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媽呢?”路一陽問。
許盈喝下熱湯,說:“他們沒來,我請了護工。”
路一陽點點下巴,“好喝嗎?”
“好喝。”
“那我明天還讓阿姨給你做。”
許盈放下湯匙,“路一陽。”
“嗯?”
“謝謝你,但你不用對我這麼好。”他對她太好了,就跟她親弟弟似的,她有點承受不起。
“你是我……”路一陽猛地打住,隨即道,“你是我的上司,每天那麼儘心儘力教我做事,我當然要對你好。”
“教你做事都是應該的。”
“那我對你好也是應該的。”他笑,露出潔白整齊的八顆牙齒。
路一陽待了兩個小時才離開。
他一走,許盈嘴角的笑就消失了。
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味陰涼,刺鼻,有種死亡的氣息。她用被單捂住鼻子。
忽然接到許母的電話。
許母說:“盈盈,你今天幾點下班?”
許盈發愣,“怎麼了?”
“我給你做了好吃的,去看看你。”
許盈一急,“我……我今天去外地出差了,不在家,你彆來。”
“去出差了?那什麼時候回來?”
“過兩天,你不用來,我出完差,周末直接回來。”
“好吧。”許母停了一下,“你聲音聽起來不對。”
唯恐許母發覺她生了病,許盈立馬解釋,“隻是嗓子有點乾,媽我還有事,先掛了啊。”
掛了電話,許盈呼出一口氣。
夜晚,許盈睡著了,護工正準備去打水,剛到走廊,倏然見一個男人走過來。
男人麵容英俊,氣度非凡,他問:“她睡了?”
護工:“剛打完點滴,才睡著,請問你是?”
男人沒回答她的話,徑直掠過她,進入病房。
護工趕緊跟著他進病房,“請問你——”
“噓。”男人示意她彆說話。大概是怕吵醒病床上的人。
命令式的壓迫感讓護工不敢再開腔,心想大概是許盈認識的人,她不再說什麼,隻盯著他。
病床上,許盈側躺著,臉上沒什麼血色,皮膚比白色的被單還要白,脆弱輕薄地像一觸就破的泡沫。
周衍凝視她。
良久,他伸手,輕觸她的臉頰。
頰側微涼的溫度輸進指腹,他微微蜷曲手指。
兩年前她發生車禍,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時,也蒼白冰涼地像沒有了呼吸。
他身形微滯,拿起床頭放著的空調遙控板,把溫度調高了一些。
護工見他一直靜默地看著許盈,也不走。她自己也不敢休息。
直到很晚很晚,護工忍住不了,她上前,用最低的音量,“先生。”
周衍起身,示意她跟著他出去。
到了病房外,周衍從錢包裡抽出一疊鈔票,說:“不要讓她知道我來過。”
護工先是一呆,很茫然,轉而神色一亮,笑嗬嗬地接過鈔票,“行,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還有一件事。”周衍又說。
“先生您說。”
周衍從醫院回來,周奶奶笑容滿麵,最近阿衍不常留在臨川,常留在清河,她很高興。
她拉著周衍陪她看電視劇。
電視劇裡,男主的未婚妻癌症去世,男主傷心痛苦,偶然有一天遇到未婚妻同父異母的妹妹,妹妹與未婚妻長得很相像,於是男主開始追求妹妹,妹妹發現真相,絕望地幾度自殺。
電視裡,躺在病床上自殺未遂的妹妹蒼白脆弱,她的臉忽然變成了許盈的臉。
周衍瞳孔收縮。
周奶奶也意識到這劇情不對,她趕緊換台,“這什麼劇情!”
換了台,她偷偷觀察周衍。
周衍神情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他說:“我回房了。”
周衍坐到床上。
“你可曾真心愛過我?”
“沒有,你隻是你姐姐的替身,如果不是你和她長得有那麼些相似,你對我來說毫無價值。”
方才電視劇裡演的情節一幀一幀地從麵前晃過。
周衍抬首,望向床邊花瓶裡越來越枯萎的白薔薇。
次日天將將亮,周奶奶就聽到廚房的動靜。
她進廚房一瞧,“阿衍?你在做早飯?”
周衍嗯了一下。
“今天怎麼突然起來做早飯?”周奶奶有點奇怪。以前阿衍還沒開公司,沒這麼忙的時候基本上也是阿衍做飯,隻是自從他開了公司,他就沒時間再進廚房了。
“睡不著。”周衍用湯匙試了下砂鍋裡的湯。
做好早餐,周衍卻沒吃,提著一個飯盒走出院子。
“這是乾什麼去?”周奶奶忙問
“有點事。”
“你不吃早飯嗎?做都做好了?”
周衍指指飯盒,說:“等下吃。”
原來是要帶出去吃,又是因為工作太忙?周奶奶歎了歎。
小米粥,蒸藕泥,杏仁雪梨湯,許盈一起床,就看到護工在擺這些菜。
護工說:“醫生說吃這些好得快。”
許盈聞到香味,喝了點湯,清香在舌尖亂竄,她陡然一怔。
“你在哪兒買的這些東西?”許盈問。
“就在醫院附近,隨便一家買餐館買的。”
“味道很好。”許盈又喝了口湯。這家店的廚藝很好,不像一般的餐館。
“這家店生意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