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些舍利子,何苦還有去冒險救世?在這花果山做一方霸主,豈不比為如來賣命快活!”
悟空眼中神采忽明忽暗,火眼金睛裡一個狷狂暴戾,一個平和中正。
平和的那個道:“這劫避無可避,不是應在如來身上,也會有玉帝。天命讓老孫救,是因為俺老孫有本事,不是為誰賣命。”
暴虐那個冷笑:“你已救過一會,結果呢?你看看離恨天那片海!好容易如今團聚,你還要再讓絳珠承受這份痛苦?”
水簾洞內驀的一靜,仿佛連喧嚷的瀑布也不再潑瀉,隻能聽到心臟“噗通”跳動之聲。
“這一次,吾絕不會死。”
這話擲地有聲,那雙眼睛忽地劃過一道金光,再睜開時什麼情緒也不見。
“來——”
那重一萬三千五百斤、老君親手錘煉成的九轉镔鐵金箍棒飛入掌中,兀自嗡嗡顫鳴,現出霞光萬道,瑞氣千條。
他身上的錦衣直裰化作鎖子黃金甲,頭上一頂鳳翅紫金冠,腳蹬藕絲步雲履,大紅披風迎風招展,映襯著狂傲無情的麵容,正是千年前大鬨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冥界翠雲宮中,諦聽翻一個身,伏在地藏王菩薩的膝上。
地藏王菩薩摸摸它額發,輕柔發問:“如何?”
諦聽打一個響鼻,悶聲道:“燃燈古佛圓寂。”
菩薩露出一點悲憫,合掌念聲佛號。
諦聽蹭蹭他的膝蓋,囁嚅道:“心猿……心猿……”
“不消說。”菩薩拿起經筒,“他已正了心意,些許私心無傷大雅。”
大劫在即,悟空肯挽救六界生靈已是萬幸,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又有什麼錯處。螻蟻尚且貪生,何必苛責?
諦聽默然點頭,忽又道:“灌愁海絳珠娘娘下凡去了。”
她如今的法力可不剩多少了。
地藏王菩薩輕輕一笑,“她素來心善,肯勉力護持凡間百姓,也是一件大功德。”
隻是螳臂當車,結果未必如她所願。菩薩歎一聲,經筒輪轉間,有道華光飛往人間。
“菩薩為何要助她?”諦聽躁動地踢踏兩下蹄子。劫數早就定下了,若是這時沾染上了因果,哪是好玩的!
地藏王菩薩合目而笑,“因為我佛慈悲。”
絳珠停在京城上空,遠遠瞧一眼榮國府,抬臂捏出一個繁複手訣。
“絳珠妹子!”
鐘情大士匆匆追來,見自西方緩緩漫來一股濃重的黑煞之氣,不由把她一拉。
“生死皆是命,你又何苦插手?”
絳珠滿頭的青絲粗粗挽了個髻,秀逸姝麗的麵容帶著三分病弱氣,纖纖身量俏立雲端,有些搖搖欲墜之感。鐘情大士看在眼中,阻止的信念就越發強烈。
絳珠囅然一笑,抬手把碎發彆到耳後,莫名染上一點羞怯風情,“我想幫他。”
若她說些冠冕堂皇的濟世慈悲之言,鐘情大士還有一籮筐的話駁她,譬如生死輪轉,大不了讓那些人再投胎一次。
但絳珠這樣簡單直白的心意,卻教她啞口無言。
她隻是赤瑕宮裡一朵菩提花,虛虛活了三百年,偶然和絳珠仙子投了脾性,不知不覺做了多年的好友。
從前的絳珠是什麼樣的,她其實一點也不了解。
“他……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絳珠眼波流轉,認真道:“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她嘴上說著話,手上卻不停歇。柔荑掐出幾個金印,把四方漸漸攏在一個光網中。
白皙的額頭沁出薄汗,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盈盈秋水中泛著快活的漣漪。
“他那時是個小沙彌,隻說要成佛,卻又不好好念經參禪。”
“那時世上的神佛還沒有這樣多,老君也不像現在這麼地位崇高,他終日煉丹無聊,正巧天柱斷了,便化名女媧氏煉石補天。”
“補天那樣的大事,哪是一個人能做成的。我不過多吃了他一粒丹,就要為他起鍋添柴,每日灰頭土臉……”
鐘情大士一揮拂塵,腳踏九宮,助她一臂之力,口裡問:“那他呢?”
“不知他是欠了老君什麼人情,也幫著采集五色石子,又去各處擔水砍柴,忙得不亦樂乎。”
絳珠眼見人間全數被籠罩住,把腕上手鐲朝空中一拋,以它為陣眼,將整個人界掩藏。
輕輕喘一口氣,絳珠抬手擦去臉上虛汗,笑道:“補天之後,老君就成了聖人,我與他皆分得些許功德,也算沒有白忙一場。”
之後小沙彌果然成了佛,隻是……
鐘情大士見她麵露哀淒,便也不再追問。
人間驟然消失,天庭很是震動一番。玉帝沉默坐在通明殿上,隨眾仙卿吵嚷,隻望著靈山的方向怔怔出神。
靈山藏經閣,乃燃燈古佛道場。他是司掌過去的佛祖,與現在佛如來佛祖、未來佛彌勒佛祖牽係世上一切因果。
如今燃燈古佛圓寂,便諭示過去的因已消弭,未來的果捉摸不定。
如來佛祖自鎮壓悟空後就有了圓寂的預兆,那劫數應在他身上,便是以靈山為戰場,禍及六界。
護教金剛安守四方,如來佛祖講罷最後一卷《楞伽經》,緩緩掃過諸天佛陀,最後停在悟空身上。
兩相對望間,也不曾有什麼言語,隻見悟空默然頷首,那蓮台上的佛祖便消失無蹤了。
“一切無涅盤,無有涅盤佛……”觀音菩薩默念經文,獨往落伽山而去。
八戒和沙僧兩個跟著悟空出了大雄寶殿,見他身上颯然氣勢,有些不敢搭話。
悟空回首問道:“師父在何處?”
八戒扭頭四顧,“怕是隨佛祖轉世去了。”
“咱們現在該乾些什麼?”沙僧提著降妖寶杖,有些茫然無措。
舍利子已集齊了,兩位佛祖也圓寂,此時反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悟空道:“去佛母孔雀大明王處探視一番。”
麒麟乃百獸之王,鳳凰為禽鳥之主。這位孔雀大明王便是鳳凰所生,同她一母同胞的還有金翅大鵬雕。
因孔雀性惡愛吃人,昔年如來佛祖堪堪成佛,可巧被她吞入腹中。若要出來,隻有孔雀排便之門可以通過,如來不肯弄汙金身,於是使出莫**力劈開她背脊,跨著她飛往靈山。
因在孔雀腹中走過一遭,有了母子因果,傷她性命便如弑母,如來佛祖隻得奉她為佛母。
悟空三人到時,佛母孔雀正腹痛難忍,在榻上不住地翻滾哀嚎,幾欲把頭撞碎。
她親生的兩個雀雛嚇的直哭,雌的那個忙著擦汗勸慰,雄的便匆匆去尋舅舅。
悟空視線在她身上那羽衣一掃,上前道:“菩薩可是吃壞了什麼東西?”
佛母孔雀疼痛欲狂,聽不見他說話,還是那雌雀道:“媽媽今日隻吃了些供奉。”
大鵬金翅雕掛個光焰護法的虛名,因是佛祖娘舅,尋常也無人敢管他。他不耐靈山清苦,一心隻想吃肉,卻又苦於被如來鉗製,一直不曾得手。
而今如來圓寂,他早樂顛顛下界去了。
雄雀尋不到舅舅,回來和姐姐抱頭大哭,連著佛母孔雀的痛呼聲,無端教人心酸。
沙僧偷眼去看大師兄臉色,見他淡淡沒有情緒,便把那說情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不知娘仨兒哭了多久,那雌雀抬手擦淚,忽而驚呼道:“媽媽生了個弟弟妹妹!”
雄雀忙伸頭去看,見母親腹部果然有朵黑蓮若隱若現,不由喜上眉梢,“原來媽媽不是病了,是要分娩呢!”
佛母孔雀得交合之氣才育有兩子,外加一個白得的如來,哪裡還會生第三個孩子?
她呆呆往肚子上看,見那黑蓮滿是凶煞魔氣,不由驚愕失色。
那蓮花幾番光芒大盛,像是要從她肚子上脫離,卻被金烏羽衣束縛著脫不開身。
那羽衣已不見了美麗的翎羽,明晃晃變成了金索編織的法衣。
佛母孔雀心有懼意,喝道:“猢猻,爾敢害我?”
悟空也不怒,隻定定瞧著那朵惡花。
他不應花,那黑蓮花又一心和金索衣鬥法,佛母孔雀疼痛難忍,又哀嚎著打起滾,顧不上找悟空問罪。
師兄弟三個站在一旁,目光全數投在那花上。
大鵬雕歡歡喜喜下界,滿心以為終於能痛快吃頓飽肉,誰知飛了幾程都未到人間。
他扇一翅膀便是九萬裡,如此不知飛過幾回,仍不見人間,便覺有些晦氣。
那如來都圓寂了,還暗地裡使法子約束著他,心肝忒壞了些!
他憤憤折返靈山,正要去尋孔雀大明王告狀,迎麵卻被什麼東西一衝,刹那間便失去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收音機:鴿子湯就是鴿肉燉成的湯,在鴿肉湯飯店,所有的鴿肉湯都是當天的新鮮肉一天一燉……
飛瓊兒:咕(qiāo)咕(lǐ)咕(ma)!咕(qiāo)咕(lǐ)咕(ma)咕(tīng)咕(dào)咕(méi)!
另外,西遊世界觀和封神不一樣哦!
西遊世界裡三清不是兄弟,地位最尊崇的是元始天尊。
哪吒和楊戩也不是三教弟子,二哥和舅舅關係蠻好的,三太子還有一個小妹妹李貞英,木吒寫作木叉哈哈哈哈!
盤古大概是老君的徒弟,並不是三清的父神,以及補天的女媧——
是女裝大佬老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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