聲:“公子問你話呢。”
謝璟深唇角淺淺地彎了彎。
白行歌剛想在心裡不吝嗇地給他一句誇讚,謝璟深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再誇不出來:“我沒說願意如實告知。”
謝璟深給白行歌的理由很充足,也很理智:“你身為皇宮中人,又恰巧想探的是飛月樓的消息,我有足夠的原因懷疑你帶有其他目的。確實,你正在被皇宮派來的人追殺,也拒絕隨他們離開,但並不足以讓我信任於你。”
“合理。”白行歌應道,看在對方願意耗費口舌給他解釋的份上沒有與他置氣,隻是也不再多言。
隨著徑道的變化,馬車在沙石地上碾過時震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身子的晃動在所難免。
但白行歌因為有傷在身,加上身體原本就被嬌身冠養長大,這樣的磕碰沒多久就讓他臉色變得慘白。身體時不時傳來的刺痛讓他心情變得有些不好,偏偏那個傷了他的男人還不為所動,他心情就更加沉悶了。
這下子,車內林青河的害怕對象也從謝璟深轉成了白行歌,不敢再出聲打擾他。
白行歌獨自一人承受著痛苦,又想起了出宮以來發生的事。先是莫名其妙落在自己身上的責任,然後還得躲避狗皇帝的追捕,現在幫手沒找著還被人挾持,為了能夠進入浮雲山莊還得看這家夥的臉色——
他越想越鬱悶,一氣之下連通了纏繞在男人身邊的怨靈,消耗不少靈力後終於從那些破碎的聲音裡,挖到了對方的名字。
“謝璟深?”白行歌的聲音輕飄飄的,乍聽之下似有幾分清淡,在安靜的車子內突兀響起。
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自陌生人口中傳出,謝璟深下意識側頭,見到了白行歌那雙因為疼痛而憋得發紅的眼睛。
車輪在崎嶇不平的石地上嘩啦啦滾動,發出了違和的咯吱聲。
作者有話要說:白行歌:震驚.jpg,你們看看他看看他!!
明天更新可能在中午12點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