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後,快要睡著的白行歌才聽見謝璟深悶悶的一聲:“嗯。”
等到身後之人呼吸像平時那般變得綿長,一臉嚴肅又冷漠的謝璟深才轉過身,安靜地看著那於睡夢中,整個人都變得無比柔和,還特彆好看的白行歌。
白行歌的睡姿和他人一樣,安靜也不好動,同樣的姿勢有時候可以維持許久,幾乎不鬨人。除了實在冷得受不了會下意識朝他這裡靠近尋求溫暖之外,很多時候都疏離地與他隔著一段距離。
謝璟深並不喜歡他們之間像是楚河漢界給分隔開來的空間,便會趁白行歌睡著後朝他靠近。看著白行歌緊閉的雙目,謝璟深想起今日白天,他莫名其妙的哭泣。
要說很少見到白行歌哭那也算不上,這人特彆怕疼,一點點的傷都能讓他疼得冒出淚花來。
或許是他多慮了,可是他下午哭紅著眼看他的眼神,總讓他覺得心裡有些難受。仿佛是這個人的心裡深處有著被埋藏得很深的悲傷,在白天的時候,不小心露出了一點叫他給發現了。
白行歌身上,也藏著不少秘密。
謝璟深沒忍住又朝他靠近,盯著他看了半天,才又往前輕輕一湊,做著夜裡總悄悄對他做的事。他頭微微一低,在白行歌軟而粉嫩的唇瓣上淺淺印下,像是帶著輕微的吸|吮,又仿佛隻是蜻蜓點水般的愛撫,不敢太深入,害怕驚動夢裡的人,也害怕驚動自己努力克製的內心。
何時才能再離這個人更近一些?
謝璟深有些發愁地想著,他不曾追求過任何人,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做。而且比起不知道,他其實更加不敢去往前跨越那一步。他從白行歌口中聽說過一些他和季君延之間的事,季君延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帝,待白行歌也是非常之好,可那樣的人仍舊沒能得到他的喜歡,甚至還讓他因為排斥而想要逃離。
他對凡事都非常有把握的自信心似乎在白行歌這裡失了效,他擔心若是自己向白行歌表現出太明顯的暗示,會讓他也對自己產生反感與厭惡的心理,最終像對待季君延那般,選擇逃離遠去。
謝璟深把白行歌放開後用力地閉起了眼睛。
他承認自己還是有些自私,哪怕這份感情無法輕易得到回應,哪怕白行歌隻是以合作夥伴的身份留在他身邊,他都不想……讓他離開。
這樣的他,和季君延又有什麼區彆?白行歌應該非常討厭他們這樣的人吧。
擔心完白行歌的事情,謝璟深又頭疼地想起了那無法令他省心的蠢弟弟,翻了個身抱著這些讓人心情愉快不起來的念頭,沉沉睡了過去。
反倒是躺在另一邊的白行歌,在謝璟深差不多睡著的時候,有些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許久,他才有些呆滯地抬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上麵似乎還有還未散去的,來自另一個人的的溫度。圓潤的指尖在碰到柔軟的嘴唇後又像是受驚那般縮了縮,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床頂,裡麵除了愕然之外還有許多的迷茫與不解,最終全部化作了一個問題。
謝璟深為何要親他?而且趁著他睡著的時候,偷偷摸摸的,難道他每個晚上都做這樣的事?若非他今晚睡得不是很深,輕易就被他弄醒,很可能還要繼續被他給蒙在鼓裡。
思及此,白行歌才意識到自己不止耳尖,就連雙頰都有些發燙。
這樣的事,是輕易能夠做的嗎?
呆愣了半天,白行歌才側頭朝謝璟深看去,探了探,忽然發現另一件令他更為訝異的事。
他發現謝璟深身上的死氣,和睡前他見到的相比,好像又淡了那麼一點點。消去的那點和他身上那一坨相較自然不算什麼,隻是他對這方麵的事情較為敏感,很容易就能發現。
且碰巧他睡前還特意查探過謝璟深身上的死氣情況,記憶猶新,有沒有變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白行歌忽然福至心靈。
看來方元說得沒錯,這個方式好像在無形中似乎也能幫助謝璟深緩解身上的死氣。雖然原理究竟為何他尚不全然清楚,但隻要有效……那也是個方法。
白行歌恍然大悟地想著,會不會是謝璟深發現了這麼做可以減緩身上的死氣,可平日又不好意思開口和他說,所以隻能趁著夜裡偷偷地來了?
想想也確實,謝璟深總不能直接問他,“我可以親你嗎?”這種問題吧?
一想到剛才兩個人仿佛交換氣息似的親密觸碰,白行歌的臉就止不住發燙。他懊惱地翻了個身不再去麵向謝璟深的背影,還想把整個人埋進被窩裡。
——否則,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他會這麼做的理由了。
白行歌捧著自己有點驚慌的小心臟,篤定地想道。
那麼另一個問題來了,他有必要提醒一下謝璟深下次彆再這麼做了嗎?如此似乎不太好,而且……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很討厭和彆人做這麼親密的事情來著。
當初季君延有一次喝醉的時候抓著他差點就想對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仍記得自己當時抗拒得很,最後招來了宮裡的幾個鬼靈幫忙,才從他手中逃脫,沒被他得逞。
可如今目標換成了謝璟深,他反而覺得,好像也不是一件什麼讓人完全無法接受的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白行歌獨自抱著混亂的想法躺了一宿,以至於隔日都沒怎麼休息好,起身時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特彆不想運作。奈何拯救穆昭陽的事情刻不容緩,他還是強撐著精神和他們一起往落月教所在的地方出發了。
謝璟深的計劃也很簡單,就是他們幾人偽裝成跟在容若耶身邊的人,和她一起進入落月教。畢竟此事事發突然,謝璟深也隻來得及匆忙寫好信給飛月樓送消息,如果直接驚動落月教的人確實不太好。
他們搭乘馬車出發,謝璟深本想和平日一眼,直接上了白行歌在的車廂。隻是他還沒上去,容若耶那裡的護衛就突然走到他身邊,說容若耶請他到自己的車廂一趟,似是有事要與他商談。
難得的是,謝璟深在短暫的沉默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並沒有拒絕。
柳清葉也不知是含有君子風度不願聽他們談私事,還是看白行歌一個人在這裡有點寂寞,難得沒有陪在容若耶身邊而是溜進了他的包廂。
白行歌想了想,問:“長公主找謝璟深所為何事?”
柳清葉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
白行歌的思緒倒是發散得挺厲害,用著訝異的語氣感歎:“難不成,長公主這些年沒有嫁人,是因為她眼光太高,不是謝璟深這樣的男人就決心不嫁?”
柳清葉嘴角微微一抽,氣呼呼地否定:“不可能!就謝璟深跟個木頭一樣,空有一身肌肉與武力的家夥,若耶才不會看上他。”柳清葉悶悶地說著,“我覺得是我的錯。”
“事情也不能怪你,或許她早已從當年的事情裡走出來了。”白行歌說著,又開始搗弄著身邊的包袱翻找東西,把阿竹給看得一愣一愣的。
柳清葉問白行歌想做什麼,然後聽見他非常坦然地回答:“我在想要不要趁機給這兩人算上一卦,搞不好他們之間真有姻緣線呢?”
聽完這話的柳清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甚至還有點驚怒:“你敢?!”
頓了頓,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聲音似乎又拔高了幾許:“你敢?!”
第二聲更像是在幫另一人發出的靈魂質疑。
白行歌暫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被他二連問給問得有些怔然,沒注意到自己心裡被忽略了的不自在:“為何不敢?這,也不違反天規。”
柳清葉真是打心底在為謝璟深發愁,看來這小徒兒光是開竅也無用,這敢情是半點苗頭都還沒有?
氣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