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玉(2 / 2)

徐氏看她,她耍賴地往母親胳膊上一歪,抱住,眼睛眨巴眨巴:“就吃一塊,好不好?”

徐氏忍俊不禁,無奈朝那小廝招招手:“端過來吧。”

好幾樣點心端到麵前,徐氏攬著她:“隻能挑一塊。”

“嗯!”蘇芝點點頭,認真看看,拿起塊棗泥山藥糕往嘴巴裡送。

細膩的山藥皮與棗泥餡,都香香的、甜甜的!就像她現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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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又擺擺手,那小廝就端著點心退下了,將點心送去小廚房收好。

小廚房在暖玉閣最北邊的院子裡,一路過去,必要路過楚源門口。楚源正坐在廊下歎氣,看到三夫人屋裡又有人退出來,不禁歎得更厲害。搖一搖頭,起身折回房中。

房中的書案上鮮見地沒放功課,放了塊玉,下麵墊著毛氈。旁邊有把小刻刀,還有隻銅盆,銅盆裡盛著小半盆水。眼下那水因摻了石屑,已渾濁了,白汪汪的,像是沒經熱水衝熟的藕粉。

這便是他要給蘇芝備的禮物。

——是了,原是專門交待了張修誠,備個厚禮給蘇芝。末了卻隻能按張修誠所言,“送些小物件”給她。

原因無它……隻是因為他現在太窮了!

上一世他是堂堂天子,國庫又正充盈,何曾為備賀禮這種事犯過愁?不論誰過生辰,隻要他有心備禮,自有人把合心意的禮物送到他麵前。

可現如今,他盯著積蓄直勾勾地看了半晌——發現隻有二十兩銀子。

他年紀太小了,吃住又都在府中,府裡便隻給他些零花。先前在二夫人那裡又常備克扣,又或被旁的孩子奪去,能攢夠這二十兩已屬不易。

二十兩,若是尋常百姓家,大抵還能豐衣足食地過個四五年。可放在相府這樣的地方,想拿二十兩銀錢備個像樣的禮,是遠遠不夠的。

沒錢置辦新的,楚源就隻好打開庫房,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壓箱底的好東西。二夫人再刻薄,也到底沒有日日盯著他,有些好東西他便留了下來,一時又用不上,就收了起來。

這一找,還真找到個好物件。

有一方檀木箱子裡放著四五塊玉石,俱是上好的成色,饒他上輩子是個皇帝,也得承認這是一等一的玉石,隻是一直這般放著,少了些人氣兒滋養顯得不夠溫潤罷了。

楚源搜尋記憶,想起了這玉石的由來。那大概是兩年多前,他六歲生辰的時候,相爺專門把他叫了過去,將他抱在膝頭,給他看這玉石。

相爺跟他說:“這是你爹留給你的。他走得突然,我也不知他原想拿這個做什麼給你,你就直接拿去吧。等你長大一些,愛做什麼便做些什麼。”

那時候的“楚源”自然不識貨,但他卻清清楚楚記得,二夫人看到這東西時眼睛都亮了一亮。後來聽說是他父親留下的,又覺得晦氣,嫌棄地讓他拿走了。

楚源斟酌再三,取了其中翠色最均勻的一塊出來。原想找工匠打個玉佩給蘇芝,一問才知道,二十兩銀子連用個上好的工匠都不夠。可用次些的工匠,怕又白瞎了這麼好的玉。

張修誠給他出主意:“要不公子找三夫人討些錢?”

楚源斷然拒絕了——給蘇芝備生辰禮,找人家母親要錢,這不合適。

趙修誠又出主意:“要不就甭找工匠,公子親手刻來試試。公子的手藝縱然與工匠比不得,但重在用心,小小姐自然也能明白。”

楚源本也想拒絕,思索之後,卻答應下來。

他實在沒錢。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麼辦法。

但是雕玉佩也太難了。要雕玉佩,他哪裡是手藝比不過工匠,是根本無從下手。

於是思慮再三,楚源退而求其次,打算給蘇芝刻個名章。

刻名章照理來說要簡單很多,文人墨客閒來無事都愛給自己刻個私章,他上一世也曾刻過兩名方印,都規規整整。

可真上了手,也說不清是因為這個身體對這事陌生,還是單純的手勁不夠,他竟笨手笨腳的,幾天下來連個看得過眼的輪廓都刻不出。

一塊玉石在手裡被刻了又磨平、磨平又再刻,不知不覺就已短了一截。楚源懊喪不已,坐在案前悶聲盯著玉石,歎氣半晌,又再度將它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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