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後就不乖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覺得她這個老太婆的主張礙眼了。
可這天下是愛新覺羅的天下,她該放手的。
三藩的事情過去,兩人之間的關係倒緩和些許,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破鏡難圓。
康熙聞言,思緒也跟著飛遠,那些曾經以為忘卻的東西,又重新浮現在眼前,他舉起酒杯,敬了敬之後,一口悶了。
酒過三巡,太皇太後覷著他的神色,才含含糊糊的問:“近些日子,怎的不入後宮?”
康熙捏著酒杯的手頓了頓,淡淡道:“不想入。”
這後宮妃嬪,他個個都瞧過不堪的樣子,再叫他親近,是萬萬做不到了。
“可是覺得不新鮮了?”她問。
聽她說這麼多,康熙也品出味來,在後宮問題上,老祖宗是不怎麼管的,除非他做的極過分。
然而他自個兒有分寸,故而這些年來,從不曾發生過類似對話。
“您想說什麼?”他輕聲問。
太皇太後摸了摸鼻子,彆開臉,輕聲道:“哀家也是閒問問,你自個兒若是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身子不舒坦,就叫禦醫過來診脈,萬不能諱疾忌醫。”
這樣一說,康熙眼神懵懂,他真的沒有想到。
太皇太後見他確實有些不明白,就挑明了道:“如今宮中子嗣足夠了,那也不能懈怠了。”
康熙直接氣笑了。
“成,朕知道了。”合著這是說他不行呢。
磨了磨後槽牙,他冷聲一笑:“後妃過的著實太舒坦了,竟然有心來猜測朕可行。”
太皇太後尷尬一笑,轉而說起其他的。
“崇嬪這些日子在做什麼,也不見她來玩了。”她問。
康熙想著對方那懶的恨不得長榻上的模樣,無語道:“整日裡憨吃酣睡的,豬仔什麼樣,她便是什麼樣。”
聽他這麼說,老祖宗眸色深了深,倒是沒有說話。
又續了一會兒話,兩人這才分開。
剛一進乾清宮,康熙就忍不住臉色大變,冷笑道:“一個個都膽肥了,跟朕查,是誰在太皇太後跟前搬弄是非。”
對方是真的為他擔憂,恨不得直接給他請了禦醫。
正氣著,就見崇嬪溜溜達達的過來了,手裡還抓著一把瓜子,探頭探腦看了他一眼,就跟沒事人一樣,又轉回去接著嗑瓜子。
“咋了?”她隨口問。
康熙被她這一句咋了噎了一下,歎口氣道:“小東西。”
蘇雲溪看著他不虞的表情,一臉期待的湊過來,叫奴才搬著小馬紮,乖巧的坐在康熙跟前,等著聽他悲慘的故事。
康熙見她這樣,心裡梗著的那口氣就散了。
“太皇太後叫朕過去喝酒。”
“然後呢?”
“聊了很多以前。”
“嗯嗯。”
“然後問朕是不是不行?”
臥槽。
老祖宗厲害。
她視線不受控製的下移。
“還看?”康熙剛剛散去的火氣,又衝了上來。
“朕行不行,你還不知道?”
在這個問題上,萬萬不能妥協。
蘇雲溪想著他到底行不行,自然是行的,作為男主,他的硬件得到進一步強化。
然而有些事,不去想倒也還好,若是想起來了,便難免有感覺。
都是常吃肉的人,硬生生曠了這許久,兩人眼神對上,便有火花迸濺似得。
康熙眸色幽深的上前,捏著她的下巴,擷住那軟軟的唇瓣,狠狠的親了一口,淺聲道:“等你生完……”
話音還未落,就被她反客為主的吻了回來。
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都鬨的有些難受。
康熙吃了些酒,性子原就有些放肆,看著她,眸色漸漸升溫:“朕給你吃,好不好?”
蘇雲溪紅著臉伺候他。
這是從未有過的。
他喝了點酒,話語也比往常更加的放肆下流。
“若不是,若不是,真想……”
蘇雲溪有些聽不大清楚,抬眸去看他,就聽他含糊低沉的聲音響起:“操哭你。”
看著她臉頰紅的跟要滴血似得,康熙覺得,這也太過折磨人了。
……
待一切平靜下來,蘇雲溪渾身都紅了起來。
兩人摟在一處,他倒是舒坦了,但她有些難受,在他懷裡擰了擰身子,就被拍了一記:“乖,彆鬨。”
確實不能鬨,她這剛一個多月,最是不穩的時候。
蘇雲溪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歎了口氣,蔫噠噠的窩在他懷裡。
好慘。
然而到底累著了,有些困倦,挨著枕頭的功夫,就睡著了。
康熙原想著跟她說說話,誰知道一側頭,她又睡著了。
憋了一肚子的話,沒有地方說,康熙無言以對,隻好也悶頭睡覺。
今兒已經證明過了,他好著呢,並不會不行。
等到第二日睡醒,調查結果放在他案頭的時候,康熙看著小劄上的言辭,氣惱勁兒反而下去了。
世人言論罷了,倒也不必如此在意。
“後宮婦人,德言容功缺一不可,是日,帝立女德班,教授蒙學,不成大家,也需懂理。”
小太監笑吟吟的宣講口諭,看著皇貴妃麵如菜色,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
皇貴妃衝著乾清宮的方向躬身行禮。
等到眾人知道女德班存在的時候,都長吸了一口氣,這隻差明說,莫要嚼舌根子。
一個個心裡頭的那個難受勁就彆提了。
世人有言,這女子無才便是德。
若是一個女人,沒有才能的話,德行便要好,最起碼才德要占一樣。
然而萬歲爺這是直接將眾人回爐重造,沒有限定地位和學識。
誰能受得了,皇貴妃當時就氣病了。
去尋老祖宗的時候,她是沒想著要攔,畢竟她心裡也這麼想的,卻不曾想最後有這麼個缺德的處理法子。
倒是蘇雲溪知道了,不住點頭,一疊聲的誇:“萬歲爺有遠見,隻有這女人有學識了,才能更好的教育出孩子。”
畢竟時下都是女人在相夫教子,這教子的活計,放在沒有學識的人手中,你說可怕不可怕。
走了歪路尚且不知,尚且不曉。
“你真覺得好?”康熙道。
他出這麼個主意,就是想給後妃找點事,畢竟他是真不打算再去寵幸了,這往後幾十年呢,自然要好生謀劃。
而讀書這樣的事,隻要有讀書,就有考核,考核不過的人,就要一直讀。
讀書最是耗費心神,把精力用在這上頭,少在後宮裡頭琢磨些有的沒的,就能給他省很多事。
蘇雲溪不住口的誇讚:“讀書能明理呢,還以為您也是個比較守舊的帝王,一味的叫女子無才無德,不曾想您竟開明至此,是臣妾想岔了。”
說著她躬身道:“萬歲爺聖明。”
她鮮少開口誇讚,向來說的最多的是一些絮絮的小事。
康熙驕矜的抬了抬下頜,漫不經心道:“倒也還成。”
兩人說著,對視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蘇雲溪能夠明白,甚至準時去上課,一日都不曾少了,然而等她背著小書包,愉快的去上書房讀書的時候,卻發現,高位妃嬪大多稱病不來。
就她一個,在低位妃嬪裡頭,鶴立雞群。
然而她知道康熙的決心,故而什麼都不曾說,認認真真的上課。
讀書機會是非常寶貴的,能夠聽古代大儒教導,比什麼都強。
隻是前排坐著幾個小蘿卜頭,叫人瞧著心裡怪難受的。
大阿哥胤褆最為年長,坐在太子胤礽的左手邊,幾個兄弟依次坐著。
她一一看過去,發現幾兄弟生的並不像,像大阿哥就塊頭大些,五官也不精致,相對來說,要虎一點。
而胤礽就有些陰柔有餘,陽剛不足,隱隱的還有些麵若好女的味道在。
而三阿哥胤祉,現在還是個小臉肉嘟嘟的小孩子。
瞧不出生的怎樣,隻俊俏可愛。
她一一看過去,在李光地眼神望過來的時候,趕緊挺直腰身,認真聽講。
媽媽我出息了,不光跟康熙生孩子,還能聽李光地講四書五經。
李光地不光教導太子、阿哥,甚至康熙也要聽他值講,包括滿腹經綸的庶吉士。
四舍五入一下,她也是滿腹經綸的人。
和其他小妃嬪比較怨氣的態度不同,她非常認真,不光認真聽,甚至還認真做筆記,寫作業。
康熙原以為她是玩的,發現她是認真的之後,有時候日講官來的時候,他會叫她一起。
“怎的這般愛讀書?”康熙隨口問。
蘇雲溪手裡正捧著書,聞言認認真真道:“萬歲爺學富五車,滿腹經綸,若臣妾什麼都不懂,連您的話都聽不明白的話,又怎麼能長長久久的愛您呢。”
這話幾分真幾分假。
她認真讀書,自然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失寵之後,能夠借助自己學習到的內容,而去獲取生存機會。
人總要會更多東西,才能夠更好的去期待未來。
這麼想著,她忍不住輕輕一笑,柔順的靠在他肩頭。
康熙捏了捏她的臉,沒有說話,等反應過來日講官在的時候,便輕輕的推了推她。
蘇雲溪反應過來,也有些不好意思,把奴才當空氣慣了,一不小心把日講官也給當空氣了。
這跟在老師跟前談戀愛差不多了,她的臉皮還沒有這麼厚。
紅著臉坐好,她認真的盯著書,瞬間把康熙拋在腦後。
而一旁的日講官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不存在,萬萬沒想到,給萬歲爺講經義,會看見這樣的情形。
等到日講官走的時候,蘇雲溪想了想,叫小算包了二兩碧螺春送過去。
在老師跟前做這些,就是有些不尊重,這茶葉就當是賠禮了。
她這裡的茶葉,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管是拿來自己喝,還是送人都是極好的。
更彆提這是從宮裡頭出來的,拿來待客也有麵子。
康熙知道後,便誇她做的好。
蘇雲溪這才放心下來,等這一次過去,再在日講官麵前,她就穩重許多,把自己當成認真的學生。
不管是上書房還是日講官這頭,她平衡的很好,漸漸的,上書房的進度,已經滿足不了她了。
然而叫李光地或者是張英直接教她,顯然她是沒有這麼大的臉麵的。
這麼想著,她將目光投向了康熙。
等到晚間康熙過來尋她的時候,她就伺候的殷勤,將自己的那一套拿了出來:“萬歲爺您餓不餓?”
“您渴不渴?”
“臣妾給您捶捶背。”
她這一串話問下來,康熙基本已經明白她的意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輕聲問:“說吧,想做什麼?”
蘇雲溪便直說了。
她發現,風月裡頭的事,不管她怎麼作,康熙都不在意的。
但是說正事的時候,再這麼他就有些不吃了。
“想認真讀書?”康熙有些詫異。
讀書很辛苦,這是天下學子的共識。
“嗯,說起來也是您的女人,若胸無兩點墨,說出來也丟您的人不是。”她笑吟吟道。
這就是開玩笑了。
作為皇帝的女人,就是貌若無鹽,也會被人誇出一種奇異的角度來。
康熙想了想,道:“太子的進度,你也超了?”
旁的不說,太子的進度,就連胤褆都不成。
“說到底,他還是個孩子,哪裡比得上大人理解的快,再加上臣妾是有基礎的,而太子沒有,故而……”
蘇雲溪沒有接著說。
她來這幾個月,日日捧著書,真不是裝樣子,而是認認真真的在看,在理解。
所以一聽課,立馬就通了。
康熙聽罷,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從翰林院安排一個年邁的編修過來教她。
在翰林院熬一輩子沒有出頭,這為人處世上可能不行,但是學識上,那絕對誰也比不上。
“萬歲爺真好,愛您喲。”蘇雲溪掂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看著她雙眸晶亮,滿心歡喜,康熙也跟著勾了勾唇角,看著她愉悅的樣子,他慢條斯理的問:“那怎麼謝朕。”
蘇雲溪剛想說,不是謝過了麼。
就見他眼神曖昧,顯然是想到彆的上頭去了。
比如更過分的事。
但她故作不知,一臉茫然的問:“您想要怎麼謝。”
康熙俯身垂眸,在她耳邊輕聲道:“崇月當真不知,朕要怎麼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