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平穩度過兩日。
到第三日, 仙車駛進霧林最深處,昭昭也終於弄清楚了自己的財務狀況。
算上送禮和基本的生活用度,他的靈石最多夠用十天, 如果十天之後拜不到師父,他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因這兩日長淵表現得十分知趣老實, 昭昭說話做事也不再避著這個對自己毫無威脅的外門弟子。
從長案上抽出一張禮單,交給靈樞, 吩咐:“等到了前麵鎮裡,你按我列的這些, 一一買全。”
靈樞見那單子上分門彆類的列了一十四州現有的大神、中神、小神及他們各自的喜好,半信半疑道:“小公子確定這些禮物能打動他們?”
昭昭搖頭。
“我當然不敢確定, 但試一試, 起碼還有希望,要是不試,就完全沒有可能了。”
靈樞點頭, 將單子仔細收下,想了想,建議:“其實小公子手頭實在緊的話,可以寫信給族長夫人……”
“那不成。”
“我又不是麒麟宮正經少主,隻是寄住在人家那裡而已, 這些年吃穿住用, 已經麻煩人家很多了, 那裡能再張口要錢呢。”
這就是無家無親的難處,什麼事都得自己打算。
好在昭昭並不氣餒,並且對拜師這件事充滿了無限希望。他雖然出身低微了些,可如此漂亮可愛,隻要再花點小手段, 表現得乖巧些,總有師父肯收他的。
再說,他還有保底的殺手鐧呢。
雖然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用。
“等我拜了師父就好了。”
少年再一次對自己道。
說完,才發現角落裡的冤大頭又在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
昭昭心情正不好,哼道:“你看什麼看。”
長淵心底酸澀,平複了一番心緒,道:“我在一十四州認識些師長,興許可以幫你引薦。”
昭昭眼睛果然一亮。
但旋即又轉狐疑:“你一個外門弟子,能認識什麼人,多半也是些排不上名號的小神吧。實話告訴你,我要拜的師父,至少得是個中神。”
若不然受欺壓不說,說出去也沒麵子。
長淵點頭,道:“中神我也認識的。”
“當真?”
“嗯。”
長淵笑了笑,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點。
“我雖然隻是個外門弟子,但我在州中是負責采購的,平日和各宮都有打交道,不僅中神,連三位上神宮裡也是能說上話的。你……想拜哪個師父?”
“我——我想拜哪個,你都能去說?”
“當然!”
昭昭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堵對了,撿到如此大的便宜。
立刻熱絡的將長淵請來長案對麵,讓靈樞奉茶,仔細詢問:“那你和哪宮最熟?你覺得我這樣的情況,哪位中神上神最可能收我?”
昭昭有些遲疑,要不要將自己的真實情況和盤托出。
比如,自己雖然頂著麒麟宮弟子的身份,但其實是妖族血脈。
可在這個仙妖之彆,猶如天隔的時代,昭昭還是有些羞於說出口,含糊著道:“那個,你想必也聽到了,我雖然來自麒麟宮,但並不是麒麟血脈,也沒有推薦信,不過我也有很多優點的,我會做很多好吃的糕點和茶點,領悟能力也很強,等拜了師,一定會努力修煉,好好孝敬師父,絕不給師父丟臉。”
“當然了,我沒有推薦信,絕不是因為品行不好,而是、而是因為我年紀還比較小,修為也比較低,嚴格來說,還不到進學的年紀呢。”
“我知道。”
長淵溫柔的攬下話茬。
“其實,推薦信雖然重要,也隻是一個參考而已,並不能代表一個弟子的綜合素質,而且,並非所有上神和中神都看重此物。小公子年紀雖小,但慧黠靈動,聰明活潑,又會那麼多技能,一定會十分招人喜歡的。”
這倒說得昭昭不好意思了。
“我其實也沒有你說得那麼好啦。”
“對了,你還沒有說,哪位中神/上神最可能收我呢?”
長淵沒有答,依然問:“小公子最想拜哪位師父呢?”
昭昭心想,我自然想拜最好的那個。
隻是——昭昭打量長淵,區區一個管采購的外門弟子,就算再有關係,恐怕也沒那麼大的門路,不如先試他一試。
便道:“南山君,你覺得南山君有可能收我麼?”
長淵一愣。
原來這小東西最開始竟是打算拜南山為師麼?
見長淵不說話,昭昭心一沉,想,這人果然不怎麼靠譜,隨便說一個脾氣最好的上神,便難住他了,碧華君和那個人就更不可能的。
“那、那無極神君呢?”
昭昭立刻改了口。
他來之前已經做了充足的功課,知曉無極神君在中神裡實力是排位比較靠前的。
長淵便知昭昭是誤會了。
笑道:“南山君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當真想好了?”
昭昭點頭。
“自然了,南山君是一十四州之主,若能拜他為師,該多有麵子。而且,我聽說南山君脾氣溫和,對待弟子特彆有耐心,我修為比較差,得找個有耐心的師父才行。隻是,我聽說南山君門下都是世家子弟,像我這般沒有推薦信,又出身低微的,真的有機會競選成功麼?”
靈樞一直跪坐在一邊默默聽著,聽到此處,實在忍不住輕咳兩聲,提醒自家便宜小公子彆太得意忘形。
南山君是什麼人,連司南少主都不敢保證一定能入選,最終退而求其次,擇了碧華君,小公子也敢想?
長淵慢吞吞喝了一口茶。
在少年晶亮充滿期待的眼神中,道:“南山君脾氣雖好,可為人麼,比較囉嗦,最擅長的是星算占卜之術,那可是最佶屈聱牙、枯燥難雪的課程,聽說他門下弟子——”
“怎麼?”
昭昭往前傾了傾身子,雙眸灼亮,期待問。
少年獨有的清爽氣息撲麵而來,長淵忍不住伸指,點了點少年腦袋,道:“十人九禿。”
昭昭:“……”
靈樞:“……”
昭昭睜大眼。
“禿?”
“是啊。”
長淵一本正經:“你也知,那些玄乎其玄的理論,最耗費精力。據說那南山君本人,也時常神神叨叨的。”
昭昭想,這和他了解到的信息可一點都不一樣。
眼睛滴溜溜一轉,突然想到什麼,哼道:“你該不會是沒有門路,才故意詆毀南山君吧。”
長淵麵不改色:“我一個外門弟子,哪裡有這膽子,我不過看在小公子是救命恩人的份上,實言相告而已。”
這話也有理。
昭昭泄氣,露出失望色。
他自小就不是能沉下心讀書的料子,若是練習符術劍術還好,要真讓他整日坐在室內,研讀什麼星算占卜,恐怕真會瘋掉。
最緊要的是,選擇一門不適合自己的學科,以後再努力,成績恐怕也要落後於人。那樣的話,他還如何在師父麵前表現,如何博得師父歡心。
長淵以為少年是在為拜不到南山君為師而悶悶不樂,心裡雖然有些不知滋味,遲疑了下,還是道:“當然……若你執意要拜南山君為師,我也可以幫你引薦的。”
“當真?”
雖然拜南山君為師有種種難題要克服,可以他的出身,若這事真成了,那也真真是踩了狗屎運了。
昭昭心裡的那點顧忌頓時煙消雲散。
忙問:“那你快告訴我,南山君平日都有什麼愛好,我要如何做才能討他的歡心?”
長淵慢吞吞道:“這得容我好好想想……”
“不急不急,你慢慢想,左右咱們還得一兩天才能到呢。”
“你——”
長淵還想說點什麼,仙車外忽然響起一陣簌簌異響,是懸掛在車簷上,用來辟邪的符咒和鈴鐺。
緊接著,寒氣如有實質,沿著車廂縫隙迅速滲透了進來。
空氣仿佛結了冰。
魔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