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芝繼續維持著哭聲,心下已然驚了——這人他……他竟然賣慘?!
好,你厲害。
蘇芝自認棋輸一著,咬著後槽牙哭倒在乳母肩頭。
唐氏秀眉微蹙,一邊繼續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歎道:“罷了,不說了。”說著抱著蘇芝離開,向旁的下人道,“我帶阿芝回三夫人那裡,你們留個人陪著楚公子一些。公子對一應事宜都不太熟,彆再出什麼意外。”
旁邊自有機靈的下人應下,唐氏不再多言,直朝三夫人的馬車去了。
楚源暗自舒氣:還好反應快。
不一刻工夫,眾人啟程。蘇家彆苑離京城並不太遠,半日工夫便到了蘇府。蘇府門口早有一眾下人候著,見馬車停穩就紛紛迎上,有的上前攙扶主子下車,有的去搬行李。
關於楚源的去處,三夫人徐氏已去回過老夫人,老夫人也準了。趁著這幾日,正好為楚源收拾好了房間,待得楚源下了馬車,一眾下人理所當然地迎著他往三夫人那邊去。
楚源自知這事已躲不過,也不再做爭辯。
府裡四位爺的住處都是同樣的規製,但其餘三位孩子都多,三爺蘇叔川隻蘇芝一個女兒,院子就顯得極為寬敞。這回楚源住過來,蘇叔川就親自發了話,多撥了幾間房給他。不僅他自己可獨占一間臥房,再來一間書房、一間浴房,下人們也都住得寬敞。
這比起他前些日子獨門獨院的居住雖是不如,但比起從前在二夫人那裡卻是牆上太多。再者,屋中的許多家具陳設都是三爺與三夫人親自給他挑的,倒比那獨門獨院的住處還要講究些,處處體現著關照。
可楚源當下卻沒心思多欣賞這“關照”。
他得先防著蘇芝。
是以在無人的時候,他將吳嬤嬤的孫子張修誠叫進了屋。這些日子觀察下來,他以對身邊的下人都有了數,其中最讓他留意的就是吳嬤嬤與張修誠。
吳嬤嬤資曆深,辦事知道輕重,在府中地位也穩,不必去摻和那些雞毛蒜皮的勾心鬥角,讓人用起來放心。
張修誠經吳嬤嬤一手點撥調|教,做事也穩重。而且吳嬤嬤似乎有心讓他在楚源這裡站穩腳跟,他愈發顯得忠心又勤勉起來。
楚源近來便都在想,那不妨把這個人用起來。原本倒也不急一時,孰料清明突生變故,讓他住到了暖玉閣這邊來,這事倒拖不得了。
楚源就將張修誠叫到跟前,明言告訴他日後都在自己近前侍奉。張修誠喜不自勝,連聲應下,立誓一定忠心不二,好好辦差。
楚源端坐在寬大的檀木椅上,稚氣未脫的臉上神情恭肅。仰頭睇了滿麵喜色的張修誠一眼,他放低了些聲音,又道:“我再跟你說個事。”
張修誠一愣,忙上前半步:“公子您吩咐。”
滿腹心事在楚源心底轉了個來回,他想說得委婉些,讓張修誠既能聽明白又不覺得奇怪。可思來想去,除非他能說出背後原委,否則這話真是不論怎麼說聽著都怪,便索性直言了:“日後若蘇芝來找我,你必要留在房裡,莫要擅自離開。”
“啊?”張修誠果然一愣,“公子這是……”
“聽我的便是。”楚源不鹹不淡,“未雨綢繆罷了。”
另一邊,徐氏聽蘇叔川說完近幾日的朝中之事,心下驚了又驚:“還是廢了?就這麼廢了?”
“是啊。”蘇叔川沉歎。
這幾日家中女眷與孩子們在外玩樂著,京中卻真是風起雲湧。本朝的第三位太子就這麼被廢了,群臣勸阻無果,陛下心意堅決,已擔驚受怕多日的太子就這樣從東宮搬了出去,在宮外賜了個府邸,自此算是圈進了起來。
他的生母淑妃也因此受了牽連,入了冷宮。娘家亦有數人落罪,曾經盛極一時的顯赫人家就這麼倒了。
徐氏聽得眉頭緊鎖,揮退下人,壓音追問:“可陛下都……都這個歲數了,眼下又廢儲君,皇子們還不爭起來?”
蘇叔川苦笑:“可不就是?父親這半年來苦心阻攔,正是怕朝中動蕩。”
徐氏又道:“那陛下現在什麼心思?”
“不知道。”蘇叔川歎息,沉默了一會兒,神色愈顯複雜,“隻聽父親說,陛下近來很是親近蕭易。”
“蕭易?”徐氏好生想了想,才想起這名字是誰,“十八皇子?!”
蘇叔川淡泊點頭。
天地良心,十八皇子才三歲,比他們的阿芝還要小些。若立他為儲,陛下能再在皇位上安坐十年八年,讓他長大成人也就罷了。若不能,來日但凡有個意外,十八皇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徐氏持著帕子的手不知不覺緊攥起來,蘇叔川不願她徒增煩擾,開口繞開話題:“對了,楚源是不是今天就搬過來了?”
“哦……對。”徐氏回神點頭,蘇叔川一哂:“這樣好,日後咱們這裡熱鬨些,阿芝也多個玩伴,免得她成日羨慕堂姐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