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疏陳對於項信先的突然來訪不是非常高興,似乎是嗅到了什麼不善的味道,覺得此人會在這裡久賴。
原因是無恥的人對於他人的無恥特彆地有預見性……
邱季深用力呸了他兩聲。
葉疏陳說:“你總不能將他留在這裡吧?也不看看他父親是誰。兒子丟了,找到我們這兒來,不定還要說是我們拐了他。”
“他又沒死,不能自己解釋嗎?”邱季深捏著下巴感慨說,“果然叛逆期來了,再聽話的孩子也擋不住啊。從今天起,項信先步入了一個新的成長階段。”
葉疏陳掃了床上人一眼,終是沒提項父有關的事。
邱季深回憶起來,忿忿道:“不知今日那個敢在街上行凶的人是誰,真是狂妄猖獗,蠻不講理。若非今日項信先替我擋了一鞭,挨打的就是我了。”
葉疏陳兩手環胸沉思說:“聽你所述,有這種膽量擺出此等陣仗,同時長相醜陋身材高大還頗為臉生的,大概隻有近日回京賀壽的戎帥,也就是太後的親弟,餘兼了。”
邱季深想了想,問道:“那個因馬上風而死的餘長華……的父親?”
葉疏陳點了點頭。
邱季深摸著發涼的脖子說:“怎麼又惹上我了?他們家是祖傳的毛病嗎,非要與姓邱的過不去?”
“你近日風頭大盛,說不定就是與你有關。”葉疏陳認真道,“餘長華去世時,他都忍住了,這一次未經陛下宣召就主動入京,可見是亂了手腳。如今陛下有意攬權,自然要將重要的官職收回來,可他朝中能信任的官員卻不多,或許其中就提了你的名字。”
邱季深細想覺得確有可能,憋出一句:“這是在坑我吧?”
葉疏陳聳了聳肩,表示與自己無關。
邱季深腦筋一轉,當即擼起袖子,跑回自己屋中,握住筆開始打小報告。
虧可不能白吃,就算唐平章不能替她討回公道,也要讓他知道,自己為他受大委屈了。
她快速打了一遍腹稿,對事實稍加潤色,委婉又慷慨激昂地描述了過程,記錄在紙上。
奏折上寫,鬨市街區有人執鞭傷人,項信先因此受傷,傷口感染導致身體發熱,如今病重無法視事,隻能躺在家中靜養。影響惡劣且造成民間恐慌,希望陛下能徹查鬨市狂徒並予以嚴懲,以防更多百姓因此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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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我道歉?”
站在屋子中間,那虎背熊腰,目似銅鈴的男人重重一拍桌麵,聲音粗野地說道:
“哼!他要奪我餘氏鹽運使一職我還未向他追究,就想先殺我的威風,真以為我回來是給他拜賀來的嗎?”
“他是忘了當初,是誰將他扶上那個帝位,如今來跟我擺這個派頭,真當我餘家那麼好拿捏?”
太後陰沉著臉道:“你既也知道自己姓餘,就該知道這天下是姓唐,若非先帝的當初,又哪裡來的你的‘當初’?怎麼不繼續往前論了?我以為你這幾年有所長進有所收斂,不想還是這般不知分寸!你擅回京城在先,罔視法紀在後,叫我如何回護你?”
餘兼說:“阿姐你怕他我可不怕,不過是在街頭騎馬而已,他要將我如何?我倒要看看是誰人敢參奏我,叫他明白時勢分寸才是!”
太後叫他氣得呼吸短促無力,額頭一陣刺痛。
“終有一日,你的倨傲要禍殃我餘氏!”
“根本不會有那一日!”餘兼大手一揮,聽不進她的話:“這天下從來都是成王敗寇,如阿姐你一樣隻知韜光晦跡,才叫人看不起!阿姐,往日您直率鋒利,手腕強硬,小弟深感欽佩。當年是何等風光,如今卻要放下身段主動去哄那小兒,莫非是覺得忍辱負重,就能有所成就?您也要先看看他是否承您的情!”
太後厲聲喝道:“住嘴!”
餘兼甕聲甕氣道:“看來阿姐現在是惱我了,阿弟告退!”
“你回來!”太後追著他,氣急道:“你以為如今局勢還與往日相同嗎?你莫以為當初支持你的大臣,是想追隨你嗎?你知道順勢與逆勢,你的後果是什麼嗎?你若是在外敢說如此不端之言,老身先斬了你!回來!”
餘兼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殿門,太後無奈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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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平章手中舉著筷子,已久久不動。待飯菜皆已放涼,才示意身邊宮人,將東西全部撤下。
他半綿著眼皮,聽侍衛講述餘兼的事情。
餘兼來又速走,疑同太後起有爭執。近日在京中橫行無忌,已遭官員屢次彈劾。又百般狡辯,不肯收斂,官員拿他無法。
唐平章咬牙道:“他這是脅迫於朕,欺辱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