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已經三歲了,因為父母皆是姿容出眾,他小小人兒亦是粉雕玉琢,白胖可愛。小孩體弱需要格外注意保暖,雖然是初春,他衣領處鑲著白色狐狸毛邊,臉蛋紅紅,仿佛是年畫裡麵走出的孩童。
偏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哪裡學來的,板著一張臉,還規規矩矩的喚了一聲:“小姨。”然後就專心致誌的要往周涵華的床上爬。
周清華被逗得一樂,趁著他爬上床時偷偷拉了一把後腿。急的阿平蹬了好幾回腿,終於撐不住了,叫出聲來:“哎呀,誰在拉我啊。”童言稚語,嬌聲嬌氣,天真又可愛。
眾人一時間都笑開了,容啟伸手把阿平抱到自己懷裡,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溫聲細語的道:“上次小姨還給你送了‘積木’呢,你一直都很喜歡的,怎麼不和小姨道聲謝?”
阿平黑葡萄似得眼睛轉了轉,奶聲奶氣的說道:“謝謝小姨。”他道謝道得很認真,臉正對著周清華,小嘴兒就像是花瓣一樣粉嫩。
周清華頓時被萌到了,忍不住也伸手摸了一把,真是水嫩水嫩的。
等到用過午膳回到周家,周清華就趕忙鑽進書房給阿平留圖為念——這時代沒有兒童寫真,她就地取材、發揮想象補一個就好了。還可以當做是日後的生辰禮物好了。
等她畫好一張阿平抱枕頭的,外麵就有敲門聲傳來。
周清華皺皺眉頭,聲音倒還是平靜的一如既往:“進來吧,怎麼了?”她作畫寫字的時候通常隻留碧珠在身邊伺候,隻是今日要給阿平作畫,就把人叫了出去。
進來的是拂綠,她看上去有些小緊張,急匆匆的說道:“小姐,不好了,五小姐和六小姐打起來了。”
周清華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就這兩人,能打起來?
不說周雅華是多乖多謹小慎微的人,就算是周芳華,她那矯情到恨不得把自己頭發都包起來保養的性子哪裡做得出打架這種“有辱斯文”的事?
周清華也顧不得收拾筆墨,將畫收拾起來放好,便匆匆趕了過去。
她去得有些遲了,等趕到的時候,滿臉淚痕的周芳華和周雅華都已經被小李氏派來的婆子拉到兩邊。正逢周正聲下了衙門在正房說話,小李氏乾脆讓這兩人一齊去正房問話,其他書友正在看:。
周雅華哭得兩眼通紅,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搭在那裡,留下月牙形狀的淡淡陰影。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周清華,黑色的眼睛仿佛還帶著淚珠,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麼。
周芳華瞥了一眼周清華,麵色微微發白卻依舊抿著嘴不說話。她把自己被扯得淩亂的頭發挽了挽,儘量收拾整潔了,挺胸走在前麵。
周清華歎了口氣,隻得跟著這兩個姐妹一齊往正房走去。
周正聲和小李氏果然都等在那裡。
周芳華一見著周正聲,原本還強忍著的淚水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她珠淚盈盈,哽咽著喚了一聲:“爹爹......”
周正聲瞧她雙眼哭得通紅,白皙優雅仿佛白天鵝頸項一般的脖頸處又有細小傷痕,心裡早就疼得跟什麼似的了。隻是小李氏在一側,他也不好太偏心,隻得咳嗽一聲,沉著聲音提醒道:“還不給太太問安。”
周芳華隻得委委屈屈的和其他兩個妹妹一同給小李氏和周正聲請了安。
小李氏眼底笑意冷冷,口上卻還是冷冷靜靜的叫了丫鬟扶人上座,然後才溫聲開口問話。
周芳華忽然就跪了下去:“求父親和夫人莫要生氣,這都是我不對。今日雅姐兒她尋我說話。我近來心情不好就與她說了幾句重話,兩人吵了起來。一時火氣起來忘了輕重,倒是叫父親和夫人難過了......”她抽抽搭搭的用袖子抹著眼淚,看上去嬌弱的仿佛馬上就要倒下去了,“父親和夫人若要責罰,就責罰我好了,與雅姐兒無乾。”
周雅華眼見著周芳華跪在那裡,隻得也跟著跪在了一邊。隻叫唯一坐著的周清華頗有點坐立不安,想了想,一狠心也一起跪了下去。
周芳華的話一出口,周正聲的臉馬上就沉了下去——他原就覺得周芳華這門婚事是自己定下的,雖然當時還不錯可現在看來有些委屈了她。現下聽到話,他就更是忍不住心頭怒火,直直的瞧著周雅華:“你四姐姐馬上就要出嫁了,你作甚麼去撩撥她?就不能由己及人,體諒一二?”他念及周芳華身上的傷痕,語氣更冷,“你也是進過閨學,受過辜先生教導,念過詩書的,怎的就怎麼不明事理、不知姐妹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