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麵上露出不忍,但是這一時片刻的心疼,總好過看著自己的寶貝疙瘩靈府崩散壽竭而死。
宴春隱忍閉著眼,有氣無力趴在池邊,腦中嗡嗡作響,耳邊更是嗡鳴不休,她在滌靈池中呆了太久了,一進入其中,少部分神識立刻被拉入了靈霧之中。
她不能不識好歹,父母已經為了她做了太多了,宴春告誡自己要忍耐,畢竟這滌靈池,還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泡澡的。
衡玨派滌靈池乃是除去衡玨派命魂鏡之外,衡玨派第二法寶,也是引無數散修雜派,爭相投奔衡玨派的重要原因。
這是因為滌靈池靈氣濃鬱非常,勝過高境修士擺下的聚靈陣。
且聚靈陣無論多高境的修士擺下,過了一段時間,待周邊靈氣被抽取的差不多,哪怕不會無以為繼,卻也免不了稀薄。但是滌靈池的靈氣,自始至終都濃鬱精純,十分利於修士修煉。
修真宗門占據靈山而居,但其實分布於四方山脈的靈山,便如同一條條小河。雖然不知何處的源頭總有活水來,不至於被修士陣法抽乾,卻常常會因為大量抽用而短時間內變成細流。
修士修行乃是與天爭命,常常不進反退,而越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所需的靈氣便越要精純。
這樣一來,各個宗門難免會出現一種狀況,便是高境修士長老們,幾乎占儘資源,門下弟子們能夠分到的居所,就算是擺了層層疊疊的聚靈陣,也時常難以為繼。
可衡玨派的滌靈池不同,若說靈山是溪流,那麼衡玨派的這個滌靈池,就有點江海為底,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意思。
據說這滌靈池乃是開山祖師同當時開山的長老們,以各種複雜大陣堆疊形成,自形成開始,便是經年靈霧繚繞,天長地久,池中溢出的靈霧更是徹底覆蓋了整個衡玨派龍牙山,甚至連衡玨派山下圍聚的村莊都受到裨益良多。
而這滌靈池,便設在門中後山禁地之處,倒也並不是不給弟子們用,隻不過這滌靈池中靈氣過於精純,於弟子們的修煉有害無益。
低階弟子在滌靈池的麵前,便如同虛不受補之人,貿然進入池中,不光無法化用靈氣,還會被靈氣衝裂靈府。
所以門中除了重傷弟子會被允許泡上一時片刻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門中長老用。
但饒是如此,這滌靈池也足以令修真界其他的門派眼紅心熱,有些傳言更是難聽,說衡玨派之所以壯大,是因為掌門帶頭竊天時,早晚遭報應。
而宴春之所以能在滌靈池溫養靈府這許多年,倒不是因為她是衡玨雙尊之女,而是她當時好歹也是救人重傷,是符合門規的“重傷弟子”。
最重要的,是她本人靈府開裂,如今是個四麵漏風的“竹籃子”,不管多精純的靈氣都是過體不存,自然隨便怎麼泡都不至於虛不受補,因為根本補不進去。
宴春此刻坐在池中,一雙手臂分彆被伏天嵐和宴高寒抓著,任由父母引著滌靈池的靈氣穿過她的經脈內府,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卻沒喊一句疼。
這樣的修複在這些年之中,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宴春自窺經脈內府,隻見被父母控製成潺潺細流的精純靈氣,所過之處經脈滋潤完好,內府裂痕閉合。
但是很快,在靈力走向其他地方的時候,那修複完好的經脈又開始撕裂,內府裂痕寸寸蛛網一般擴散……這是個無解的死循環。
摔裂的瓷器就算粘合起來,就算粘合得毫無痕跡,也必定再也經不住半點磕碰,甚至擺著擺著就會裂,這是一樣的道理。
宴春咬住下唇,口中血腥彌漫,每修複一次,她便要重新承受一次靈府破碎之痛。若非她經曆的次數過多,懶得喊了,這會兒早已經哭爹喊娘了。
宴春疼得呼吸都猶如刀割。
她其實很想和父母說,不行就算了,人各有命,閻王叫她三更死,她偏活到五更,那不是耍無賴嗎?
而且就她那命格,早在命魂鏡中映得明明白白,天煞孤星注定孤苦,身邊人深受其累個個沒好下場,何必強求?
可是宴春窺見命魂鏡的這件事,她始終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她不忍心看著父母露出痛苦哀傷的模樣,更不敢說出來,生怕她敢說一個字,一切就真的要按照那命魂鏡之中的宿命發展。
因此宴春隻能忍著,不敢打碎父母的希望,也是不打碎自己的希望,好像她裝著沒見過命魂鏡,沒窺見自己的命數,那些所謂的未來,就不會來臨一樣。
“呃……啊——”宴春腦中混亂不堪,終究還是挨不過痛苦,叫出了聲。
她嘴角血跡因為她張口淌下來,不知何時,她竟是已經生生將舌尖咬爛,可見如何強忍痛苦。
伏天嵐是做母親的,看到自己的孩子這般痛苦,恨不得以身代之,她見了宴春嘴角潺潺落下的血跡,便心神一晃,險些鬆手。
“晴眉!”宴高寒裹挾著醒神威壓的聲音響徹池邊,瞬間將伏天嵐震得回神,現下正在關鍵時刻,決不能晃神,否則一著不慎,極易功虧一簣!
伏天嵐立刻凝神,再度引靈氣去反複衝刷宴春撕裂經脈,偏過頭不忍心去看宴春。
啊!
啊——
啊啊啊啊!
“放過我吧!”
宴春忍無可忍脫口而出,這種全身經脈被撕裂,內府被反反複複修複崩裂的痛苦,讓宴春痛不欲生。
可是一向疼她的父母,卻不知為何這一次死活也不肯放開她了,宴春睜開眼,雙眸赤紅如血,因為靈氣不斷修複崩裂靈府,她連昏死過去都做不到。
“母親……”宴春滿眼都是哀求。
“父親……”宴春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伏天嵐雙唇顫抖,宴高寒眉心擰出了豎紋,“晴眉,就是現在!”
伏天嵐一隻手抓著宴春,另一手直接自懷中掏出了一個頸環,以靈力催動,扣在了宴春脖子上。
那頸環精致非常,卻並不似修真界修者慣常佩戴的素雅之物,這頸環綴玉鑲金,足有宴春手指粗細。
上麵篆刻密密麻麻的符文,甫一扣上宴春頸項,吸了她自嘴角流向頸項的鮮血,“哢”地一聲,自動收縮到合適大小,密密實實卡在了宴春脖子上。
與此同時,那頸環之上的符文突然靈光大盛,宴春隻覺眼前一片金紅交錯,頭頂“嗡”的一聲,像被人一杵子下去,砸穿了腦殼。
接著有什麼東西自開竅的腦殼被活生生地塞入了她的神識之中,宴春突然僵住不動,麵上的表情僵死,唯有雙眸之中顯出了妖異紅光,符文密密麻麻流淌而過。
宴春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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