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下遣他去收複各縣,招募義從。當可為王上所用。”宋梟答道。
聞此言,麾下屬吏皆麵生異色。“為王上所用”,隻此一句,宋梟之心,便昭然若揭。
若非偏將軍馬騰收攏潰軍,且戰且退。又依山下寨,阻賊軍於隴山之上,宋梟早惶惶不可終日。以前種種,不過紙上談兵。設身處地,方知其中驚險。且若非劉備代為進言,早已削職下獄。豈還能竊居高位,在此閒談。
所謂投桃報李。自當儘其所能,為薊王分憂解難。至於投靠薊王門下,以宋梟之能,尚未有此遠見。
彆駕蘇奇這便問道:“敢問王上,十萬羌人青壯,拖家帶口,流徙各城。不知官吏,從何而來?”
劉備答道:“處理羌胡雜處,西域都護府一眾屬吏,駕輕就熟。官吏自當從關外調入。若不足用,則從各郡招募。”
“原來如此。”彆駕蘇奇亦可稱乾吏。這便了然於胸。
當然,輔漢大將軍此舉,亦無可非議。輔漢大將軍本就都護西域。且如劉備所言,西域都護府,處理羌胡雜處得心應手。於情於理,皆無可指摘。
外人雖看不出門道。然作為西州宿吏,蘇奇、程球等人,又豈能不知!
隴右漢人漸少,而羌胡漸多。隻需儘收羌胡之心,隴右遂成薊王都護之地也。
薊國雄踞幽冀,都護隴右西域。
東西夾擊,大事成矣。
轉而一想。本就是天家之事。薊王如何行事,又豈輪到他去操心。
心念如此,這便處變不驚,淡然應對。
天將變矣。
傾覆之際,為自己謀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亦是人之常情。
於是乎,罕見的一幕,很快在隴右上演。
許多身穿漢式官服,卻高鼻深目的胡人官吏,紛紛入關,入駐各城,掌羌人刑徒諸事。
這些被稱為“西人”的都護府屬吏,麵見劉備時五體投地,口呼“主公。”據說,多是域外奴隸。被薊王高價販來,安居在各處綠洲。如今已與漢人“大同小異”。故稱“西人”。
“西人”,春秋時,用以稱周都鎬京人。《詩·小雅·大東》:“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西人,京師人也。”
《大東》為譚人所作,周都鎬,譚為東國,故稱周人為西人。一說“西人”亦指西周王朝貴族。
古為今用,其意大有不同。
此處“西人”,乃是指“帝國西方之人”。詞意可比“北人”、“南人”。
劉備曾歎曰:“‘南人駕船,北人乘馬’,信有之也。”乃語出《淮南子.齊俗訓》“胡人便於馬,越人便於舟。”之句。
《淮南子》成書於前漢。三百年後,“胡人”成“北人”。“越人”變“南人”。足見我大漢兼容並蓄,包羅萬種。
後世有個笑話,說自己出身,乃是“國內混”。言指自己乃是某省與某省之混血。其實,還真有其道理。
上溯到戰國七雄,燕趙、韓楚,自可稱混血。再上溯到春秋百餘國,諸國混血更加明顯。至於萬千部落的上古時期,我們也是從“炎黃混”為始。
隨著越來越多的綠洲屬吏,入駐隴右。
“西人東來”,遂成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