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2 / 2)

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掙來的。

這些貴女們既是眼熱她的待遇,何不如她一般,在刀光劍影中救皇孫,在驚濤駭浪中尋找外祖父,在盛怒的天子麵前瘋狂試探,又在眾多藩王中幾經周轉。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吃不得她的苦,反倒眼熱她的處境,這些世家貴女兒郎們,委實與前世一般,好高騖遠,故作清高。

未央並不理會周圍人的交頭接耳,從夏卻有些看不過去,憤憤不平道:“哼,都說姑娘運氣好,姑娘運氣不好險些喪命的時候,她們怎麼不說?”

“與這些人較真做甚麼?”

未央渾不在意道:“你不覺得,她們瞧不起我,卻又不得不敬著我的模樣,分外讓人舒坦麼?”

從夏微微一怔,向周圍看去。

她隻是一個下人,平日裡若遇到這些貴人們,隻有恭恭敬敬俯身行禮的份兒,貴人卻是瞧她也不會瞧上一眼。

而現在,她目光所致,那些貴人們便停止了交談,微微向她一笑。

那些笑多是皮笑肉不笑,不情不願的,但她看來,卻隻覺得揚眉吐氣——這些貴人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從夏噗嗤一笑,道:“還彆說,真的挺解氣。”

未央道:“解氣便對了。”

她來賞菊宴是來陪公主的,又不是來看人臉色的,這些貴女們哪怕對她極為不滿,也不會傻到當麵給她難看。

貴女們自持身份,不願與她這個沒甚底蘊全靠運氣一舉成為華京城最為尊貴的貴女攀談,她也樂得自在,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著小點心,喝著茶,時不時地向屏風擋著的男席上看去。

舅舅與阿晏怎麼還不過來?

莫不是因為她的緣故,讓二人的隔閡越發深了?

未央心中不安,頻頻向男席看去。

女席中又有貴女們陸陸續續入席,看到未央的位置僅在公主之下,林家女淺淺一笑,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嚴夢雅,說道:“雅兒,那人不是你的嫡姐麼?”

嚴夢雅點了點頭。

林家女笑了笑,繼續溫柔道:“你夫君的事情,求我是沒甚用處的,不若去你嫡姐那兒求一求。”

“她如今身份尊貴,是天子與公主麵前的紅人,她若點了頭,你夫君的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嚴夢雅咬了咬唇,看向遠處的未央,輕聲說道:“可........她並不認我這個妹妹。”

步搖上銜著的流蘇被微風吹得有些晃,林家女撫了撫鬂間的赤金步搖,溫聲道:“一家子的姐妹,哪會這般絕情?你且去試一試,若是不行了,我再與你想其他主意。”

嚴夢雅思及近日裡日夜買醉的顧明軒,隻得點了點頭。

未央恨她入骨,怎會幫她?

林家女讓她去求未央,不過是想借她的手,讓未央當眾難看罷了——林家女看似清高溫柔,實則小肚雞腸,她以往是華京城貴女之最,未央的突然出現搶走了她的位置,她麵上雖不說,可心裡卻是極不服氣,又不願主動與未央為難,影響世人對她的看法,所以才會讓有求於她的自己來辦未央的難看。

林家女帶著其他貴女入席,嚴夢雅慢慢走向未央。

未央的關注點全在蕭飛白與何晏怎麼還不過來的事情上,並未留意嚴夢雅的到來,直到嚴夢雅在她麵前輕聲喚了一聲長姐,她才發覺嚴夢雅立在她麵前。

未央回頭,挑眉看去。

雖已嫁做人婦,但嚴夢雅依舊是纖瘦的,穿著淺藕粉的衣,配著粉鳳仙的裙,再將鬢發挽的纖細靈巧,插上幾支素色銀簪,最後再將細細的眉頭微微一蹙,模樣彆提有多楚楚動人了。

惺惺作態。

未央在心中評價著。

她雖不喜嚴夢雅,卻也不得不承認,嚴夢雅這個模樣,的確很勾男人的心,要不然,顧明軒也不會為了嚴夢雅,拋棄她這個未婚妻子。

“我不是顧明軒,不用在我麵前扮可憐。”

未央單刀直入道:“有話直說便是。”

活了兩世,她太了解自己的這位“妹妹”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欲語淚先流,好好說著話,卻弄得她在欺負她一般,直讓旁人指責她跋扈不饒人。

今日又是如此。

未央餘光瞥過周圍貴女,貴女們向她看來,眼底滿是對嚴夢雅的同情。

儘管現在的她,甚麼都沒做。

當真好笑。

而嚴夢雅後麵的動作,更是加深了貴女對嚴夢雅的同情——嚴夢雅撲通一聲跪在未央麵前,淚如雨下,聲聲哀求道:“長姐,求你放顧郎一條生路罷。”

“這是怎麼了?”

“哎呀,你居然不知道,嚴夢雅的夫君,曾是未央的未婚夫。看這模樣,八成是未央得勢之後便報複顧郎君。”

“真真狠毒。不就一個未婚夫麼,至於這般對人不依不饒嗎?那嚴夢雅好歹是她妹妹呢。”

“是啊,到底是一家人,怎能鬨到這種地步?”

貴女們將聲音把握得極好,略微讓未央聽到,又讓未央分不清究竟是何人所說。

未央挑眉看去,竊竊私語們的貴女們便停止交談,一臉友好地看著她,仿佛剛才的那番奚落話,完全不是出自她們口中一般。

這便是世家們養出來的女兒,縱然討厭一個人,麵上也是含笑的,綿裡藏針的手法,讓人反抗都無從下手。

未央笑了笑。

隻可惜,她是未央。

未央攏了攏衣袖,略微提高聲音,對嚴夢雅道:“你求我放過顧明軒,我倒是想要問問你,我究竟做了何事,竟讓顧明軒有性命危險?”

嚴夢雅含淚道:“長姐,您與晉王不睦,鎮遠侯還朝之後,天子便看在鎮遠侯的麵子上,將晉王廢去。顧郎在晉王賬下為官,亦受了不少牽連,而今更是備受排擠,連家門都不得出。”

說到最後,她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未央微挑眉。

這番話,可謂是完美詮釋了甚麼叫做“氣焰囂張壓皇權”。

嚴夢雅這次過來,怕是不是求她救顧明軒的,而是故意來尋她麻煩的。

未央心中有了計較,說道:“晉王謀殺皇孫,加害朝中棟梁,並非仁君之選,上天早有警示,天子廢他,與我何乾?至於顧明軒在晉王賬下為官之事.......”

未央聲音微頓,眸光輕轉,看著麵色微微發白的嚴夢雅,輕笑著說道:“旁人不知道他怎麼得來的這個官職,難道你也不知道?”

“多年前,我與他剛剛訂婚,他百般向我訴苦,攛掇我去求縣主,縣主勉為其難將他舉薦到晉王處,他這才有了一官半職。若非如此,他直至今日,都是一介白身。”

未央將往事娓娓道來,周圍貴女們神色各異,有些仍想繼續看好戲,有些則該了態度——她們雖然不喜未央出儘風頭,可與未央相比,顧明軒的薄情寡義更為讓人不齒。

貴女們厭惡的目光落在嚴夢雅身上,嚴夢雅身體搖搖欲墜,手指緊緊攥著帕子,咬了咬唇,泫然欲涕。

未央道:“我早與他一刀兩斷,不會尋他的麻煩,更不會救他於水火,與他做個陌生人,是我與他最後的體麵。”

“你走吧。”

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跪在她麵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怎麼欺負她了呢。

嚴夢雅在丫鬟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纖瘦背影走在秋風裡,一搖三晃,我見猶憐。

看著嚴夢雅故作柔弱的背影,從夏重重咬下一塊小點心,罵道:“假惺惺的狐狸精,她怎麼有臉來求姑娘!”

未央揉了揉眉心,道:“她才不是有求於我,是來給我添堵的。”

從夏連聲符合。

未央對辛夷道:“你打聽一下,她今日是跟哪家貴女一同過來的,”

辛夷應聲而去。

木槿將挑過魚刺的魚遞到未央麵前,問道:“姑娘是懷疑她受了旁人的指使?”

未央頷首。

嚴夢雅沒這麼蠢,更犯不著來她麵前自取屈辱,這般行事,不過形勢所迫罷了。

至於那個想讓她當眾出醜的貴女,此舉也並非單純發泄對她的不滿。

貴女出身世家,一舉一動皆代表了身後世家的態度,敢明目張膽尋她的麻煩,其目的再明顯不過——警告她,以及她身後的人莫要生事,他們手中,有她想要的東西。

想到此處,未央秀眉微蹙。

單純針對她沒有任何意義,至於她身後的人,除卻外祖父,還能有誰?

外祖父行事磊落,全無把柄讓人可抓,那些人犯不著兜這麼大的圈子來提醒她。

未央正在思索間,餘光瞥到蕭飛白與何晏並肩而來。

蕭飛白看到未央,向她笑出一臉燦爛,何晏亦是微微頷首,麵上雖未笑,下壓著的眉峰間的陰鷙之氣卻淡了幾分。

電石火光間,未央豁然開朗——有人知道了蕭飛白與何晏的真實身份,並拿到了他們恢複身份的關鍵東西,想以此要挾蕭飛白與何晏。

作者有話要說:林家女:算你聰明

證據在手,天下我有

未央:嗬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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