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霖殿。
蘭溪一進門就聞到撲麵而來的濃鬱血腥味,窗邊矮榻上,一身白衣被鮮血染紅的男人緊閉雙眸,心口被一柄血紅長劍刺穿。
早在寧卿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來找他,說裴謹快死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不妙,趕過來的路上,向靈墟閣傳去了消息。
裴謹胸口的那柄長劍,似乎是是噬心劍。
作為上古神劍,幾乎無人能在被噬心劍刺穿心臟的情況下活命。
對於裴謹這類境界的修士而言,即便肉身損毀,隻要保留一絲魂體,依舊能重塑肉身,但噬心劍能將人的魂體一並吞噬。
蘭溪不敢耽擱,不斷往裴謹傷口注入靈力,以催動他體內的靈力抵禦噬心劍的侵蝕,但他發現,裴謹的身體並不配合,這意味著,他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蘭溪皺眉,再次催促靈墟閣儘快趕來,抬頭看向寧卿,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也無權過問,噬心劍一直都在裴謹的手裡,沒有得到他的許可,彆人想弄死他可沒那麼容易。
“我師兄他怎麼樣了?”寧卿跪坐在裴謹身邊,低聲問。
“情況不妙,隻能等靈墟閣長老來了再說。”
寧卿取出瓶瓶罐罐堆在身邊,不斷往外倒愈合丹,掰開男人染著鮮血的唇,但是閉得太緊,寧卿無法將丹藥往裡送,無論她怎麼用力,始終無法將丹藥塞入他的口中。
蘭溪看著她在那裡做無謂的掙紮,最終移開視線,“沒用的。”
噬心劍造成的傷,怎會因普通丹藥愈合。
寧卿像是沒聽見蘭溪的話,轉而翻出愈合膏,脫下裴謹的長衫,將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觸目驚心的傷口處。
她的指腹不小心被鋒利的劍刃劃過,疼痛刺骨,噬心劍能無數倍放大人的痛覺,僅僅隻是劃過手指便如此疼,她卻親手將劍寸寸刺入師兄的心臟。
“我親自去一趟靈墟閣。”雖沒過多長時間,蘭溪還是坐不住了。
靈墟閣提著藥箱白發蒼蒼的長老跨入臥房,路上雖聽蘭溪簡短地說明了情況,但見到麵前之人的模樣還是被嚇了一跳。
待走近檢查,看著裴謹胸口的那柄劍,長老眉頭緊皺,神色格外凝重。
“這可是噬心劍?”
得到蘭溪肯定的回答,長老欲言又止,“掌門為何會被噬心劍所傷?”
“這和你沒關係,你現在隻管救他便是。”蘭溪對此避而不談,他知曉裴謹與寧卿之間的關係,大概能猜到經過,可這並不是能與旁人說的。
長老隻得繼續診治,裴謹的心跳接近消失,而他的血液還在不斷流失,魂體被噬心劍侵蝕,甚至有了受損痕跡,情況比他想象的棘手。
“現在必須將噬心劍取下,但極可能失敗。”長老明確告訴兩人結果。
“失敗是什麼意思?”寧卿啞聲問。
“失敗極可能再也無法醒來。”
這是長老委婉的
說話,這個不醒,是真正意義上的肉身消亡。
“你們先出去。”長老對兩人道。
現在不容踏錯分毫。
蘭溪拉過寧卿,幾乎是把她硬拽出了雲霖殿。
“你……放寬心,你師兄他命硬的很,死不了。”
寧卿反應慢半拍,點了點頭。
等待了近一刻鐘的時間,寧卿聽見門內長老的聲音,她立即推開房門跑進臥房。
那柄沾滿血跡的長劍放在一旁,裴謹的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長老搖搖頭,“雖取出了長劍,情況卻不容樂觀,掌門他,這次恐怕這凶多吉少。”
“若肉身消亡,便隻能將魂體引入鎖魂燈。”
“我已使用玉凝珠儘量保住他的靈氣,接下來隻能聽天由命,老夫也彆無他法。”
屋裡氣氛陷入沉默,長老看向蘭溪,“現在的情況,可告知了其餘長老?”
若裴謹生命垂危的消息傳到外界,會將蒼羽宗置於險境,這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並未。”
“那便好,此事不得告知旁人,但無論如何,還需告知前掌門,我去一趟,你們守好。”
長老離開後,屋裡回歸安靜,榻上的男人昏迷不醒,寧卿伸手握住他涼得沁人的大手,男人手指微微鬆開,她雙手緊握,但手指始終無法合上。
“我回去找找辦法,彆太擔心,若是有事記得來喊我。”蘭溪對她說。
這樣枯坐著也不是辦法,他打算回去找找資料,或許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
離開雲霖殿,他不住歎氣,兩人如今走到這一步,皆是裴謹強求的結果,可以他的性子,叫他放手恐怕也隻能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