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無雙至(2 / 2)

醉臥美人膝 我想吃肉 10750 字 9個月前

此後,程素素便暫時放下手上的功課,照顧家裡。趙氏應對兒媳婦生產,還算有條理,然而人情往來之繁複,她就有些吃不消。宮裡還記著“冤獄”這回事兒,以太後的名義,頒了些賞。又有諸多交際,以往是李綰在應酬,現在她坐月子,都是程素素給趙氏支招。

這個時候,就顯出人多的好處來了。趙家一進京,至少添了四個舅媽可以幫忙。她們既老實,也識些文字、略懂算術,親戚間相請幫忙,也是體麵。程素素攛掇著趙氏,給趙家下了帖子,請舅媽們來幫襯。

一時間,也是井然有序。

這也是程素素對自己計劃的一次試驗,舅媽是客,前來幫忙隻是此一事,幫完即回。若是效果不錯,待大哥回來,她便向大哥建議,可否請舅舅或者表哥們給大哥幫忙——這便是在朝廷框架下的長久合作了。就像李丞相對李家子侄一樣,李丞相提攜可以出力的子侄,子侄們能乾,為李丞相辦事。

親戚老實人,好處極多。一是不會生事,二則簡單的、基礎的事情,交由他們來做,自家人放心。趙家這個樣子,想逼勒他們上進,既難達到目的,也是難

為這一家人。不若在自家能力的範圍之內,給每個人一個妥善的位置,做雙贏的安排。

這些,程素素都在心中考評著,隻等程犀回來好向他講。算算日子,程犀也該有凱旋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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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來的卻是一個大敗仗!

彆說程素素了,整個朝廷都是措手不及的。

出征的時候,人人都以為是手到擒來。所以朝廷是有意在鍛煉新生代的能力,哪怕知道中間夾了好多關係戶。可這年頭,朝廷上關係戶可得占了一半兒啊!誰又不是關係戶呢?這次領兵的征南將軍,也是將門之後,當年第一仗,也是打的關係仗。不是也練出來

了?

政事堂心知肚明,這一次,就算是放慢點節奏,多費一點錢糧,將新一批的人練出來了,也是很值的!

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出了岔子!

究竟是哪裡不對?!

政事堂在問,樞密院在問,皇帝更是連珠炮似的發問:“前線如何?柏燁(征南將軍)在做什麼?他是怎麼帶的兵?先前不是說勢如破竹嗎?難道是在騙朕嗎?!”

政事堂與樞密院也很想知道,然而…消息,斷了!從決定會戰的地方,斷了!後方調度糧草的史垣(程素素老師),倒是有消息過來,他派上去押解物資的人,揀到了些殘兵。

殘兵口中,原本確實是穩紮穩打、節節勝利的,問題就出在會戰上了。不知為何,其中一支原定合圍的兵馬,不曾就位!口袋缺了一個口子,還是很要命的口子,以致一潰千裡。武將帶著兵馬往哪裡走,還有點數,文官們飄流到哪裡,就不是小兵們能夠知道的了。

這些,都是不會寫在邸報上的。連李丞相,都不會輕易透露出來,哪怕女婿如今生死不明,他都不能講出來。臉上還要擺出一副鎮定的樣子,以安定人心。

程素素知道,是因為被與程珪一起,“請”到了相府,讓他們配合。

李丞相明白,即便他是丞相,想要完全控製姻親,那是想都不要想的。程家還有程犀正在建立的各種人脈,打聽前線的情況雖然難些,也未必就打聽不到隻

言片語。對這樣的人,與其瞞著,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程珪與程素素兄妹兩個一聽,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消息確切嗎?”

李丞相鄭重地點頭。

程珪像被人迎麵打了一拳,聲調突變:“為什麼?!大哥是文職!”

程素素眼前一黑,扶著腦袋、摸了把椅子坐下,曲臂支頭。不想胳膊抖得厲害,腦袋跟著一起晃了起來。觸電一樣收回手,程素素告訴自己要穩住,出口的聲音卻像尖叫:“是誰?哪個王八蛋拖了後腿?!”

李丞相冷聲道:“我也想知道。”

【那大哥怎麼樣了?還…活著嗎?】程素素很想問這樣一句,卻不敢真的將這句話說出來,她怕聽到不願聽的答案。眼前一片漆黑,程素素按住胸口,大口地喘著氣。

昏暗中,程素素強撐著說:“世伯見笑了,容我緩一緩。”程珪奔過來按住她的肩膀:“幺妹,彆抖!”心中有些怨李丞相,不該將他妹妹叫過來受這個驚嚇。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程珪很有力,很沉,但是程素素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飄。她不敢僥幸,不知怎的,眼前飄出廣陽子的背影,又與程犀的合成一片。

程珪模糊的聲音傳來:“世伯,請讓舍妹先避開。”

“我不走!”程素素大聲說,反手扣住程珪的手腕,抬起頭來,“我能行。”這時候倒下了,就什麼都完了!

程素素打了個哆嗦,漸漸恢複了視力,腦子也轉了起來。據說“賊兵”勢頭雖然不小,卻也比不過官兵,征南將軍用兵用老了的人,怎麼會因為會戰一支兵馬未到而潰敗?頂多是圍剿未能畢其功於一役。

“難道?賊兵裡出了個天才?”程素素隻能想到這一點了。若是征南將軍之前圍剿不力,這許多隨軍而去的人,早就彈劾了吧?如果這樣的話,前線,凶多吉少!

李丞相點點頭:“不錯,政事堂、樞府,也是這般說的。究竟如何,還是要等的。”

程素素依舊覺得腿軟得站不起來,坐著問:“世伯

要我們怎麼做?”

“若無其事!”

程素素低下頭,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說:“好。”肚裡已經盤算了起來,自家交際交不多,直接關起門來過日子,讓家下不要議論即可。

爹麼,往玄都觀去打坐,有師兄看著,當無大礙。趙氏那邊,告訴她也沒關係,反正她尋常也不出門。李綰那裡,先瞞著,出了月子再說。要是擔心趙氏露餡兒,連她也瞞著,讓她在家裡照看李綰。三哥…交給二哥看著好了,程素素麻利地甩鍋。

問題不大。

程珪卻進逼著道:“若世伯有家兄的消息…”

李丞相道:“那是我女婿!我能不急嗎?”

程珪低下頭。

程素素爬了起來:“如此,便不打擾世伯了,隻是,有消息,萬望知會我們一聲,也免得措手不及。若有旁的要我們做的,但憑您吩咐。戰敗之責,希望不要攤到我大哥頭上才好。”

李丞相冷笑道:“他們想坑我,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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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倒真個沒有人先互相坑。政事堂與樞府都不傻,不將前線弄明了,出什麼招?萬一落錯地方了呢?

國事要緊!

當國家機器運轉起來的時候,效率也是驚人的。半月之間,前線的消息不斷傳來,對麵,並非“亂民”而是有比較嚴密的組織。彌勒教,十分奇葩的一個教派,自從橫空出世,便是為了造反而生。今番這群“教匪”的頭目,依然是個和尚,法號釋空!趁亂起事,號稱彌勒降世。

政事堂、樞府,憑借智力,一點一點拚出了真相——彌勒教此番“作亂”並非一無是處,在用兵上至少有一個很有天賦的人在指揮!征南將軍是被一點一點拉進坑裡的。

為這個結論打下確定印記的是齊王:“勢如破竹,是有人先破開了竹子!柏燁沒看出來,否則,不致潰敗!先前的戰績,也不是假的,是亂匪有意的。故意送子喂招,送上去的。犧牲掉的,或許是亂黨內不服

於他的人。借官軍之手,排斥異己,也多少削弱了官軍,摸清了官軍的底細。所以,人數雖少,卻是越戰越強。如不剿滅,亂匪以此為基,恐怕要成大禍。”

齊王這番見識,縱使很鄙薄他帷薄不修的人,也要承認——很有道理。

上自皇帝,下至百官,很快達成了一個共識,如果這個和尚真的這麼厲害,那麼,就要趁他還沒成氣候,先將他給掐死!領兵的人選也有了——齊王。不說什麼殺雞用不用牛刀了,就說前線陷進去這些人,正好有吳太後的侄孫,親娘哭天抹淚兒,就夠皇帝兄弟倆喝一壺的了。何況,吳太後不止會哭,她還會遷怒,一旦遷怒,下手還挺黑,尋常人吃不消。

至於柏燁等一乾武將,自然是戴罪返京——如果他們還活著、還能找得到的話。

整個朝廷再次高效的運轉起來,從何處再調兵,抽調的兵馬再如何補棄…一道一道的命令頒了下來。

大軍尚未開拔,謝麟回來了!

謝丞相明顯地舒了一口氣,他的兒孫裡,唯謝麟天份最高,雖然平素儘力壓製這個孫子,要磨他的性子,實不願他出事。

謝麟回來卻是搞事情的。

返京不入家門,先來告禦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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