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看到的隻有溫斯頓,正在與幾位較為年長的勳爵們交談著。
“如果你在尋找阿爾伯特去哪了的話,”就在這時,她感到身旁的沙發輕微一陷,緊接著便聽到一把低沉柔媚的女聲在她耳邊響起,“我已經打發他去趕走路易莎小姐了。”
伊莎貝拉聞言驚訝地向左邊看去,隻見倫道夫·丘吉爾夫人正側過頭,微笑著注視著她。在一屋子身著淺色禮服裙的夫人太太中,一身黑裙的她十分顯眼,然而這個顏色也充分勾勒出了她豐滿而性感的曲線,有著令人難以抵擋的成熟韻味。“您讓公爵閣下去要求路易莎小姐離開?”伊莎貝拉不解地問道,她知道溫斯頓的母親就是王子殿下的眾多情婦之一,如此說來,她該不會反對自己的丈夫在未來也擁有一兩個情婦才是,“為什麼?”
“公爵閣下?你與阿爾伯特的婚姻關係真是充滿了‘情趣’,”倫道夫·丘吉爾夫人嗤笑了一聲,身子微微斜靠在沙發上,漆黑的卷發像淋在奶油蛋糕上的巧克力醬一般滑落她裸露的肩頭,倒是令伊莎貝拉明白了為何在王子殿下所擁有的眾多情婦中,唯獨她獲得了單獨陪同前來的特彆對待,“無論她與阿爾伯特如今是什麼關係,即便她已經是他的情婦,甚至是他這輩子的真愛——公爵夫人始終都是你,意味著她必須要為你的利益而讓道,這是每個貴族情婦都明白的道理。不過,這不是我過來找你的理由,康斯薇露,王子殿下一直在等著你過去呢。”
王子殿下?
伊莎貝拉這下更加疑惑了,然而,倫道夫·丘吉爾夫人已經站了起身,示意著她跟著自己一同過去。當著眾多貴族夫人的麵,伊莎貝拉不好多問什麼,隻得也默不作聲站起身,猶豫不決地邁動了步子——要知道,就在倫道夫·丘吉爾夫人坐在她身旁的前一秒,蘭斯頓侯爵正說起補選的事情,她還想留下來聽聽是否會說到伍德斯托克呢。
彆擔心,伊莎貝拉,如果我足夠小心,又能找到一個隱蔽的角落的話,應該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偷聽這些勳爵們的對話。康斯薇露說著,從一旁的房間中穿了出來,向她微微點了點頭。不過,你要小心一點——威爾士王子看你的眼神,自從在門口迎接時就有些不對,還記得瑪麗告訴我們的那個謠言嗎?
說到瑪麗。伊莎貝拉環視了一圈大會客廳。她似乎也不在這兒。
也許她在盥洗室。康斯薇露猜測著。庫爾鬆勳爵就在這兒,她不可能走遠。
比起幾分鐘前,圍繞在王子殿下周圍的貴族夫人的數量似乎更多了,還有幾個未婚的美國女繼承人也坐在王子的身旁,不用說也是她們的父母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女兒接觸到地位更加尊貴的英國貴族家庭而促成的。不過,威爾士王子看起來似乎對她們沒有什麼興趣,他坐在正中的長沙發上,一隻手輕柔地摟著曼切斯特公爵夫人,時不時偏過頭去聽她說話,另一隻手則搭在沙發的靠背上——那個空位該是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位置,伊莎貝拉心想著,隻有像她這樣受寵的情婦才能緊貼著坐在威爾士王子的身旁。
看見走過來的伊莎貝拉,曼切斯特公爵遺孀夫人直起了身子,微微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隨後,她輕輕向那個空位努了努嘴,而倫道夫·丘吉爾夫人則徑直向鋼琴走去,替代了佩吉夫人的位置,彈起了一首較為舒緩的樂曲。
某種不好的預感從伊莎貝拉的腳尖瞬間竄進了她的胃中,同時又令得她更加不解——她與王子之間並沒有任何親密關係,按理來說絕無可能就座在一個相當於坐進王子懷抱中的位置,這實在有損她作為晚宴女主人的身份。然而,她又同時清楚地明白,無論眼前的情形看上去有多麼不可思議,這都不是容許自己拒絕的場合,更不可能流露出任何不情願的神情。
因此,僅僅隻是躊躇了一秒,伊莎貝拉便帶著擠出的欣然微笑,緩緩地坐了下去,下一秒,毫無意外地,王子殿下的手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指尖帶了些力氣,摩挲著她的禮服裙邊緣的柔軟紗邊,似乎十分享受偶爾觸碰到伊莎貝拉裸露的肌膚時她的那微微一顫——
一瞬間,伊莎貝拉隻覺得劇烈的嘔吐感猛然湧上喉頭。那一刻,身為女性的本能讓她隻想要逃跑,隻想要狠狠地給眼前這個所謂的王子殿下一拳——不管怎樣,都比現在被人當做指尖的一個玩物把玩來得要好。
此刻能將她從這個屈辱而不適的場地拯救出來的唯有她的丈夫,然而,公爵並不在這兒,他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伊莎貝拉——察覺到她的不適的康斯薇露瞬間便從會客廳的一端來到了她的身邊,打噴嚏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從她路過的地方傳來。幾乎是同時阻止了康斯薇露的下一步動作——將王子殿下凍死——的伊莎貝拉在心中對她說道。
我沒事。
這場慈善晚宴的成功遠比我個人的感受更重要。
“公爵夫人,我不得不說,您從晚飯後就一直冷落著我的行為,幾乎讓我以為您今晚想要拋棄我了。畢竟,我可是在您的召喚下,特意來參加您的慈善晚宴的。”沒等伊莎貝拉有更多的反應,威爾士王子就開口了。他注視著她的眼神中有某種奇特的神采,讓人覺得他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並非全是表麵上的字麵意思,同時,這也是幾乎讓人無法客氣而禮貌地回答的問句,似乎不管怎麼回答都能帶上一絲撒嬌的意味。一時之間想不通威爾士王子的言外之意的伊莎貝拉隻得硬著頭皮應道,“我對此感到很抱歉,王子殿下,隻是剛好德文郡公爵與蘭斯頓侯爵所談論的話題吸引了我——”
伊莎貝拉剛剛開口說了兩個字,威爾士王子就微微皺了皺眉,儘管隻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卻立刻傳達出了一個信息,他對她的回答並不滿意。這瞬間氣氛變化似乎就連曼切斯特公爵遺孀夫人也察覺到了,她向前探過身來,同時打量著威爾士王子與伊莎貝拉。
“是關於馬爾堡公爵在保守黨內的地位吧。”威爾士王子武斷地打斷了她的話語,調整了一下坐姿,如今他的手不再輕搭在伊莎貝拉肩上,而是略微使勁地扣住了她的鎖骨,幾乎讓她感到對方的手指有著想要向下伸去,探索隱藏在華服綾羅之下的滑膩肌膚的意圖,“他們對索爾茲伯裡侯爵可沒有表麵看上去的那麼大的影響力,讓我告訴你,公爵夫人,羅伯特是個固執而又剛愎自用的老頭——若是他打定了主意不願讓馬爾堡公爵在保守黨內有什麼發展,恐怕誰也無法改變他的主意,他這個人隻有唯一的一個優點,那就是他非常敬重我的母親的建議。”
我不認為王子殿下說這些,隻是打算給我一點關於如何幫助公爵獲取政治地位的提示。伊莎貝拉在聽著威爾士王子說話的同時也向康斯薇露說道。但我想不出他說這番話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也許他希望你能成為他的情婦——但這種事情往往都是你情我願,很少出現一方強迫另一方情形,更不要說在這樣的一個場合。康斯薇露的語氣也帶著幾分疑惑。然而,從他馬上就要伸到你的胸部的手來看,簡直就像是你已經是他的情婦了一般。
“公爵閣下很快便要前往倫敦覲見女王陛下,”恰巧此時威爾士王子說完了話,伊莎貝拉便試探性地接了一句,她不認為維多利亞女王會為公爵而出麵,但她又不好當麵辯駁威爾士王子隱晦的暗示,“也許他能說服女王陛下為他美言幾句。”
伊莎貝拉的聲音很輕,那些坐在威爾士王子附近的美國女繼承人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使得這段談話隻能被威爾士王子與曼切斯特公爵遺孀夫人聽見,這意味著她即便說錯了什麼,也不會有太嚴重的後果。然而,她這句話剛出口,似乎便極大地惹惱了麵前的威爾士王子,就連曼切斯特公爵遺孀夫人的臉色也連帶著不悅起來——
“我很懷疑我的母親是否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公爵的職位濫用她作為大英帝國女王的權力,”頓了幾秒,威爾士王子不耐煩地開口了,他的手越抓越緊,幾乎要在伊莎貝拉的肩膀上留下紅印,後者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然而這隻讓威爾士王子的怒氣更甚,“隻是,我的母親不方便出麵乾涉的事情,往往有時隻需要我的一句話,便可以完成了。”
伊莎貝拉聽得出這是一句暗示,然而她不敢確定威爾士王子究竟想要從她這兒得到什麼——如果真的有的話,那麼大約便是她的身體了。隻是,對方的態度看上去似乎根本不想征詢她對此的意願,相反還隱隱有責怪她沒有主動獻身的意思。即便威爾士王子聽說了瑪麗·庫爾鬆曾經提起的那個謠言,也不該直接繞過公爵,強迫自己以色侍人——難道說,他實際上已經與公爵談過了,而這就是他為何要決定前來慈善晚宴的原因,這也能解釋路易莎為何也會出現,並且與公爵一同消失——一切都是為了將自己推入威爾士王子的掌心之中。
難不成,公爵昨日的一切所作所為,隻是為了讓自己降低對他的戒心,好對這個計劃一無所知嗎?
“王子殿下,請原諒我,但我恐怕需要公爵夫人陪伴我一起去我的房中取一樣事物,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就在伊莎貝拉驚懼不定地思考著這一切時,曼切斯特公爵遺孀夫人突然發話了,沒等伊莎貝拉反應過來,她便挽起了後者的胳膊,推著她向大會客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