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學的認真,康熙教的也有勁頭,有一個好學生,就叫人恨不得傾囊相授。
當這樣複盤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有很多,他以前沒有發現的事。
康熙這樣一邊複盤一邊教,蘇雲溪就瘋狂的吸收,等到康熙反應過來的時候,崇嬪已經不是當初的崇嬪了。
她一顰一笑,都甚合他意,畢竟是自個兒教出來的。
“明兒就是小公主的洗三禮。”蘇雲溪笑了一聲,慢悠悠的問:“您去不去。”
他去不去的區彆不大,就算是去,也不過是繞一圈罷了。
人到了,說兩句話,估摸著就走了,但這也是天大的恩寵,不過是胤禛還是胤祚的洗三禮,都是這樣。
“不去。”康熙直接道。
他是真的不想去,是個小公主倒不影響什麼,但問題是這是個活不長久的。
康熙不想投入感情之後,最後眼瞧著她沒了,這樣的情感他經曆過一次,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蘇雲溪不置可否,她以前考慮事情的時候,會投入一點感情,但是被康熙教多了之後,這種沒有相乾的人,考慮事情就以客觀事實為主。
康熙不去,她也得去。
大清早的,天還未亮,金釧就要喚她:“娘娘,您該起了。”
“起這麼早做什麼?”蘇雲溪迷迷糊糊的問。
金釧便低聲道:“今兒該去小哦公主的洗三禮,要早些起來梳妝打扮了。”
蘇雲溪閉上眼睛,懶得起來,直接道:“不成,不值當。”
她現在在孕期,要說收拾,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再說她得相信自己天生麗質,打扮可以,但要她早些起身才成。
這會兒子還未睡好,她是一點都不想起。
金釧無奈,隻得等著她睡醒之後再說。
等蘇雲溪睡醒,然而時間有些不大夠了,她洗了把臉,直接梳妝便過去了。
等她到的時候,永和宮熙熙攘攘的儘是妃嬪。
“嬪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安。”小妃嬪趕緊請安,蘇雲溪笑吟吟的叫了起,柔聲道:“都玩起來了?”
聚在一出打葉子牌,她看了半天,什麼都看不明白,直接看了個寂寞。
蘇雲溪便立在那,認真的看兆佳貴人打葉子牌。
又立了會兒,幾個妃位作伴來了,隻剩下宜妃沒來,眾人跟沒反應似得,直接道:“走吧,進去瞧瞧德妃。”
一進寢宮,蘇雲溪看的歎為觀止,光是這些擺設,就知道她有多受寵。
作為妃位,規製還是比較高的,但是德妃宮裡頭整體風格比較婉約,淺色係居多,看著就覺得舒服。
一些金器銀器等彰顯身份的物件,反倒沒有。
以字畫軟紗為多。
她頭上帶著寬寬的抹額,上頭鑲著寶石珍珠,繡著精致的花紋。
之前白皙細膩的臉頰,這會兒蠟黃一片,肉眼可見的憔悴,皇貴妃打頭,走在她跟前,笑道:“生下來了,就好生的休息,等出了月,一切都好過來了。”
這話說的慰貼,德妃柔笑著點點頭。
她做什麼都是不緊不慢的,舉手投足都帶出幾分溫柔來。
這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氣質,叫人麵對她的時候,也不由自主的放緩了語氣。
蘇雲溪打量著,笑道:“小公主呢?”
她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德妃便回:“奶母抱下去喂奶了,把尿過後,洗漱過,就能抱出來給大家瞧瞧。”
皇貴妃就坐在太師椅上,輕聲寒暄。
大家對公主都不怎麼感興趣。
但是崇嬪說了,那就看看也無妨,等到小公主抱出來,也就崇嬪笑的溫柔。
“眉眼細長,鼻梁高挺,這唇紅齒白的樣子,長大後必然是美人坯子。”她不住口的誇讚。
說起這個,周圍人就開始打趣。
“你這般喜歡,到時候也生個公主。”皇貴妃聲音清淺道。
在宮裡頭,說祝你生公主,可真不見得是祝福,但蘇雲溪笑眯眯的應下,柔聲道:“若是公主,倒真叫人心中歡喜。”
她這麼一說,眾人神色各異,但是沒有說彆的。
這樣的話,聽聽也就罷了,當真話,就有些天真了。
現在德妃生完,唯一懷孕的就是崇嬪,大家難免多關注了些。
德妃笑吟吟的看著,見眾人圍攻的厲害,就裝作無意的替她擋一下,蘇雲溪看的感動。
她頂著六個多月的肚子,立的有些辛苦,但榮妃惠妃等,都在立著,她也隻能立著。
蘇雲溪又看了一眼小公主,覺得心裡軟軟的。
又聊了幾句,眾人便出去,按著席位坐了,她作為嬪位,無意間替代了宜妃的位置。
席間眾人說起宜妃來,都有些遺憾。
“好好的人,說病就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惠妃感歎道。
蘇雲溪垂眸,宜妃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她犯了康熙的大忌,容不下她那種。
“說是得了疫病,會傳染,不許旁人探視。”榮妃閒閒的接了一句,這幾位高位嬪妃,都是宮裡頭的老人,打從長大後,都是相伴著長大,恨過愛過。
聽說她病了,就想著去探視一下,誰知道能被人守著,不許進。
這外頭守著的奴才,倒是翊坤宮離伺候的奴才,這裡頭的隱隱約約像是嬤嬤。
但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來,她們無從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萬歲爺回來了,她就病了,這其中定然是有蹊蹺的。
她看向一旁素麵朝天,要多純稚有多純稚的崇嬪,多厲害的一個人,就憑這麼張清水出芙蓉的臉蛋,就將所有人給比下去了。
“你可知宜妃是什麼情況。”榮妃看似隨口問了一句。
蘇雲溪正在吃橘子,聞言疑惑的望過來:“不是病了麼?”她隨口問了一句,神情極其自然坦蕩,眾妃嬪盯著她的眼神,便又撤回來了。
對於她來說,經常在康熙麵前演戲,她覺得她的演技直線上升。
榮妃看完,倒沒說什麼。
這一次宜妃的事,太過蹊蹺了,倒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眾人一時間閒聊著,一邊用膳,不得不說,當康熙在的時候,大家那種敏感的小神經,反而沒有那麼敏感,而變得大剌剌起來。
蘇雲溪慢悠悠的啜著白水。
等晃了一圈之後,又賞過一場戲,這才散了。
她隨即就回了乾清宮,斜倚在軟榻上,閉目養神,這樣的活動量對於她來說,有些重了。
金釧跪在她身側,輕柔的替她捏著腿。
“用力點。”她道。
這樣的情況下,緩過來一點之後,蘇雲溪便摘掉護甲,揮揮手,示意她起來。
等晚間康熙來的時候,就見崇嬪手裡拿著剪子,將自己保養很好的指甲,儘數齊根跟剪了,地上落了一堆長指甲。
“怎的剪了。”
康熙問。
蘇雲溪就隨口回:“今兒去瞧小公主了,生的白嫩可愛,比最精致的綢緞還要滑。”
回想著那種手感,她這才道:“臣妾想著,把指甲給剪了,到時候生了孩子,就能好好的摸摸他。”
她不想翹著蘭花指,就連踏踏實實的摸摸孩子都不成。
“這麼大的本錢。”康熙道。
蘇雲溪一臉柔和的點頭,她滿臉都是幸福的微笑。
“不知道生出來,像您還是像臣妾。”這是一個說不好的問題,不生下來的時候,誰也不知道。
康熙看了一眼她嬌嫩的臉頰,不禁笑道:“像你都是極好的。”
蘇雲溪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裡也覺得像她最好,但是嘴裡卻說著:“臣妾覺得,像您才好,這樣在見不到您的時候,就能瞧著孩子,也能聊以相思。”
她這麼說著,雙眸水潤晶亮,帶著瀲灩的波光。
“嗯。”康熙點了點頭,摸著她的臉頰道:“你的心意,朕知道了。”
不管以後怎麼樣,目前來說,他還是很喜歡她的。
蘇雲溪捂著臉不說話,她還是在想那小小的孩子,跟巴掌大不了多少,包著繈褓,看著軟濡可愛,這就是嬰兒的魅力不成。
在這種想法下,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簡直充滿了期待。
以前的時候,沒怎麼見過孩子,她對胎兒還是有些驚恐的,肚子裡有個孩子,會踢會鬨會喝羊水。
有時候胎動就很恐怖,像是一個恐慌分子一樣,頂著一個地方拚命的踢。
很疼。
疼的讓你說不出話來。
她就隱隱的有些恐懼感,畢竟這樣的事,肚子裡有一個獨立的生命,除非你愛慘了小孩,要不然真的有恐懼感。
然而瞧見小公主之後,她心裡有個概念,她以後會有一個白白軟軟的孩子,會對著她笑,對著她哭,問她叫額娘。
還會對著她吐泡泡,想想就覺得心裡美的要冒泡。
蘇雲溪柔柔一笑,側眸看向他:“臣妾已經等不及了。”
然而等不及還要等。
現下禦花園中姹紫嫣紅,漂亮極了,蘇雲溪走在羊場小道上,迎麵瞧見了易常在。
對方現在瘦的厲害,臉上掛著薄薄的一層皮,看著瘦骨嶙峋的,精神頭也差,眼神渾濁不堪。
蘇雲溪瞧見,就不免想起,她第一次過來投誠的時候,穿著粉色方勝紋的旗裝,臉上掛著羞澀的紅暈,儀態萬千的給她請安。
“易常在。”她輕喚了一聲。
對方像是被驚了一下一樣,猛然間抬眸,瞧見她之後,眼神中迸發出晶亮的光,轉瞬又熄滅下去。
“您知道嗎?”
她一開口,眼中就帶了淚,這聲音就有些許的哽咽。
“嬪妾,被放棄了。”
當她知道宜妃抱病的時候,她就知道,她的日子,也不長了。
“嬪妾一直不曾對您說過,這些日子以來,嬪妾真心拿您當手帕交,想要和您在這後宮中扶持到老。”
然而天不遂人願。
這路啊,走著走著就沒有了。
最起碼她的人生路,就這麼斷了。
蘇雲溪沉默下來,看著她,在她期待又緊張的眼神下,低聲道:“本宮亦然。”
然而這一切,在她動手的時候,便蕩然無存。
她明白,易常在也明白。
兩人眼神交彙,似是有無數的話要說,但真的臨到頭上,反而無話可說。
蘇雲溪搭著小算的手,腳步從未停過,直接略過易常在,漸漸走遠。
人生中會有很多個交心的機會,但陰差陽錯的,總是會消失不見。
拜彆她之後,她還有些惆悵。
等到回了乾清宮,心情也有些不大好。
康熙來瞧她,見了不禁低聲問:“怎的了?心情不好?”
這段時日,他教了很多東西,蘇雲溪感覺他有點像是老師,便低聲將易常在的事說了。
康熙沉默,這樣的情景,他也經曆過。
“沒了易常在,還是容常在好常在。”他勸道。
蘇雲溪聽著,不禁好笑,這就是被迫佛係唄。
但心裡還是難受,她是真的想把易常在當朋友的,但對方這種情況,隻能說造化弄人。
“行了,莫傷懷了,開春又是一場選秀,到時候你去瞧瞧,有喜歡的秀女,直接選進來陪你玩就是。”
康熙隨口道。
這個操作,讓蘇雲溪有些呆:“還能這樣?”
康熙含笑點頭:“是。”
原本是不能的,但是對他來說,宮裡頭多一個妃嬪,那就多養一個,左右也不算什麼。
蘇雲溪鼓了鼓臉頰,這親自弄進宮一個競爭對手,她閒瘋了不成。
“有您陪著,比誰都強。”這是實話,有帝王常伴身邊,代表著恩寵不斷,代表著這後宮裡頭,所有人都得對她客客氣氣的。
好友固然重要,但宮中找好友,那就是走鋼絲,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刀刃山。
屍骨無存那種可怕。
康熙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越發進益了,念在你如此乖覺,朕給你個圓夢如何?”
這種圓夢活動,她最喜歡了。
之前還想著,若是這圓夢提的要求高了,對方不答應,她豈不是尷尬。
然而等現在她才知道,什麼尷尬不尷尬的,能夠撈到手裡的,才是真正的好處。
其他的都是虛假的。
像是她這一次,若是位份再高些,手裡的人再多些,宜妃定然不敢隨意下手。
“圓夢麼?”
“什麼方向?”
她連著問了兩句,眼神晶亮的一塌糊塗。
康熙捏著她肉呼呼的臉頰,看著她驚喜的眼神,不禁驕矜的抬了抬下頜,輕聲道:“不限。”
蘇雲溪想了想,她目前最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如果說位份的話,她這嬪位冊封禮都還沒過,若是說升為妃位的話,估摸著康熙不會同意。
那要是其他的,到底提個什麼要求,才不會埋沒這一次的圓夢時刻。
畢竟遇一回不容易,她得抓住機會,得到點什麼才成。
看著看著,她起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