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墅內環境嘈雜,阿姨們已經開始敞開懷喝酒。
宋昭腦內卻從未有過清醒。
開玩笑吧，江行澤居然說喜歡他。
“江行澤，我……”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宋昭剛要說話。
褲兜裡手機卻像是瘋了一樣震動。
“什麼事？”接通電話，宋昭聲音有點啞。
江行澤神情自若，就那麼閒適靠著椅背等著他打完電話。
“你回答呢？”江行澤問他。
“……等會再說，我現在得走一趟,”宋昭沒敢看他，“陸知那邊出了點事。”
他徑直站起身，披上外套就低頭往外走。身後江行澤卻突然輕聲叫了他名字。
“我很急。”宋昭頭也不回。
他自然忽略了身後少年眼眸中藏匿晦暗。
“這樣啊。”江行澤似乎笑了一下,他掏兜,毫不在乎把科尼塞克車鑰匙扔給他,“開我車。”
“你母親那邊我去說。”
第三次了。江行澤想。
直到最後,他才微坐起身，眯著眼睛打量著那個身影消失在彆墅門口。
彆墅裡阿姨們鬨作一團,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有人輕輕伸手，像是要把那片單薄背影徹底掌控在掌中。
“果然還是要把你關起來啊。”他輕聲說。“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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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醫院，宋昭把科尼塞克停在露天停車場。
“我靠,帥哥你車真帥！”旁邊有坐著輪椅大爺朝他比個大拇指,“富二代吧！”
“大叔我想問下，車放在這沒事吧？”
“不安全，這邊沒人管,你這車看著這麼牛逼，”大爺摸了摸順滑引擎蓋,頗有些愛不釋手,“最好還是去停車場吧,萬一被劃了怪可惜。”
宋昭點頭跟他說謝謝。
手心鑰匙像盾牌,純黑底色上還有一串優雅手寫體英文。
上麵是江行澤英文名。
國內就一輛科尼塞克，江行澤居然也真舍得給他開。
停好車，宋昭坐電梯到病房時候，周圍幾個兄弟也已經到了。
臨近深夜，走廊燈昏暗，沒人說話。
“……陸哥情況怎麼樣了？”宋昭率先打破平靜。
這氛圍有點奇怪啊。
往日裡最憨厚周曉突然轉過頭，“老大，你剛才在哪。”
不等宋昭說話，他又問：“剛才帽子哥跟你一起？”
宋昭點頭。
“剛才學校那邊被陽北襲擊，我們趕到時候他們人已經撤了……就在你和帽子哥走之後。他們算準才來，”周曉臉隱沒在走廊陰影中，“我們裡麵有內鬼。”
“你懷疑帽子哥？”宋昭很敏銳。
“我們本來就不知道帽子哥身份。何況他隻是你朋友，我們還沒一個人見過他臉。”
旁邊有兄弟小聲附和。
“我保證帽子哥不會和陽北串通。”
宋昭眼神異常認真，他說：“我保證。”
帽子哥就是江行澤。
在宋家彆墅，對方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倆手都牽著，怎麼可能有機會給陽北通風報信。
但這些話沒法和周曉他們解釋。
“那如果我說，我們不信呢。”周曉說。
他強忍著眼中淚意，冷硬道：“老大，除非你讓我們看到他臉，我們就可以既往不咎。”
宋昭毫不猶豫拒絕。
麵前幾個兄弟眼中不信任，宋昭按捺著胸口澀意：“我從沒想過我們內部會產生矛盾，甚至不用陽北他們出手……如果你們介意剛才我母親說，我替她向你們道歉。”
“但是我不能告訴你們帽子哥身份。”宋昭最後說。
“對，我們就是介意！”周曉猛地把外套扔在椅背上，他嚷道：“憑什麼我們要被你媽媽說成是混混！”
“而且明明每次先衝上去人都是你。”
“不知道吧，之前李主任來找過我，說我再在校外惹事就沒有助學金了，”周曉咬著牙道，“但我心想我和昭哥關係鐵啊，萬一他出事我不能不管他啊。結果呢？”
平常憨厚周曉像是突然爆發了，旁邊幾個兄弟拉著周曉想讓他少說點，卻被毫不猶豫甩開。
周曉呼吸粗重，像是深陷井底人發出孤注一擲喊聲。
“結果就是我被我信賴人媽媽說是混混，還他媽帶壞了她家孩子！”
“宋昭，你家境這麼好，其實打心眼裡都看不起我們這些窮□□絲吧……”他吼道，“你他媽怎麼不轉學去陽北那個貴族學校啊！”
沉默片刻，宋昭突然問：“……你們都是這麼想嗎？”
他聲音很輕。
走廊燈光驟然明亮。
打開病房門小護士翻了個白眼：“這層還有彆病人，麻煩你們小聲一些。”
她向後叫了聲：“陸知，你同學來看你了。”
走進病房，周曉率先問道：“陸哥，你腳怎麼樣了……”
“放心陸哥，你就好好養傷，我們下次幫你報仇。”
“之前我朋友腳筋也斷過，養了幾個月就好、就是拆石膏洗澡時候搓泥確實有點多……”
幾人儘力活躍氣氛。
陸知慢慢坐起身，他視線在床前幾人身上掃過，他問：“小宋呢。”
“老大他……”
“哦，你還知道他是你老大。”
劇烈疼痛讓陸知臉色發白，他聲音卻很冷：“那你剛才為什麼和宋昭那麼說話。”
“宋昭究竟付出了多少才讓一中學生不輕易被外校欺負，又阻止了多少次校內欺淩事件，你是親眼看見。”
陸知說：“周曉，你曾經也是欺淩者之一，有什麼資格指責他？”
兄弟幾人從沒看過陸知發火。對方戴著眼鏡，總是很和氣樣子。但在這間病房裡，他卻嚴肅像是被碰觸了逆鱗。
“我不管你們在想什麼，但如果宋昭要退出話，我也退出。”陸知說。
醫院樓下。
宋昭開著科尼塞克，把車載音響放到最大。
停車場上老頭還在抽著旱煙。
“這麼快啊，小夥子是來看朋友嘛？”
“剛才是，但現在可能沒有朋友了。”宋昭笑了一下。
大爺一愣，笑嗬嗬道：“那也沒事，你開這車看上去就很有錢，有錢自然有朋友！”
“大叔你誤會了，這不是我車，”宋昭說，“是彆人借我開，我不能碰壞了。”
車內少年很年輕，開著豪華跑車，但表情卻那麼疲憊。
像是再不對他說點什麼，下一秒他就會搖搖欲墜倒下。
“那借給你車人一定很在乎你咯，這麼帥豪車都肯借給你開！如果是我才不會借呢。”大爺撓撓頭，“年輕人彆這麼悲觀，你這不是還有好朋友嘛！”
宋昭愣了一下，他突然笑了：“是啊，大爺你說真好。我還有個好朋友。”
第二天，學校論壇有個帖子被頂到最前麵。
尤其是帖子標題起格外有煽動性《說實話，我感覺陽北高中這麼針對我們其實都是有原因，宋昭曾經打過他們老大》
回複數量激增，幾乎引起極大轟動。
校方反應迅速，就在帖子發出第三個小時，宋昭被叫到了辦公室。
李主任和幾個領導正襟危坐，表情嚴肅。
“那篇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打了陽北學生？”
不等他回答，有領導嚴肅道：“不光如此，你還打過外校學生吧。這些行為給我校造成了極大名譽影響。”
“而且以前高年級學生也反應你有暴力傾向。”
“那是因為他們先欺負……”宋昭下意識反駁。
“不管怎麼樣，在校園裡使用暴力就是不對。有校規校紀還有老師，是你一個學生該管事嗎？”
“監控都拍到了。”李主任把照片摔在桌上，“你還想狡辯嗎？”
宋昭算是明白了，這場景有點像計劃好三堂會審現場，對方壓根不給他翻供機會。
從昨天周曉反常再到現在，像是有隻看不見手在暗中操縱一切。
不過李主任態度突然和藹下來，他咳嗽一聲：“宋昭同學，雖然以你造成這些惡劣影響，足以得到一個退學處分。但是你才高三，還有改正機會，檔案裡留下警告處分對以後都會有不良影響。“
李主任遞過去早已準備好單子。
“……所以對你來說，這是更好選擇，我們相信你會深重考慮。”
宋昭低著頭出了門，恰好和彆人擦身而過。那人驀地停住腳步，宋昭卻渾然不覺向前走，他不知道對方視線曾落在他手裡紙張黑色加粗標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