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1 / 2)

在廊下靜立半晌,楚源走到門口,湊在門邊坐下。長夜漫漫,他還得熬好幾個時辰才能看到天亮,廊下雖然無雪卻也很冷,他要靠著門才能儘量暖和一點兒。

不知不覺,他昏昏欲睡,忙繃住一根心弦不讓自己墜入夢境,因為實在說不準若在這裡一覺睡去還能不能醒。

他眼皮不住地打架,像是墜了石頭,沉沉地往下壓。一陣陣的掙紮間,依稀有光點遙遙映入眼簾。這樣的場景在宮中也常見,像有一行人提著籠燈疾步走近。

“楚公子?!”張實行至近前吸了口涼氣,趕緊上前拍他,“楚公子?楚公子!”

楚源勉強將眼睛完全睜開,張實忙從手下手裡接了件鬥篷給他披上:“相爺要見您,您跟我去吧。”

楚源點點頭,想說話,但喉嚨不知何時腫起,已發不出聲。

他伸手撐地,在張實的攙扶下勉力站起來,張實伸手在他額上一撫,立即吩咐下人:“楚公子病了,快叫大夫去。”

說罷不再多言,半扶半抱著楚源忙往外去。他是備了小轎來的,轎子就停在院外,轎中有暖爐,讓楚源趕緊坐進去便能暖和一些。

雪天路難行,從此處到老夫人的正院,花了約莫一刻。這一刻裡,楚源多少暖過來些,寒意被驅散,困倦卻翻得更厲害。待得落了轎,他隻覺身上無力得更加厲害,幾是在渾渾噩噩中被張實背進的院,依稀聽到有人踏著雪迎上來。

“張爺。”迎出來的幾名仆婦都愣了一愣,“這怎麼回事?”

“二夫人把人關在外頭,這雪天,多冷啊。”張實說著歎氣,腳下未停,也沒讓她們幫忙,自己背著楚源進去了。

幾名仆婦相視一望,也不必進去再請命,有人徑自去備熱水、有人直接去廚房候著,等著一會兒幫著煎藥備熱食。

臥房中,蘇仰與明氏原是分坐在羅漢床兩側說著話,乍見楚源這般被張實背進屋,明氏就忙起了身,讓張實將楚源放下。

被子蓋過來,楚源覺出暖和,下意識地裹緊了。緊繃的心神讓他聽清了明氏的問話:“二夫人乾的?”

張實欠身:“是,這大雪夜把人關在外頭,成年男子也要冷得受不住的,何況一個孩子?”

明氏神色冷下去,坐回羅漢床邊沉了一沉,淡淡開口:“你去告訴大夫人,底下的妯娌們她若抹不開麵子管,我也還沒老到管不動家。”

言下之意,再出這檔子事,老夫人就要把管家的權力收回來。

老夫人慣來是愛躲清閒的,張實著實沒料到她為這事這麼生氣。麵上不禁露了愕色,怔了一怔,忙作揖告退。

虛弱中的楚源聽清了每一個字,皺了皺眉,盤算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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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不眠不休地又下了一整夜,相爺院子裡也一整夜都沒消停。是以到了天明時,消息便隨晨曦的第一縷陽光一起散進了各個院子裡。

廂房中,蘇芝一邊乖乖讓乳母幫她洗臉,一邊悄悄聽兩個婢子在窗外說小話。

“聽說老夫人很是不快,連夜著人放了話給大夫人。”

“事兒又不是大夫人乾的,放話給大夫人乾什麼?”

“這不是大夫人管著家呢?”前頭說話的那個頓了頓,“讓大夫人管管二夫人唄。”

蘇芝聽著隻覺竊喜,因為就昨天的那點子不快,是不至於“連夜”在老夫人鬨出什麼的。看這架勢,該是楚源後來又倒了黴。

待得洗好臉被乳母帶去與母親一同用膳,蘇芝一邁過門檻,就看見三夫人徐氏坐在榻桌邊,眉心微微鎖著,聽身邊的婢子稟話。

徐氏是位極端莊的官家夫人,這般黛眉淺鎖更是不怒自威。那婢子於是半點也沒敢因為有人進來而分神,低眉順眼地繼續往下說著:“聽聞楚公子是凍病了,現下正在老夫人那兒安養著。大夫人天不亮就叫了二夫人去,聽說是……聽說是厲斥了一通。二夫人從三夫人那邊出來就到老夫人房裡去了,老夫人卻不肯見她,隻叫在堂屋裡站著。”

三夫人一直沒說話,聽到此處才抬了抬眼皮:“這會兒還站著呢?”

“還站著呢。”婢子輕輕回話。

蘇芝低著眼簾不說話,手腳並用爬上羅漢床,安靜地坐在徐氏身邊,心裡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看來事情鬨得有點大呀!

就說讓管家的大夫人訓斥二夫人這事,從禮數上來說就不是小事。二夫人又到現在都在老夫人堂屋裡站著,這瞧著是小懲大誡,細想可就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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