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一族在海底時,會閉合肺部呼吸道,打開腮孔,雖然沒有其他魚類的魚鰾,卻可以用肺部留存的空氣控製身體沉浮。你一直往下沉,是不是在岸上太久了,忘記如何使用了?”
“是的,人魚有很多聚居地,但是很少會單獨出現。”
聊著聊著,夕陽漸落,穿透海麵的光變成了瑰麗的橙色。
沈寂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海水裡呆了一下午了。他恍然看向自己的手掌,變成人魚後,指縫間產生了新的組織,應該是蹼,但是不多。原先泡在水裡不久就會發白發皺的手指,也完全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他的皮膚和鱗片開始變得滑溜溜的,分泌粘液保護自己。
真是令人陌生的結構。
唐釉是很喜歡聊天的一隻小水母,他問沈寂宵:“可以說說你在岸上的見聞嗎?”
人魚的眼神凝滯了。
唐釉頓時以為自己戳中了魚的痛處:人魚可能被賣到岸上,成為被觀賞玩樂的寵物,處境一定很不好。
好一會兒,人魚才開口:“東部恩齊王國的上任國王離世後,整個國家分裂了四塊,邊境戰爭持續數十年。農民苦不堪言,貴族們卻保持著奢靡生活,新王的威信愈發下降。恩齊北部被……”
小水母聽了一會兒,聽不懂。
他阿巴阿巴地轉著圈圈:其實唐釉想聽一些陸地上的風土人情,他一輩子都隻能在水裡,很好奇地麵上的動物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鳥在天空飛翔,感覺會像海底浮遊那般輕盈嗎?
過了一會兒,唐釉覺得自己到達了目的地。他同人魚說:“在這裡停下就好。”
沈寂宵:“這裡?”
此時已經完全入夜,海中漆黑一片。人魚的夜視能力一般,因此沈寂宵在很靠近海麵的地方遊著,全靠星月的微光引路。夜晚的海水也涼了下來,已經是小水母可以接受的溫度了。
“是的,就是這裡。”
沈寂宵很好奇一隻水母是如何定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他稍稍計算了一下位置,看著遠處的燈塔,還有天邊的明星,忽得一愣:“這裡……”
“怎麼了?”
恰巧也是他要找的地方。沈寂宵想著。
“我有東西落在這兒了。”小水母說,“可能需要潛到海底去找找。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煩你了。”
“你要去找什麼?”
人魚的聲音忽得提高了些,唐釉不知道魚為什麼激動:“一顆珍珠,那麼大的珍珠,比我身體還要大,這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人魚盯著小水母,半響,他看了眼漆黑無比的海底:“我也需要潛入海底去看看。”
“誒?”唐釉問,“這可真是太巧了,你要去找什麼?這兒以前礁石很多,積攢了很多沉船碎片。”
沈寂宵目光空遠,看著風平浪靜的海麵。很難想象這樣靜謐溫和的大海,會有無比狂暴、摧毀一切的時候。他的記憶回到某夜,又看著眼前單純透明的小水母——小型水母的壽命大多不長,更是不可能活十幾年。
“我要找,一條沉船。”人魚說,“一條沉了十八年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