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第十四章

未央眉梢輕挑。

她倒是低估了她這位“好父親”的臉皮。

她本以為,她將話說得這般難聽了,但凡有點血性的男人,都不會再忍不下,哪曾想,嚴睿竟這麼好的容性,硬生生接下了她所有的話,然後沒臉沒皮說出這樣根本無法實現的話,來阻止與她母親的和離,借此繼續霸占母親留下來的家產。

金錢當真是個好東西,能讓母親心中的翩翩少年,變成現在麵目可憎、充滿算計的市儈小人。

“怎麼?沒話說了吧?”

嚴睿見未央不答話,悄悄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氣我的糊塗,可我也是受刁奴蒙蔽,才會做出將你逐出家門的事情,如今真相大白,我又好生向你致歉,你便彆再鬨下去了。”

“你我終究是父女,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係,哪能真能如你口中所說一般,就此斷了關係?”

未央久久不說話,嚴睿便放軟口氣哄著:“我知道你現在正在氣頭上,說的話都是氣話,我不怪你。”

“隻要你收回剛才的話,不再提什麼讓你母親與我和離的胡鬨話,咱們便還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說到這,嚴睿聲音微頓,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來,道:“咱們和和美美過日子不好麼?乾嘛非要鬨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沒得讓外人看笑話。”

嚴睿威逼利誘,使出渾身解數。

未央聽了,心中越發好笑。

縱然嚴睿對她母親母親死纏爛打,她也有的是法子讓嚴睿不得不和離。

未央問道:“嚴右丞剛才的話,是玩笑之語,還是發自內心?”

一邊對謝氏關懷備至,一邊又做出對她母親念念不忘的樣子,當真是令人作嘔。

嚴睿隻以為未央問的是他的那些哄騙之語,還以為未央在他的勸說下回心轉意,便連忙道:“自然是發自肺腑的。”

“你到底是我的女兒,身上流著嚴家的血,無論你做出什麼,我這個當父親的,總是要包容你的。”

——端的是一副寬容大度的慈父模樣。

未央輕笑,道:“我問的是你要母親親口說與你和離之事。”

嚴睿怔了怔,心裡泛起一絲疑惑,看了看未央,慢慢道:“自然也是當真的。”

未央怕是瘋了不成?這種事情也能當真?

不過未央既然問了,他自然要說當真。

“那便好。”

未央讓女官取來筆墨紙硯,對著嚴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口說無憑,立字為據。”

“嚴右丞,請吧。”

嚴睿有一瞬的猶豫。

難不成未央真有方法讓蕭衡出現在他麵前?

但轉念一想,蕭衡死去多年,此時骨頭怕是都成了灰,未央縱然將蕭衡的屍骨取來,怕也拚不出蕭衡的模樣來。

這般一想,嚴睿心下稍安,便起身走上前,準備立下字據。

然而腳步尚未踏出,衣袖便被謝氏輕輕拉住了。

謝氏小聲道:“當心有詐。”

嚴睿心中一暖。

到底是與他情投意合的謝氏,府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隻有謝氏依舊關心他,站在他身後默默支持他,甚至擔心他中了未央的圈套。

謝氏此舉,倒也不枉他待謝氏的一番真心了。

嚴睿拍了拍謝氏的手,道:“無妨,我心中有數。”

他倒是想瞧瞧,未央怎麼讓蕭衡那個短命鬼站在他麵前,說與他和離。

嚴睿立下字據,按了手印,未央隨之按下自己的手印,把字據交給李季安。

這種字據是一式三份,嚴睿未央各持一份,李季安作為見證人,手裡也要留一份。

李季安雖不知未央有何打算,但這幾日的相處,讓他對未央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未央的容貌是傾城國色,手段心計亦是世所罕見,她哪怕深陷絕境,也能憑借自身能力衝出逆境,一飛衝天。

她是驟然放光的寶石,讓人瞧上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眼。

自此之後,世間便是過眼雲煙。

李季安收下字據,心中有些惋惜。

偏這樣的一個人,卻嫁給了何晏為妻。

一個不能入仕為官的商戶,再怎麼是天子麵前的紅人,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時的繁華。

未央不知李季安心中所想,見二人收好字據,便道:“十日後,是我母親的生辰,我們便在那夜子時於祠堂等待母親。”

“若母親飲恨而終,必會前來與嚴右丞和離。”

“若是母親心中並無和離之念,我便收回剛才的那些話,三跪九叩向嚴右丞請罪,繼續做嚴右丞的乖女兒。”

未央挑眉看向麵上微喜的嚴睿,道:“如何?”

“如此甚好。”

嚴睿生怕未央反悔,忙不迭應下。

事情議定,眾人離去,未央送李季安出府。

陽春三月,百花竟放,走在九曲回廊,陣陣花香撲鼻。

未央輕嗅著花香,想到十日後嚴家老小便被她掃地出門,心中越發歡愉,臉上也帶了幾分出來。

李季安見此,便止住了想要問未央的話,隻是道:“女公子若有難處,可差人去宗正府。”

“多謝季安兄好意。”

未央笑著點頭。

她那日將顧明軒狠狠發落的事情果然沒有做錯,讓原本對她持觀望態度的李季安,徹底站在她的身後——雖說太子纏綿病床,但此時畢竟尚在人間,晉王行事鋒芒畢露,早就惹得太子極度不喜,宗正府作為太子的人,怎會放棄這般好的打壓晉王的機會?

此舉雖然能取得宗正府對她支持,可也頗有風險。

一朝重生,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是活在一本書中的。

按照書中的劇情,晉王最後是登基為帝的,顧明軒是晉王賬下紅人,她得罪顧明軒,又說出那般的話來嗆顧明軒,那些話若傳到晉王耳朵裡,她必然討不到好處——能在一眾藩王中拚殺出一條血路,最後問鼎九五的晉王,豈是好相與的角色?

但她既然重活一世,便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晉王也好,顧明軒也罷,任他們是書中主角,她也要與他們鬥上一鬥。

書中結局雖早已注定,但那是書裡的,不是她的,她不會任由寫書人寥寥寫上幾個字,便結束她的一生。

未央送走李季安,回到明華堂,迅速安排下去。

她怕嚴睿與嚴老夫人搞小動作,把所有參與買砒/霜下毒的人留在自己院子裡,如此一來,倒是方便了許多。

未央讓女官喚來與她身量相似的紅杏,輕啜一口茶,道:“我有一個差事交給你,你若是做得好了,我便留下你的性命。”

“若是做的不好.......”

未央眸光輕閃,手指轉著茶杯,悠悠道:“是充入教坊司,還是腰斬於世,你自己選一個。”

紅杏嚇得麵無人色,連忙跪地求饒:“大姑娘饒命,奴婢能完成大姑娘交給奴婢的差事。”

十日後,祠堂,子時三刻。

暮春三月,冬日的嚴寒尚未完全褪去,到了夜裡,冷風呼嘯而來,繞過院中枝葉,拍打著祠堂上的窗戶,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嚴睿緊了緊衣袖,隻覺得今日的祠堂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但他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同,停足看了好一會兒祠堂,方帶著嚴家眾人,警惕地走進祠堂。

天邊月色孤冷,祠堂內的燭火明明暗暗,未央並未起身相迎,隻是跪在軟墊上,拜著蕭衡的牌位,消瘦的身影被燭火拉得極長。

另一旁,李季安早就在祠堂等候,一手端著茶杯,淡淡飲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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