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華出嫁那日正好是個豔陽天,昨日下過一場小雨,樹木上麵還帶著些晶瑩的雨滴,微風拂麵,空氣濕潤清新。
柳深早已提早請了假,周芳華的嫁妝也已經按照規矩提早抬過去了,既有上好的花梨木打成的家具箱櫃開路又有綾羅錦緞跟著,金玉首飾古董珍奇亦是墊在後麵。因柳家家境不太好,周正聲心裡憐惜女兒,內裡貼上的莊子地契、陪嫁下人以及體己銀子更是不在話下。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一路過來,街邊都擠滿了觀禮的路人。周清華也一早就起了床,裝扮起來。她穿了一件淡粉玫瑰色的及膝單衫,外麵罩著一件大紅色染金錦緞妝花比甲,染金百花穿蝶下麵的雪緞月白褶子裙隻露出一截。她梳了個墮馬髻,半垂著頭發,鑲著紅寶石的金花鈿湊對簪著,邊上有一支芙蓉形狀的玉簪子上麵綴著紅色珊瑚珠子的流蘇,將周清華的本就上了一點妝的麵容更襯出幾分嬌美來。
時候尚早,她與周雅華一同去了周芳華的院子。院中的花樹此時正是好時節,亭亭如蓋,落下一片綠蔭,好看的:。有微風吹過,樹枝與樹葉還有花朵都輕輕地動著,溫軟的花香就像是融在了風裡,春風十裡,花香盈袖。
周芳華穿好了珠冠霞帔,妝容齊整,眉目如畫,身姿纖細若仙子,幾乎叫人看呆了眼。
周清華上前笑著道:“今日四姐姐喜結良緣,妹妹隻望姐姐日後夫妻恩愛、子嗣綿長,如春花秋月一般圓滿無缺。”語調誠懇,真真的一片心意。
周雅華與周芳華已有多日不見,此時再見,當初那點小爭執早已忘在腦後。想著一家姐妹再也不能如過去一般,心中微有不舍,聲音裡麵不免就帶了一點出來:“祝四姐姐你與姐夫琴瑟和鳴,夫榮妻貴,一生喜樂無憂,一世幸福美滿。”
周芳華也難得的軟了麵色,小心的點了點頭。
這種場合,孟姨娘作為一個妾室是不方便出麵的。所以,她隻能站在小李氏的身邊,珠淚盈眶,一臉不舍。好在還有周禮樂在一邊撐著,要不然看孟姨娘那樣子,非得要傷心的暈過去。
因周家現下聲勢正好,來的客人也很多,晚間花廳裡麵的宴席人聲鼎沸。周清華等人被小李氏抓著去見客人,那些夫人、太太都滿臉堆笑的將周清華拉到身邊,親親切切的拉著手問這問那,那滿頭的珠翠幾乎要晃花周清華的眼睛。即便是周雅華,因為美貌出奇也頗得旁人問候,身邊也圍滿了人。
周清華真心覺得,自己就是那麼一個快要出鍋的白饅頭,一群人都圍在蒸爐邊上詢價討價,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這樣一想,果然感覺更加毛骨悚然了,周清華忍耐著揉搓了一下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忽然被後麵的人拍了下肩膀。
“咦,”周清華轉頭瞧了瞧,眼中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十分歡喜的抬手拉起了那人的手,“瑤禾,你也來了?”
王瑤禾在外人麵前總是要裝些樣子,隻是矜持端莊的笑了笑,用持在手上的扇子指了指另一邊的一個女孩兒,緩緩道:“我家堂妹想來,隻好陪她來一趟。這裡鬨鬨的,不過你身邊為了那麼些人,倒是好找。”
周清華定神去看,眼前一亮:隻見那女孩兒穿著玫瑰粉的羽紗對襟比甲,裡麵的淡色綾緞長襖上麵繡著精美的蘭花花瓣,同色的雲紋鑲邊裙子一絲不動。她梳著彎月髻,用一對兒玫瑰樣式的寶石簪子插著。
此時,她就站在角落一側,身邊陪著一個說話的女孩兒,微微含笑,依著“蓬蓽生輝”的意思,幾乎把那一個角落都照亮了。這麼說吧,這女孩兒生的美貌無雙,一雙丹鳳眼波光粼粼,幾乎可以與周雅華相提並論。周雅華的容貌因為肖似錢姨娘,偏向嬌美,而她卻是清極豔極,仿若一道春光挑動一池春水。
無論何時,美人總能自成一道風景。周清華忍不住讚歎道:“你這堂妹,真真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容貌天生,周清華覺得自己當下這幅容貌已是極好,再美就是上天額外的恩賜。對於那些得了恩賜的美人,她總是有那麼幾分的欣賞心情。
王瑤禾卻微蹙眉心,麵上帶著一種類似冷嘲的笑意,那笑意一閃而過,淺淺的仿佛是一瞬間的幻覺:“是啊,她生的美,家裡上下都是如珠如寶一般的寵愛著,雖然年歲上麵和先太子差的有些多,但大家總是覺得她是有大福氣、大造化的。”王瑤禾轉動扇子,遮住自己花瓣一般柔軟的紅唇,壓低聲音和周清華說話,“現下,先太子去了,我那姑姑便又有了新想法。”
周清華一下子就回過神來,她拉著王瑤禾走到花廳外麵不起眼的走廊一角,悄聲問道:“皇後想送她入東宮?”皇後的親侄女,哪怕是側妃,東宮裡頭都要生亂。
王瑤禾輕輕點了點頭:“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的,讓東宮那邊有些準備。”她稍稍頓了頓,“我父親生前就曾說過,祖父當年讓姑姑去做太子側妃就是件大錯事,不僅使得後麵的禍事連連,還連累王家進退不得。現下東宮又已有太子妃和兩個嫡子,堂妹實在不該再去蹚那一池子的渾水,其他書友正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