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suelo·(2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7193 字 8個月前

馬爾堡公爵出現在了起居室的門口,低聲地喚了一句。康斯薇露倒是欣慰地發現他身上穿著的是他慣常早上出門散步所穿的服飾,這說明他並不打算在路易莎小姐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您該離開了,送您去車站的馬車正在門口等著您。”

他說道。

“可是我的女仆還在樓上為我收拾行李,”路易莎小姐站了起身,輕言軟語伴隨著盈盈笑意一同而出。康斯薇露猜測她為了今早的會麵,恐怕天不亮就要起床梳妝打扮,才能擁有此刻要花費一個小時做出的,看似慵懶而不經意的完美發型,才能讓臉龐看起來精致而又不失自然純真,不知道她的女仆為了能夠讓她的女主人的腰肢呈現出如今的纖細模樣,手指又拉斷了幾根,之後還能夠抬著行李下樓,倒真是難為她了,“恐怕她還要一會呢,阿爾伯特,也許你可以陪我等等?”

這下,康斯薇露才明白她打發自己的女仆離開的用意。

馬爾堡公爵在門口躊躇了幾秒,最終還是緩步入內,站在了路易莎小姐所坐的沙發邊上。即便是路易莎接下來再三撒嬌一般地請他坐下,他都禮貌而堅決地拒絕了。他的行為令康斯薇露想起了老夫人對他的描述。如今來看,馬爾堡公爵當真是個果決的男人,似乎一旦他下定了決定,即便是曾經相戀了三年的戀人也無法使他的內心有一絲一毫的不忍與退讓,隻願在作為宴會主人的身份下滿足路易莎小姐的要求。

怪不得張伯倫先生能對他有如此之高的評價,她心想,這種性格的確適合進行外交事務,既不容易輕易被利益所誘惑而叛變,也不會輕易在與本國有關的議項上退讓。

“你這麼做,阿爾伯特,是為了公爵夫人,對嗎?”

路易莎小姐向馬爾堡公爵所站的方向伸出了一隻纖細的手臂,撐在沙發上,身體微微傾斜過去,愈發凸顯著她的身段曲線。為了能展現她的肢體之窈窕,她此刻穿得是一件極其薄而貼身的紗裙——由於伊莎貝拉平時並不使用這間起居室,故而仆人並不會在沒有特殊吩咐時來這兒生火——在清晨寒冷的空氣下略微發著抖,但馬爾堡公爵似乎對此視而不見,甚至沒有脫下自己的外套讓路易莎小姐披上。

“請不要誤會,路易莎小姐,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出自於我自己的意願。”公爵低聲說道,“既然您要推遲一些才能離開,那麼,我希望您能為我做一件事。”

“任何事都可以,阿爾伯特。”

然而,路易莎小姐或許會後悔她這句話說得太快。

“我希望您能親自去向公爵夫人道歉。”

馬爾堡公爵下一句說出的話立刻便抹去了路易莎小姐臉上才湧現出的微笑,怒氣似乎頃刻間就在她的眉間聚集,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內容,她僵立在沙發上,沒有回答馬爾堡公爵。

“想必公爵夫人此刻也快要起身了,您可以趕在早餐前向她表達你的歉意。”馬爾堡公爵繼續說了下去,看來,這個念頭已經在他心間縈繞了整整一夜,恐怕他也如同自己一般,徹夜不眠地思索著昨夜發生的一切,尋找著任何能夠補救的手段,“我不會強迫您這麼去做,路易莎小姐,隻因那不符合我所受的教育中該如何對待女性的部分,不因我曾對您有過的任何感情。您的到來的確嚴重影響了這場無論對我,還是對公爵夫人來說都至關重要的慈善晚宴,您的確傷害了我的妻子,即便您向我聲稱那並非您的意願——至少,我相信,過去我曾愛過的那個路易莎·菲茨赫伯,便會去向我的妻子道歉。”

馬爾堡公爵的這一番話徹底堵死了路易莎小姐的退路。

一瞬間,康斯薇露恍然覺得自己看見了過去那個冷漠而手腕狠絕的公爵。

路易莎小姐站了起來,她完全收斂了自己溫柔柔弱的神情,顯然是徹底明白了這一招不會再對公爵有任何的用處,儘管她的神色十分平靜,甚至也能從她微微下垂的嘴角看出些些悲哀,但她眼裡透出的一絲熟悉的神采——康斯薇露認得是因為詹姆斯死後,她也曾在鏡中見過同樣的一抹死灰從骨骼深處透向自己的容顏,那陰暗仿佛能燒掉所有年輕的神采飛揚,是失去了所有,絕望至一無所懼的人才可能有的——讓康斯薇露感到似乎隨時都能看見一把匕首從她手中亮起,隨即插進馬爾堡公爵的心口。

“我會去的,阿爾伯特,如果這對你來說那麼重要的話。”

她回答著,絲毫看不出這個要求對她所造成的屈辱,隻是,剛說完,她又輕聲歎了一口氣,聲音裡恰到好處地抹上了幾分惋惜與不舍。

“你為公爵夫人付出了那麼多,阿爾伯特,你願意為了她放棄你與我的誓言,你願意為了她放棄你的政治仕途——彆以為我沒有注意到昨晚你的注意力全在威爾士王子身上,而非你真正該籠絡的那些保守黨員——你甚至願意為了她而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向一個曾經在你最低穀,最痛苦,最脆弱不堪時向你伸出援手的女孩——隻是為了滿足她或許有那麼一點損傷的自尊心。但她真的值得嗎,阿爾伯特?你該不會以為,公爵夫人也如同你現在這般愛著她一樣愛著你吧?”

馬爾堡公爵的神色沒有動搖,但康斯薇露知道路易莎小姐的這番話勢必在他心裡激起了重重漣漪——伊莎貝拉對他的感情仍然是這兩人之間沒有解開的誤會之一,恐怕馬爾堡公爵直到今日也無法確定婚前的伊莎貝拉是否真的愛過他,也許他始終相信那是一個謊言,也許他在內心某個角落希冀著那時伊莎貝拉不加掩飾地表現出的愛意會有一分遺留至今——

“我知道公爵夫人在婚前逃跑過,阿爾伯特,但恐怕你並不知道為什麼吧?”

她欺近了阿爾伯特,後者在將要避開的前一刻聽到了她在耳邊低聲說出的話語,不由得僵住了。

“那是因為,詹姆斯·拉瑟福德並沒有死去,阿爾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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