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之遙,披星戴月。若不計代價,一日千裡,十日可達。雖不知魯琪拉被禁錮在風景如畫的小島究竟多久後才被暴君殺害,估計還來得及。
隴山西阪,羅馬大使館。
仲夏之夜,暖風徐來。
聖火女祭司阿奇麗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中又乘小船,從細縫劃入藍洞。沿古代梯台抵達提庇留的宮殿前。這一次,夢境未曾中斷。阿奇麗婭終得以進入禁錮魯琪拉的奢華宮殿。
循聲登二樓。穿過垂滿輕紗的走廊,舉目四望。阿奇麗婭在聳立懸崖,麵向大海的陽台上。看到了魯琪拉如波浪般上下起伏的背影。還有被浪花拍碎的熾熱喘息。
“魯琪拉!”雖在心中無數次臆想羅馬皇後身受的悲慘淩辱。然當親眼所見,阿奇麗婭仍怒火中燒。疾步上前,猛然搬過肩頭。入目卻是一張冶蕩而高貴的,陌生的臉。
“你是誰!”一閃而逝的容貌,擁有被漢人豔羨,無與倫比的絕色容顏。
“呼——”夢境就此中斷,阿奇麗婭猛然清醒。
夢中情景,曆曆在目。便是背影酷似魯琪拉的東方麗人,阿奇麗婭的記憶,亦清晰無比。
“女主人?”見帷幄內的阿奇麗婭驚坐而起,侍女急忙掀簾問詢:“又做噩夢了嗎?”
“嗯。”聖火女祭司已恰到好處的平複情緒:“無妨。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女主人是女神在塵世的代言人。守衛著為人間驅逐黑暗與邪祟的聖火。可自赴宴返回,便時常做著同一個噩夢。這可能是女神借夢境降下的神諭。女主人應小心應對。”侍女與女祭司自幼相伴。在沒成為守護神殿聖火的女祭司前,阿奇麗婭與其他人並無不同。換言之,侍女也曾是聖火祭司的神選者之一。
“我知道。”阿奇麗婭歎了口氣:“隻可惜我們身在異域。距羅馬遠隔萬裡。漢人的信仰中,並無我們所信奉的神祇。神力無以為繼。女神傳來的訊息,總是支離破碎,無從領會。”
“我倒是聽聞,漢人中有通神者,可解夢境。”侍女言道:“女主人何不一試?”
“你是說,四海館長,烏角先生左慈?”阿奇麗婭幡然醒悟。
“對,就是他。”
“如此,也好。”阿奇麗婭遂打定主意。
洛陽,永樂宮。
被夜哭的逐鬼童子吵醒。董太後緩緩睜開雙目。胸口習慣性的氣悶,一時脹痛難當。年前沉屙斷斷續續,雖終是痊愈。卻落下了胸悶的病根。時伴有浮腫,更令董太後患得患失。人各有命,福壽有窮。世上榮華富貴,終歸未能享之不儘。而在我大漢深宮之中,誰又能壽終正寢,無疾而終。
陛下傳令重修永安宮的消息,早在程璜入西邸前,董太後便已知曉。雖知二宮同盟,善待竇太後乃是大勢所需。然,內心深處,仍難免升起一抹揮之不去的驚懼。
逐鬼童子,眼看一天天長大。為何還不見陛下有所行動。
心念至此,不由一聲輕歎。正如陛下所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便披衣下榻,向偏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