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30號更新)(1 / 2)

對帝王與太後的這一段爭鋒,朝臣們也很無奈。

如果可以,他們還是希望二人能繼續共處,畢竟太後得勢多年,在朝中根基穩固,兩人互生嫌隙絕不是家事那樣可以輕鬆解決的局麵,必然會生出一些變數來。

他們能做的不多,就是站隊。

既然是站隊,那當然是要講道理的。

楚歌的身份並未傳開,畢竟太後也不希望當年的事再引人注意,所以眾人隻隱約地知道太後責罰了唐平章的一位美人,猜測是因為那女子出身低微,不得太後喜歡。

若是如此,他們實在很難幫太後說話。

唐平章畢竟姓唐,大梁是他的天下,如今他長大了,眾人自然是要偏向他的。於是對唐平章背後做的手腳,皆是默契地選擇地無視。

這一態度,無疑給唐平章增加了莫大的信心,同時也令相關的幾位官員異常惱火,連太後也受到遷怒。

邱季深覺得,唐平章如果是想維持這樣的態度,以達到慢慢蠶食的目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一旦觸及對方重要利益,肯定免不了要碰上正麵對上,他要是不事先做好準備,恐怕會挨痛擊。

可是到目前為止,沒聽說他聯合了哪位握有實權的官員,更多都是在隔山觀虎鬥,靜待時機。

邱季深還在難得地憂國憂民,關心國政,不想這茶餘飯後的談話焦點竟然落到了自己頭上。

那是一個平靜的……不大平靜的早晨,一陣銅鑼聲敲到了他們家門前。

邱季深跟葉疏陳昨夜因為要分析高吟遠寄來的信件,順道在院子裡造作燒烤,睡得較晚,早上被鑼鼓喧天給驚醒的時候,還躺在各自屋中。

邱季深先是被子裹住腦袋,想等對方過去,結果聲音越發響亮,仿佛就停在耳邊,徘徊不去,邱季深忍受不住,終是起身披上外衣,出門查看情況。

果然,一個百戲團就停在他們院前,熱烈表演賺著吆喝。

那演出的隊伍長長排開,足有四五十人,甚至蔓延到了街口。前來看熱鬨的百姓更是數不勝數,大早起來做生意的貨郎們,直接簇擁到了這個人多的地方,說不出的喧嚷。

一位領班模樣的中年男人見她出來,從右手側離隊而出,一揮衣袖示意,唱談的或耍把式的手藝人紛紛收聲,等著聽他開口。

現場立馬安靜。

中年男人笑著朝她一禮:“公子。”

邱季深衣著簡陋,卻受到萬眾矚目,半晌回不過神來。她心虛地捂著胸口道:“你們……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敢問是邱五郎,邱公子嗎?”對方禮貌問道,“是在工部任職的那位郎君吧?”

邱季深差點不敢應答,最後遲疑地點了下頭。

“那就是了。”男人臉上綻出更燦爛的笑容,說:“我們就是來找邱公子的,為邱公子討個喜慶。”

“何人讓你們前來?”邱季深緊張道,“工錢結了嗎?”

該不會是哪人要害她?也太陰毒了罷!想掏空她的錢袋?罪不可恕!

男人忙說:“公子放心,小人哪會向您要錢?”

邱季深在心算了一遍,茫然道:“今兒不是什麼黃道吉日,也不是我的生辰什麼的……”

“是因為商隊昨日回的京城,所以就今日過來了。”中年男人說,“該不是打擾到了公子吧?”

邱季深聽他說商隊,心中一喜。

“高吟遠!我知道了,是不是高吟遠請你們過來的?”邱季深兩手環胸沉思道,“怎麼他出門一趟,腦子就不好使了?他花了多少銀子請你們前來?”

中年男人笑了下,抱拳道:“我等特意來此,是想為公子送上一塊門匾。都是自願,算給您襯個喜慶。隻怕不夠熱鬨,不能叫更多人知道。”

邱季深抬頭看了下。

她這破門,哪裡有能掛門匾的地方啊?

如此不合適,掛了才要叫人貽笑大方。

中年男人見她意欲推辭,先一步道:“邱公子為官清廉,不圖享樂,想來是淡泊名利的。可送門匾是我等的心意,除此之外,也不知該如何報答您的大義,希望公子不要推卻才好。”

他說著,身後兩名壯漢便合力將牌匾抬了出來。木牌上蒙著紅布,看著規格不小。

中年男人說:“思來想去,還是為公子送上了這四個字。”

他說著用力掀開紅布,露出牌上用豪放字跡寫著的“高山景行”。銅鑼聲再次響起,現場一片歡欣,看客配合著氣氛,笑嗬嗬地鼓起掌來。

“為什麼?”

邱季深上前摸了一把,入手光滑細膩,是上好的木材。

“為何要送我這四字?我如何擔得起?不能敢送,我也不敢收啊。”邱季深擺手推拒道,“我不過一小小工部官員,做不了什麼,京城多得是恪儘職守的公卿,該送給他們才是。”

“公子自然當收!”中年男人認真說,“先不說公子主張培植木棉,叫天下百姓免於寒冬之苦,單公子不謀私利,嘔心瀝血地改造紡車,又不取分文地四處推行,就是大善之舉。更妄論,公子夙夜在公,心係於民,改良田中農具,請高兄四處奔走,廣傳於人,令江南農戶大為收益,是救命之恩啊!”

他說得話鏗鏘有力,清晰地傳入人群,極具感染力地帶動了眾人情緒。

看客們嘴裡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看著邱季深的眼神越發明亮起來。

中年男人說:“不僅如此,邱公子高節清風,臨財不苟,將所有的獲利,都拿出來印了書本,然後捐給書院,叫天下寒門子弟能有書可讀。”

邱季深著實愣了下。

她問:“是高吟遠說的?”

中年男人頷首:“是,高掌櫃說都是您的授意。您在京城時就經常幫著人抄寫書冊,借為傳閱,時常感慨寒門之不易。既然您不肯收受銀錢,他就照您的意思,都捐給了偏僻的書院。您此等寬廣胸襟,真是叫我等自感汗顏。”

看客們聽著繼續大力鼓掌。

尤其是附近住客,沒想到自己身邊竟然住著這般高風亮節之士,回憶她平日種種,越是覺得她從前尋常,便越是覺得她形象高偉。

——藏得真深啊!

中年男人說:“邱公子與高掌櫃雖可不計得失,我等受利之人,卻不能不心懷感激。嚴某一路行商過來,同他人說起您的功績,無不是交口稱讚,正說明您擔得這份榮譽。請您務必收下,不要推辭!”

看客們跟著起哄:“收下!請這位公子收下吧!”

“他們原道而來就為給你送這匾額,也是心意,豈有不收之理?”

“若是你都不收,往後誰人敢收?”

在大梁,恐怕再沒有比商隊的消息網更靈通的了。他們拿著合法批注的公文,在各個郡縣之中奔波,需要時刻與同行交流瑣碎信息,以最快的速度走遍全國的每一個角落,可以稱之為古代版的網絡。

邱季深已經可以想象得到大梁各地如今都有了怎樣的傳聞。這一次真的是個傳說了。

邱季深心虛地撓了撓頭,乾笑兩聲。

她當時的確有玩笑地說過,讓高吟遠去做當代版的黃道婆,名垂青史,順便幫忙傳揚一下她的名聲,讓她跟著沾沾光。

可她真的隻是玩笑而已,誰曉得高吟遠不僅做了,還做得大張旗鼓,甚至將她推到了台前。

中年男人見她這樣,知道她不再推辭,笑著讓人把牌匾搬進去。

他們這院子,的確是掛不上牌的,於是壯漢幫忙搬到院裡,靠在牆邊。

邱季深拱手朝眾人道謝,互相寒暄數句,球戲的雜技藝人順勢從隊伍後排走上前,帶領著人群往寬闊的地方移動,然後擺開場地,開始了新一場的雜技表演。

周圍叫好聲陣陣,看客們不再緊緊關注著邱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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