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及間的柔軟細膩, 納蘭容若先是渾身一僵,接著好似墜入了熊熊烈火中,渾身也跟著燃燒起來。
手不受控製覆上盧希寧的腰, 將她拉近身體,覺著還不夠, 緊緊圈住了他, 笨拙地, 憑著本能回應。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投下細碎的星星點點。納蘭容若唇齒間都是丁香的氣息,抑製不住身體往後移開,太陽穴青筋突起, 額間都是密密的細汗。
痛苦,隱忍, 又極為暢意,各種複雜的情緒轉換不停。
盧希寧也瞪大了眼睛,想要仔細回味,大腦卻不受控製, 心砰砰亂跳。
突然, 口中落入一物, 納蘭容若愣住,盧希寧頭往後仰, 先是深深呼吸, 再朝他不懷好意的笑。
納蘭容若舉止怪異,狼狽轉開了身,品著她遞過來的雞舌香,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 轉身寵溺地看著她:“就這樣喂我吃, 嗯?”
盧希寧笑個不停:“對啊,就這樣。”她拍著胸脯:“我的乖乖,我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納蘭容若望著她粉紅霏霏的臉,嘴中的雞舌香怎麼都舍不得吐出去,意猶未儘含了又含,才拿出帕子包了起來。
迫不及待再貼近,攬著她又要俯身下去,餘光瞄見跟著的下人們,臉色微沉,冷聲道:“你們都下去,以後都不用跟著!”
盧希寧看向忙垂頭散開的下人們,亂跟著喊道:“沒給銀子,看什麼看唔”
納蘭容若低下頭,堵住了她唯恐天下不亂的嘴。
“哎喲,痛。”牙齒磕牙齒,盧希寧嬌呼,偏開頭躲開。
“我看看,傷著沒有?”納蘭容若急了,忙伸手扶正盧希寧的頭,入眼處,她嘴唇嫣紅,幾欲滴血,嘟嘴上翹著。
他忍不住輕啄了下,聲音愈發暗啞:“對不住,我會再小心些。”
盧希寧說道:“沒事,反正我也不會,多試幾次就會了。”
納蘭容若忍俊不禁笑起來,牽起她的手,說道:“我們回南院去。”
他的手心乾燥溫暖,手心帶著薄繭,盧希寧掰開他的手掌,驚訝地道:“你手心哪裡來的繭,你也不用乾重活呀。”
納蘭容若攤開手掌任由她打量,說道:“旗人都自幼要學習騎射,以前規定旗人參加科舉時,得要先考騎射。我也一樣,騎射一樣都不能拉下,考過騎射之後,才能考科舉。”
盧希寧啊了一聲,誇讚他道:“你真的好厲害,不僅會寫詩還會射箭,原來真是文武雙全啊。”
她毫不掩飾的讚美,令納蘭容若比中舉時還要高興,頭抵著她的頭,偷親了下她笑開的眉眼。一下不夠,一下又一下,親得停不下來。
盧希寧咯咯笑著逃開:“癢,你彆用口水給我洗臉啊。”
納蘭容若噎住,見她在秋陽下輕盈跳躍的身影,又低頭笑出聲,興致勃勃說道:“你要不要去看我射箭?”
盧希寧撫掌笑著道:“好啊好啊,你射箭絕對會威風凜凜。”
納蘭容若整顆心都飛舞起來,帶著盧希寧來到校場,取過平時慣用的弓箭,帶上扳指,搭箭上弦,對準了靶子。
盧希寧見向來溫和斯文的納蘭容若瞬間變了一個人,氣勢凜然,不禁啊哦一聲,手指戳向他鼓起來的手臂肌肉,驚呼道:“好硬,可惜我昨晚沒有看清你的身材。”
納蘭容若手頓時一鬆,箭虛虛飄出去,離弦千萬裡。
盧希寧本來準備鼓掌叫好,看著地上的箭呃了聲,哈哈乾笑:“再來再來。”
納蘭容若臉皮微紅,側頭用力親了她一下,哄著她道:“你彆動啊,乖。”
盧希寧蹭蹭蹭讓開了些,看著他再次挽弓搭箭,眼眸微眯,手一鬆,箭裹挾著風聲,直沒入靶心。
“啊,好厲害。”盧希寧拚命鼓掌,笑得眉眼彎彎:“再來再來。”
納蘭容若湊過來再親了下她的眼睫,笑著說道:“獎賞。”
連著射了幾箭,納蘭容若一次不拉,要了好幾次獎賞。盧希寧也不吝嗇,大大方方任由他親,說道:“大不了等下回去洗臉。”
納蘭容若:“”
“你會射箭嗎?”
盧希寧搖頭,說道:“我不會,你教我好不好?”
納蘭容若看著手上的弓,說道:“這個弓太重,你拉不動。我也沒有適合女子用的弓箭,我先教你動作,以後尋一張適合你用的弓,我再仔細教你。”
盧希寧笑著點頭,虛心聆聽著納蘭容若的指點,拿起弓做出射擊的模樣。他站在她身後,幾乎將她半擁在懷裡,氣息微喘,輕輕提起她的手:“再抬高一些,對,就這樣,寧寧。”
他突然喊了聲,盧希寧回頭看去,與他笑著的雙眼四目相對,他垂頭下來,親在了她微張著粉紅嘟嘟的唇上。
在校場膩歪了許久,兩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牽著手回南院。
納蘭容若說道:“我帶你去前院看看,正好收拾一些衣衫放在後院,以後也方便取用。”
盧希寧也好奇納蘭容若平時住的地方,與他一起走進正屋,屋子比後院要寬敞高大些,裡麵的陳設極為簡潔,隻有簡單的花梨木塌幾案桌。
東屋是他的臥房,也用碧紗櫥隔成內外兩間。拔步床上鋪著深藍的細棉被褥,看上去清爽又寧靜。
西屋的書房裡,也與淥水亭一樣,兩麵牆是整麵書架,架子上也擺滿了書。屋角的圓肚大花瓶裡,插滿了各種卷軸。
盧希寧隨手抽出一卷打開一瞧,上麵畫著個坐在花樹下的女子,她偏著腦袋打量,問道:“這是你畫的嗎?你畫的是誰呀?”
納蘭容若吩咐完行墨收拾衣衫,走過來一看,神色微微尷尬,忙上前拿過畫卷起來,說道:“畫得不好,你彆看。”
盧希寧神色狐疑打量著他,徑直問道:“這是你喜歡的青梅竹馬嗎?”
納蘭容若愣住,失笑道:“我沒有青梅竹馬,彆聽你哥瞎說啊。難道你認不出來出來畫上的人嗎?”
盧希寧搖搖頭,“認不住出來,我又不認識幾個人。”
納蘭容若怕她瞎猜,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她:“這是畫的你,隻是我畫得不好,抓不到你的神韻,也就沒有拿去裱起來。以後我再好好畫一幅,裱起來送給你好不好?”
那畫上是她?盧希寧不客氣笑了起來:“你還是不要畫了吧,怎麼看都不像,我才沒有那麼醜。”
納蘭容若臉又發燙,說道:“我是畫得不好,你在我眼中,自是世間最好看的女子,我沒能畫出你千萬之一的美貌。”
盧希寧笑著道:“也沒有那麼誇張,隻是你畫得不像而已,我會畫圖,到時候我給你畫一張,保管你一眼就能認出來我畫的是誰。”
這個不是吹噓,盧希寧是寫實派,她以前還瞎想過,若是不做科研,她可以去街頭坐著給人畫賺錢。神韻不神韻她不管,至少在相似這一點上絕對沒問題。
納蘭容若凝望著她:“你還有哪些本領我不知曉?”
盧希寧怔楞住,她解剖過無數的大腦,就是閉上眼睛,也能分毫不差繪出顱內圖。她的無數專業論文,最尖端的研究,在這裡一點用都沒有,惆悵不已歎息道:“不提也罷。咦,你也有這個筆啊,我看嫂子畫花樣的時候,也用這種燒過的筆,這個拿來寫字好,就是容易脫落,字會糊。”
從筆筒裡取出紅木炭燒過之後的炭筆,盧希寧試了試鼻尖,手指搓了搓,雪白的指尖變得黑乎乎一片。
納蘭容若忙拿出帕子,握著她的手指,輕輕擦拭著她手上的炭灰。
“這個炭筆用來勾勒作畫,先畫好雛形,然後再用細筆填補,炭灰在紙上不易留下,還是墨易保存。”
盧希寧伸著手,任由他把手擦拭乾淨,看著他書案上的硯台與墨,說道:“我哥說,筆墨紙硯貴得很。尤其是上好的鬆墨,裡麵還加了冰片,寫出的字聞出來墨香四溢,怪不得窮人讀不起書。”
納蘭容若收起帕子,笑著道:“你哥又不是讀不起書,是他不喜讀書吧?”
盧希寧鼓了鼓臉頰,她喜歡盧騰隆,雖然知道納蘭容若說的是實話,還是不會跟著他一起說她哥的壞話,隻強調說道:“我哥很好。”
納蘭容若垂下眼眸,裝作不經意道:“你哥是對你很好,他在成親前,應該叮囑了你許多事情吧,他都教了你什麼?”
盧希寧回想著盧騰隆對她說的那些話,眼眸咕嚕嚕轉來轉去,笑眯眯問道:“你成親能歇息多久啊,什麼時候回國子監去?”
納蘭容若看著她明顯想要打探什麼的神情,忍笑答道:“國子監平時也不用經常去,我在家修書也可以。你是舍不得我離開嗎?放心,我都會陪伴在你身邊,明天回門後,我們直接去莊子上住些時日好不好?”
盧希寧說了聲好,又迫不及待問道:“國子監每個月有多少俸祿啊?我哥的俸祿全部拿回來養家都不夠,嫂子說人□□物往來最花銀子,還得靠著家裡的莊子收租填補家用。莊子裡種的莊稼,要靠天吃飯,遇到災荒,有時顆粒無收,連種子都搭了進去。我哥的俸祿,每個月都全部交給了我嫂子,一個大錢都沒有留下。然後我嫂子再給他一點點,頂多就一兩錢吧,讓我哥放在錢袋裡,出去的時候遇到什麼急事,也能應付一下。”
原來在這裡等著呢,納蘭容若裝作不懂,故意逗她道:“國子監俸祿也不多,隻比你哥稍微多一點。”
盧希寧臉頰又鼓了鼓,垂眸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半晌後她神色輕鬆,複又笑起來,說道:“算了,我就不收你的錢袋子了,既然相信你,就不要再胡亂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