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胡鬨了一通, 蘇雲溪用水潤潤的眸色覷著他,略顯紅腫的唇瓣微微抿起,帶著水潤的光澤, 瞧著愈加嬌豔欲滴。
蘇雲溪有些累, 沒一會兒便要閉上眼睛去睡。
被康熙看到後,趕緊拉著她一道說話:“莫睡。”每每都是如此,當激情過去,想要溫存一會兒的時候, 她就直接閉著眼睛就睡。
“唔。”她有些迷瞪,聞言努力的睜開雙眸, 看向他,認認真真道:“困。”
她說著鼓起臉頰,眼睛裡包著一框淚,隱隱的還有些睜不開的味道。
康熙看了看, 很是憐愛,但還是搓了搓她的臉,溫聲道:“起來。”
手下的肌膚又軟又綿, 滑膩白皙,觸感美妙的讓人愛不釋手,他揉了一把之後,想想又揉了一把。
原本昏昏欲睡的蘇雲溪,登時被揉的清醒過來, 睜開水潤潤的雙眸, 看著他, 問:“怎麼了?”
康熙見她情形過來, 這才慢條斯理的跟她聊著天。
兩人之間,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他不懂她孕期辛苦,她不懂他朝政艱難,不是一個路子上的人,硬要往一起湊,哪裡能湊的上。
但康熙就是喜歡跟她說話,聽著她軟濡嬌媚的聲音,能甜到人心裡去。
“朕走這兩個月,想朕不想?”
蘇雲溪原想說不想,但這樣的話,顯然有些不靠譜,便鼓了鼓臉頰,輕聲道:“想。”
她低垂著眼瞼,斂去那波光瀲灩的眼神,一邊用低的像是呢喃一樣的聲音說道:“想您想的睡不著,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夜這麼長,原來這就是孤枕難眠,您不在,臣妾的心都空了。”
燭火微弱,照在她臉上,隻能看到昏昏的一片,和與之截然相反,那晶亮的雙眸。
康熙用手摸了摸她臉頰,笑了笑沒說話。
半晌見她固執的盯著,才輕聲道:“你這性子,也太軟和了些。”
但是軟和的好,想他的話,多少都不嫌多的。
蘇雲溪輕笑一聲,往他懷裡窩了窩,閉上眼睛又要睡覺,被康熙又給搖醒了:“說說,怎麼想的?”
這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就很想你啊,連告訴你,臣妾很想你,都辦不到。”
“又酸又澀。”
她這麼說著,眸中隱隱便有水光出來,淺聲道:“夜真的好長。”
“沒有你的夜,好長。”
她努力的想著若是想念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但是太過久遠的記憶,她有些記不起了。
“又惶恐又無助。”她把所有詞彙都往上加。
偏偏麵上又是一片空白,康熙原是有些不信,但這樣一來,他心中生出幾分憐惜,一邊道:“成,朕知道了。”
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反倒是蘇雲溪有些睡不著,對於她來說,方才說的話,略有些假,能夠哄人哄的麵不改色,也說明她真的成長了。
想著方才說德妃娘娘生了,她在心裡想,這是生的哪一個,會不會順利。
對於德妃的孩子,她就記得有四阿哥,一個公主,一個早夭的六阿哥,還有一個十四阿哥。
德妃的厲害之處也在於,這九龍奪嫡裡頭,光她的孩子就占了倆。
但好像她生了兩個公主?蘇雲溪有些不確定的想,十四的年紀有些對不上,畢竟現下八阿哥才兩歲,還是個蹣跚而行的小豆丁。
綁著鼠尾辮,上頭輟著個小鈴鐺,牙都沒有長齊,有時候說話包不住口水,會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蘇雲溪這麼想著,就覺得好玩,但是德妃這胎到底是阿哥還是公主,她不禁猜測。
想著她生產,不禁想到自己生產上頭去。
不知道是否艱難。
永和宮。
永和宮一片燈火通明,到處都是紛雜的人生,旁的宮室倒也罷了,永和宮的大小妃嬪,都齊聚在此,端坐在太師椅上,等著她生孩子。
而皇貴妃坐在首位,闔眸養神。
她穿著一襲明黃的旗裝,隻手上拿著翡翠珠串,那瑩白的手指,不停的轉動著,顯然是心中著急。
德妃的長子養在她跟前,現下身邊還有個胤祚。
想到祚這個字,她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包衣旗的奴才秧子生的孩子,卻用祚這樣的字眼。
祚是什麼意思——
一作福字用,二作君主用。
他哪裡配得上。
肚子裡若還是個小阿哥,那麼代表著,她生三個阿哥了,這宮裡頭竟是頭一份了。
她克製著自己的想法,不叫自己直接撫上肚腹,天知道為何不叫她有孕呢,若是能有個孩子,不比什麼都強。
每一次有人生孩子,她都要來坐鎮,聽著她們各色的生孩子流程,她覺得自己經驗充足,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她這肚子,也想鼓一回。
嘗嘗那種滋味。
永和宮正殿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皇貴妃安安穩穩的坐著,她知道,這淩晨的時候能誕下孩子都已經算是快的,所以不能急。
“您吃些茶水點心。”凝萃在一旁伺候的靜心。
皇貴妃點點頭,隨意的吃了幾口,接著盯裡頭的情況,這在她眼皮子底下,必然要好好的生下來才成。
“德妃情況如何?”她問。
一邊的醫女便淺聲道:“現下開了三指,正在洗漱,稍後再吃一碗雞絲麵攢力氣,約莫著再有兩個時辰便要生了。”
這有時間點,皇貴妃想了想,估摸著快了。
這奴才說話,都是按最多的來說,德妃早已經生過兩個,這是第三個,身體熟,她本人也熟。
果然等到了淩晨的時候,隨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德妃終於誕下公主。
“恭喜德妃娘娘,賀喜德妃娘娘,五斤六兩的小公主,白白胖胖,模樣俊著呢。”
穩婆的聲音響起,在永和宮中格外的震耳欲聾。
皇貴妃聽罷,心裡鬆了一口氣,若是有三個阿哥,這在宮裡頭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有個姑娘就好,隻要六阿哥,頂著胤祚這個名字,就永遠不可能長大。
不管是意外,還是真的長不大。
光赫舍裡一族,就不可能放任他長大。
皇貴妃起身,來到門前看了一眼穩婆手中包著繈褓的小嬰兒,紅彤彤皺巴巴,泛著青白色,頭臉上儘是胎脂,不是自己的孩子,她麵不改色,甚至帶著盈盈笑意,但在心裡頭,那眉毛早擰成了疙瘩。
誇了兩句之後,她又問了德妃如何,得知隻是脫力有些乏之後,不禁輕笑著道:“成,本宮知道了,既然德妃母女平安,本宮便先回去了。”
“你們都好生的伺候著,略有插翅,仔細你們的腦袋。”
這麼說著,她施施然就走。
剩下的事,能不能保住孩子,就各看本事了。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往乾清宮報了說永和宮添了個公主,康熙剛醒,一說話,蘇雲溪也行了。
聽說是個公主,就笑道:“有兒有女,德妃娘娘好福氣。”
康熙倒不置可否,他早就知道是個公主,也知道是個活不長的,就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
“嗯。”說著便起身攤開手,等著梁九功過來伺候。
蘇雲溪被他吵醒,一時間也有些睡不著了,索性跟著起身。
兩個月沒有跟彆人睡一張床,突然間多了個人,這不習慣是真的,睡也睡不踏實。
再加上到了孕後期,這不光渾身酸軟無力,腰也是酸的,腿也是酸的,就左右哪哪都不舒坦。
好在胎動這樣的小互動,叫人心裡欣慰些許。
對於孩子這樣的對話,康熙興致缺缺,轉身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多吃些,瞧你瘦的。”
說完便大踏步的去上朝,而蘇雲溪坐在窗前,想想無事可做,便去上書房點卯。
馬上就要結業了,真正比較深的內容,是不會叫後妃知道的,隻教了些詩詞經義等。
恨不得隻學了一肚子的風花雪月,在這種情況下,以蘇雲溪的水平,很快就能出師。
但是基礎知識學過之後,她再去看那些翻過的書,就有了新的感悟。
手裡的話本都不香了。
那些窮困秀才,得到千金小姐的資助,榜上提名榜下捉婿,甚至連妖精都能挨上這清貧有才的秀才。
剛開始覺得,這打破世俗的愛,真的令人感動。
但是細細想一下,就覺得有些不對。
為什麼不是,那些家庭窮困的姑娘,被公子什麼的看上,打破世俗娶為妻。
這若是能反過來,倒不失為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
等從上書房回來的時候,就瞧見永和宮人來人往的往裡頭送禮,蘇雲溪想了想,她好像也該送禮,這洗三是洗三,但是提前送個禮,表示的是親密之意。
就很離譜。
宮妃生孩子,哪有什麼親密可言,恨不得把孩子搶過來當成自己的,或者是恨不得弄死孩子。
這偽善的大衣,她也是要披的。
這麼想著,等到回去的時候,就叫金釧列禮單子,按著規矩奉上,想想烏雅夫人,她又添了三成,將那些麵上好看的改成略微實用的。
等一切弄好之後,才送去永和宮。
而德妃瞧見禮單子,不置可否,心裡瞬間明白,這是念在這些日子見過烏雅夫人,這才想起來這份情誼了。
蘇雲溪收拾好之後,捧著書看了一會兒,坐的累了,便起來練一會兒大字,左右沒有閒著的功夫。
等到午膳的時候,還不等康熙想明白,要不要來尋她一道用膳,等回過神來,這腳跟有自己意識一樣,蹬蹬蹬的往這邊衝。
立在西側間門口,他挑了挑眉,大踏步走了進去。
崇嬪正在繡花,難為她畫技不錯,這繡工卻有些奇妙,總是不能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康熙瞧著好玩,便拿過她手中的繡繃子,也跟著學紮針,繡了幾針,覺得還挺順手平整,再看向一旁衝繡的,著實有些對比鮮明。
他一個新手,把她比下去了。
蘇雲溪看過之後,撓了撓臉頰,不住口誇讚:“萬歲爺做什麼都是極好的。”
這麼說著,康熙就看著她笑,看的她害羞了,就垂眸不語。
女紅這種事,原本就不論男女,但一般情況下,但這女紅二字,就把一切給框死了,代表著隻能女人來。
康熙不置可否,隻叫奴才擺膳。
吃著禦膳之後,她反而有些懷念小算的飯菜,就笑著道:“之前吃小算飯菜的時候,就想著清爽的小炒也是極好的。”
當你沒吃過的時候,看不出其中差彆,但是吃多了,這細微的差彆就出來了。
“您的膳食,為什麼隨叫隨有?”蘇雲溪隨口問。
康熙便回:“做好弄小火煨著,隨時傳,隨時都能吃。”
這麼一解釋,蘇雲溪登時明白那異樣感是什麼了,這小火煨著,必須要油多,這時間久了,口感便軟爛不堪。
“為什麼不新鮮炒。”這話說完,蘇雲溪自己都笑了。
對於奴才來說,這主子傳膳,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呈上,有些菜品要好幾個小時,自然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折騰明白的,故而早早的做好放著。
反正萬歲爺打小就是這麼吃的,就算有異常也不知道。
蘇雲溪歎了口氣,想想帝王的排場,動輒就是百十道菜,在一般情況下,確實需要非常大的人力物力,這樣的話,要是用小火煨著,一道上菜,好像也解釋的通。
畢竟這菜做出來,有先有後,誰也說不好的事。
“以後臣妾的份例,就按太監的來,多新鮮小炒就成。”反正這些小火煨出來的,她再也不想吃了。
康熙點點頭,不置可否。
他年輕的時候,飯量大,這根據帝王排場,看似非常多,但實際上還是比較坑的,遠的他看不見,近的吃上三口,就會被撤開。
然後他就要去偷太監的膳食,這話說出來,估摸著都沒有人信,但確實是他的經曆。
時間久了,對吃什麼便沒有了執念,不拘是什麼都成。
但是崇嬪愛吃小炒,這跟禦膳房叮囑的時候,難免會露出來一點,這奴才們都是長一百個心眼子的人,你跟她說一句,他就能猜透了。
故而這幾日小炒做的反不如尋常膳食好吃。
可把她給氣的,頭一次知道,什麼叫陽奉陰違。
“嘗到滋味了?”康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宮裡頭啊,不是說你要做什麼,便能做什麼,而是你能不能做什麼。
蘇雲溪鼓了鼓臉頰,瞬間被他戳了一下,康熙慢慢的教她:“奴才有奴才的想法,你下命令他固然會遵從,但是他更考慮的是自己的以後。”
“所以這小炒不大好吃,幾日下來,你要的少了,這日子又回到正規上去。”
他說的頭頭是道,蘇雲溪聽來聽去,滿屏隻有一句話,那就是你得=忍。
不光忍大臣,還得忍宮裡頭的奴才。
“又不是王八生成的,怎的就非要忍,他若是做不了,您換個能做的就是。”
她這話說的淺顯明白。
康熙輕笑一聲,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說你純稚,倒真的單純起來。”
他將她摟到懷裡,細細解釋:“這是人性,你換十個八個奴才來,依舊如此,你要做的,不是要求要什麼,而是你的要求裡頭有什麼。”
這話說的有些繞,但是蘇雲溪聽明白了。
大概就是把你的需求包含在內,而不是直接提出簡單的需求。
“皇帝這麼慘哦。”她感歎。
康熙微微一笑,慘嗎?
人世間不管什麼都是相對而立,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
蘇雲溪似懂非懂,突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康熙:“禦下禦下,禦。”
這個字出來,康熙就知道她是真懂了。
以前的時候,她總是橫衝直撞的,想事情和一般人不一樣。
若是遇見事情,第一反應是仍或者換,而不是去修補改造,他猜度著,是她打小就過的無憂無慮,故而不曾遇見過什麼煩心事,這才形成這樣的性子。
但這次他出門之後,發生的事情,叫他知道,這樣的性子,他一眼沒看見,對方就直接沒了。
這樣的結局,他有些不能接受。
還是要自己立起來,這才行,這一次出行,倒叫他看到她不一樣的地方。
雖然是走鋼絲,但好歹撐到他回來,並且還未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損失,等他查到那些陰司事,他心中就難免一突。
這樣的情形,著實教他心生後怕。
他想著,不如一點點的教,今兒教一條,明兒教一條,這時日久了,她焉有學不會的道理。
康熙這麼想著,也確實這麼做了,他將宮中那些相處之道,掰碎了跟她講,一點點解釋,不厭其煩。
在這種狀態下,蘇雲溪有些迷惑,她一直以為,她不過是玩意兒罷了,但是誰會這麼教玩意兒。
就像是之前,康熙對她無條件的寵,做什麼都行,都沒有問題,不管什麼,都行行行好好好,看似寵極了,實則就沒放在心上。
蘇雲溪學的很認真,來自千古一帝的教學,用在小小的後宮中,還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