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48,你從幸平餐館出了門。
店外清冽的冷空氣讓你深吸了一大口。
夜色已經降臨。
頭頂天空逐漸暗下,兩側高樓商鋪凸出的廣告牌和裝飾燈箱亮起各色彩光,將陰藍天空擠得參差不齊。
橫斜低垂的電線又在上空劃分出狹長區塊,仿佛身處牢籠夾縫一般。
包紮好的右手痛感已經麻木了。正在自愈的骨肉泛起癢意。
你約束住自己不去管它,一手拎著棕色皮書包,借著幸平餐館放置門口那盞紅底黑字紙糊廣告燈籠的朦朧微光,緩步走向籠在陰影後的樓房側麵。
就在你即將步上樓梯時,身後追出一個滿富少年感的聲音。
“等一下!伏見。”
你轉過頭,在晦暗的天色裡依稀看見幾米外暗淡的人影。
幸平創真身上還穿著店服、腰間圍著圍裙,似乎是中途才匆匆從店裡抽身。瘦瘦高高的少年站在路口,手拿著一個手電筒,白光朝你射來。
你腳前室外樓梯的台階被拉遠的光芒照射,原本與周圍暗色融為一體的輪廓頓時清晰明亮起來。
“好了,走吧。”
幸平黑暗裡的麵孔被麵前強光映的混淆模糊,他沒有走近,隻是站在遠處利落地囑咐道,“抓不了扶手,上樓梯記得小心一點。”
你在白光的照射裡點點頭,對他做了個道謝的口型,轉身上了樓梯。
打開房門後,你對著樓下,向視野裡無法得見的少年通報了一聲。
幸平創真說了句“OK”,巷子裡的燈光就消失了。一切重歸黑暗。
這段插曲讓你的心情變得不錯。
關掉住宅的門,你徑直進入臥室,順手在牆壁上按下天花板燈的開關。
黑暗的房間霎時明亮。你把書包擱置一邊,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靜了有幾分鐘,你從一邊拿起手機,舉起時發現屏幕在同一時間亮了起來。
首界麵跳出line的新消息。
綠穀:【伏見同學,晚上好】
你剛想回複,卻發現唯一可以使用的手已經用來舉著手機了,於是隻好坐起來,將物件放置床麵上。
你用左手給手機解了鎖,一指禪回複道:
寧寧:【綠穀君,晚上好。】
寧寧:【不好意思,今天打字會有點慢。】
綠穀:【欸?怎麼……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嗎?這樣的話不用管我也可以的!】
寧寧:【沒有重要的事,隻是右手暫時不方便打字。】
綠穀:【咦!?!?】
綠穀:【不方便打字,……是受傷了嗎?】
寧寧:【算是吧。】
綠穀:【哇啊!!怎麼造成的?傷勢嚴重嗎?啊,有沒有去看過醫生!!】
寧寧:【不嚴重,已經包紮好了。】
綠穀:【唔、那就太好了!希望能早點痊愈呢】
你看著屏幕上那句“怎麼造成的”,內心在“瞞著他”和“向他解釋清楚”兩個選項間徘徊一番。
綠穀平時就很喜歡關於個性的探討,又和你同樣是走英雄事業路線的人,作為相交的朋友,當然讓他知情比較合適。
可他又天生沒有個性,在他麵前提起你的個性,大概會引起綠穀的心事。
儘管根據二次元人物的性格慣例,和你從目前交往中得到的認識來看,綠穀出久是個性情溫柔、內心純粹善良的人,不會因朋友的天賦而心裡不平衡。
但你以往的社交經驗告訴你,無論是誰在這種條件下聽到此類話題,心裡或多或少都會不是滋味。還是不要去考驗彆人的心理強大程度了。
選擇性的告知,還是儘量的坦白呢。
你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液晶屏幕。
……這麼想來,某種程度上來說大概是出於對綠穀的一種信任吧。
你回想一番他最近每天充滿希望的昂揚狀態,還是決定告訴他。
你向綠穀解釋清楚了自己個性的作用效果和可以升級的情況,隻隱瞞了解釋起來會造成尷尬的觸發條件。
此外,由於不好解釋的問題,血液補充藥劑也被你模糊掉了。
最後你類似自說自話地向他提起你的打算。
寧寧:【因為對個性的掌控還需要摸索,我正考慮去縣裡的醫院尋找大量病人來訓練個性。】
寧寧:【隻是不知道在這方麵是否會有限製,我記得法律對於未成年人和無許可證者使用個性都有規定吧?】
綠穀似乎思考了一下。
綠穀:【……確實、是這樣。】
綠穀:【對於輔助類個性,為了避免未成年人的個性被惡意利用和透支,法律不允許任何事業單位或企業單位使用未成年人作為勞動力。即使是未成年人主動提出也不行,一旦被發現留下在案記錄就糟糕了,在這方麵應該沒有空子可鑽。】
有點不好辦了。
你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指尖輕輕點著屏幕,陷入思索中。
有可視的人物狀態麵板,你自然懂得量力而行,不用擔心個性透支會把自己玩死,就目前情況來看,【代受罪刑】的成長空間相當大,提升個性有助於你在高中時期擴展行動的自由性。
練級,是肯定要練的,但是要怎麼個練法……
你眉頭一皺,難道要蓋頭換麵在什麼隱藏著重大秘密的地下情報屋、黑拳組織之類的又酷、又危險、而且還很酷的地方打工嗎?
手中手機微微震動,將你的思緒拉回。
綠穀:【…………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寧寧:【……?】
綠穀:【我是在說伏見同學你、】
綠穀:【雖然是很稀有,也很厲害的個性沒錯、伏見同學你畢竟是女孩子吧……這樣的局麵對你,是不是太嚴苛了?】
你對他的擔心也算有預料,再次重複了之前對他解釋自己個性的內容。
寧寧:【不用擔心,綠穀君,我擁有痛感減半的能力和快速痊愈的手段。】
綠穀卻少見地反駁了你的話。
綠穀;【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最重要的問題,不在這裡。即使擁有補救的方法,傷害也依然是傷害吧。】
綠穀:【不停的把彆人的傷轉移到你的身上,不停地承受傷害什麼的……即使放在男生身上,都覺得……太辛苦了啊。】
你看了這話一會兒。
頭頂泛黃的燈光灑落在屏幕上,熒屏上的反光倒映出你頭部脖頸的輪廓。
那些日文字符處在你身體的陰影中,格外清晰。你有一瞬間的走神。
認真地想了一下,你開始組織措辭。
寧寧:【謝謝你的關心,綠穀君。】
寧寧:【但是我覺得,綠穀君的話,應該能明白的吧。那種‘想要做點什麼’的心情。】
你回想起墜樓的那個時刻。
說實話,比起“看到在意的人在受苦”,更讓你無法忍受的是那種不能自主選擇、隻能被動承受事實的無力感。
寧寧:【在生活裡,經常會遇到那種看到重要的人受傷害,卻對這份痛苦無能為力的境遇。而我現在擁有了扭轉這個局麵的手段和能動性,這也是很棒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