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四合,灼豔的晚霞覆滿天際。
這時候已經快到了關城門的時間,為首的士兵正指揮著手下,遠遠聽到馬蹄聲,他側頭眺望。
幾息之後,駿馬和馬背上的人都映入士兵眼裡。
士兵認出衡玉來,微微一愣,好奇道:“你不是隨你的商隊離開了嗎?”
衡玉翻身下馬,鬆開韁繩,胡亂給了個不甘心就這麼灰溜溜跑走的理由,而且——
“他隻給了我手下的醫藥費,那黃金十萬兩賠償還沒給,我為了錢回平城,這不過分吧。”衡玉輕笑,緩緩垂下眼瞼,斂去眼裡漫不經心的殺意。
那一筆錢,就是樂成景的買命錢。
半個時辰後,並州牧剛用過晚膳,就聽下麵的人回稟說衡玉回平城了。
並州牧眉梢微挑:在這種情況下回城,容家還真是後繼有人啊。她回來了也好,如此一來,下麵的戲才能夠繼續唱下去。
***
因為惹了事,酒樓不樂意讓衡玉住下,直到衡玉付了三倍房租,還承諾會賠付酒樓的所有損失,這才有酒樓願意讓她住下。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衡玉一直在平城街頭晃悠。
買折扇、玩玉石、賞字畫,一副張揚、毫不畏懼報複的模樣。
這天上午,衡玉買了一袋栗子,邊剝栗子吃邊走回酒樓。
左腳剛邁進酒樓,她聽到有客人在高聲交談:“你們聽說了嗎?今早上有幾個身材魁梧的匈奴人進城了,還在城門口跟士兵發生了衝突,把好幾個士兵都打傷了。”
並州的土地跟異族接壤,匈奴人出現在平城不算多稀奇,但是居然敢這麼囂張,這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一時之間,酒樓裡義憤填膺,討伐之聲不絕於耳。
衡玉不小心將栗子捏碎,有些可惜地拍掉碎屑,重新剝了一顆扔進嘴裡:匈奴人啊,並州牧終於要動手了。
她正想著這件事,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淩厲的破空聲。
衡玉往後壓下身子,險險避開這一道攻擊,順勢解下腰間長劍,用沉重的劍鞘砸向前去。
穿著護衛服飾的男人避開第一道攻擊,重心調整時,被衡玉一腳踹翻在地。
她用力踩在對方身上,回頭看向門外——
兩米之外,四個同樣穿著護衛服飾的人圍堵在門口。他們似乎沒想到她能解決得如此利落,臉上表情有些呆怔。
衡玉側頭,掃了不遠處的侍衛長一眼。
侍衛長會意。
小半刻鐘後,五個護衛一塊兒躺在地上哀嚎。
衡玉站在酒樓門口,兩手抱臂俯視他們,冷淡道:“你們回去告訴樂成景,不要隻派下人過來,讓他親自過來找我。”
“對了,過來找我的時候記得一定要帶足人手,免得又被我揍回去,讓清河樂氏在平城徹底成了一個笑話。”
***
安靜的州牧府裡突然傳出憤怒的咆哮聲。
咆哮聲過後,又是一陣砸東西的劈裡啪啦聲。
樂成景躺在軟榻上,氣得眼睛通紅。
他兩隻手緊緊攥著被麵,視線餘光掃見自己還在作痛的左腿時,心中殺意更是激增。
“那人到底是什麼來曆,居然敢如此囂張,不懼怕清河樂氏,身邊還有個武藝如此高強的侍衛。”
“回少爺,屬下去找守門的士兵打聽了,他們說……他們說……”
“說什麼!”
“他們說沒有並州牧的手令,這些事情無可奉告。”
樂成景心中的憤怒幾乎達到頂峰:“並州牧是覺得,連一個少年都能欺辱我、瞧不上樂家,所以就不把我、不把樂家放在眼裡了是嗎?”
之前並州牧對他的要求,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滿足,但也不會狠狠落他的麵子。但這兩天他幾乎是處處碰壁。
“好,好啊,那我就先解決了那個少年,再處理並州牧。”樂成景的聲音慢慢陰森下來,“你們明日給我點足三十個武藝高強的侍衛,不管那小子是什麼來曆,我要直接廢掉他。”
第二日上午,樂成景坐在馬車裡,三十多個人護衛在他身側,一行人浩浩蕩蕩朝酒樓殺去。
州牧府的地理位置有些偏,想要從州牧府繞進鬨市,會經過一條不夠寬敞的巷子。
馬車直行,侍衛護在身邊,就將巷子占去了大半。
這時候,有幾個身材魁梧、做匈奴打扮的男人走進巷子裡,恰好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樂成景的人橫行霸道慣了,瞧見這種情況,當即喝退那幾個匈奴人。幾個匈奴人大概是不想惹事,聞言互相對視一眼,乖乖往後退出巷子,把路讓出來給馬車通行。
退到巷子口時,一個匈奴人懷裡的香囊不小心掉落到地上。眼看著馬車車輪就要攆上去,他用帶著口音的漢話高喊了一句“停下來!”。
這道聲音極淒厲,街道周圍的行人紛紛朝巷子口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