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笑說:“許總去蘇蔓家了,好像是去拿蘋果!”
蘋果?我差點忘了,十天前蘇蔓因為好心情泛濫,一下子買了一百斤蘋果。
吃飽喝足,我幫同事們叫來代駕的出租車後,揮手作彆。朋友們相繼離去後,隻剩下我和狼藉的餐桌。
等一切都弄好,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和麻辣燙還有蘇蔓在電話裡閒聊了幾句後,我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覺得時間尚早,便起身穿戴整齊,準備去那家常去光顧的酒吧轉轉。
當我回來時,在街邊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路虎車,而車的主人,正趴在方向盤上閉目養神。
我走上前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
聽見聲響,陸勵成睜開了眼睛,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問:“有事麼?”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低沉中夾雜著酒後的醉意。難怪我上車後,總覺得車廂裡有股酒精味,敢情這家夥又喝酒了。
“工作上遇到難題了?”
他冷笑:“我陸勵成像是遇到難題的人嗎?”
我冷哼一聲,打趣道:“是啊!你陸勵成是什麼人,困難碰到你永遠都是繞道走。”
他笑了起來,卻沒說話。
我沒好氣地提醒他:“你最好打車回去,酒駕容易出事!”
話說出口,我搖了搖頭,他家住在郊區,這個點,多半沒有司機願意載著一個酒鬼去荒郊野外。為防萬一,我隻好提議:“你今晚住我家吧!”
陸勵成終於有了反應,他挑挑眉,笑道:“你就不怕孤男寡女出事?”
怕?如果怕,我就不會提議了。我笑了笑,說:“這我做過風險評估了,你平日裡雖然不怎麼討人喜歡,但人品還不錯。再說了,我自己有多大的魅力,我自己還是知道的。”
陸勵成側頭看著我,眼中全是酒後的迷離,靜靜地盯了幾秒,他慢慢將手伸向我,然後,狠狠揉了揉我的頭發。
我嫌棄地拍開他的手,聳聳肩,幫他關掉車燈和暖風。
出了電梯,正巧碰到我最要好的鄰居王奇,王奇瞟了眼我身後的陸勵成,笑眯眯地打著招呼:“姐,他誰啊?”
我沒好氣地笑:“彆想歪了,他是我朋友!”
“哦~”王奇意味深長地笑了幾聲後,又對陸勵成說,“我跟你說,我姐她人可好了!就是脾氣……”
未等他說完,我已一掌拍在了他的腦門,製止了他無休止的說道。
相較於陸勵成空曠的農家小院,我的房子小的可憐,除去開放式廚房和衛生間,總共使用麵積不到四十平米。雖說是小了點,但沙發,電視機,電腦桌,茶幾,廚房,等家用物件,一件也不缺。
陸勵成站在客廳中央左右瞧了一會,笑說:“設計的不錯,完全看不出屋子隻有四十平米。”
我一邊給他泡茶,一邊解釋:“房子的前主人是室內設計師,她很擅長利用空間。”
陸勵成結果我遞來的茶,輕抿了兩口後放下,讚道:“茶不錯!”
“看不出你還挺懂茶!”
他笑:“以前做過一個客戶,他很好茶,我經常周末,陪他在茶館消磨功夫,一來二去,略知皮毛。。”
“彆告訴我,你做飯的手藝也是這麼學來的。”
他聳聳肩,肯定之意很是顯然。我不得不承認,陸勵成他花在客戶身上的心思非常人所及,放眼北京的投行界,能如此對待客戶的恐怕隻有陸勵成一人。我想,我以後絕對不再羨慕他今日的成功。
二人坐在沙發上閒聊著,不知不覺間已是深夜,喝完杯中最後的茶水,我站了起來:“那個……時間不早了,你去給你拿幾床棉被,今晚就委屈你睡沙發了。”
回到客廳,發現他正拿著我的機票。
“明天的飛機?”
“恩!”我點點頭,又從錢包裡拿出錢給他。
陸勵成盯著我遞來的錢,蹙眉問:“做什麼?”
“還錢啊!”
陸勵成的眼神瞬間變幻成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我被他盯得渾身一抖,連忙逃回了臥室。
時間一分一秒流失,半夢半醒時,我隱約在床頭看見了一個身影。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陸勵成已經離去。
被子疊放在沙發上,整齊的好似根本沒有用過一樣。若不是我昨兒起夜時看見他躺在上麵,我想,我一定會誤以為,有輕微潔癖的陸勵成,因為嫌棄沙發被我經常光腳丫踩,而徹夜未眠。
吃過早飯,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禮。其實行禮不多,隻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和幾十頁資料文件。
如果說在機場遇到熟人的幾率是萬分之一,那麼,碰到許仲晉夫婦算是億分之一了。前幾天聽秦川說,北京的金融圈有消息傳出,許氏企業即將上市一個以環保為理念的《無煙之城》項目。按照項目上市慣例,眼下正值許氏最忙的時候。
許仲晉身為總裁,應當衝在第一線,而我卻在機場碰見了他,心裡難免會有些詫異。
止不住心裡的好奇,我先向他們打招呼。
許伯父保持著一貫的嚴肅表情,隻衝我點了下頭,王阿姨見到是我,親切地拉住我的手問:“你這是要去哪?”
“美國,探望我的爸媽。”
“你爸媽?”王阿姨笑了笑,“代我向你父母問好!”
“我會的,謝謝!”
王阿姨是個心細的人,我的黯然與傷感早已收入她的眼中,她盯了我一會,試探地問:“你爸媽……他們?”
“去世了。”我歎了口氣,繼續說,“他們的忌日到了,我這次是綠蔭公墓祭拜他們,彙報一下我一年的生活。”
王阿姨聽完我的話,眼神也暗了下來,嘴裡一直重複著綠蔭公墓四字。我不解地看向許伯父,他搖搖頭,示意我不要探尋王阿姨傷心的理由。
下了飛機,我正準備與他們揮手道彆,這時許伯父的手機響了,匆匆接完電話,許伯父走到我麵前:“ 詩語,能否幫伯父一個忙。”
我笑:“您說吧!”
他看了眼身旁的王阿姨。歎了口氣:“公司有件急事需要我處理,你陪她一起去趟綠蔭公墓。”
去綠蔭公墓?難道他們此行的目的也是為了祭拜逝者?我雖然心裡犯嘀咕,但還是沒問理由答應了。
在酒店小憩了一會,我和王阿姨坐車到達目的地,王阿姨提出想一個人待會,我不好駁了她的要求,便先去看我爸媽。
一年沒來,公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常有的那條路已被新墓覆蓋,在管理人員的帶領下,我才找到了爸媽的墓碑。爸媽在世時感情好的羨煞旁人,為了完成結婚時相伴一生的誓言,在他們去世後,我將他們埋在了一起。
墓碑傷是張黑白婚紗照照片裡的他們笑容燦爛,對視而笑,眼神中滿是對另一半的濃濃愛意。
放下百合花束,我靠著它席地而坐,一邊和他們說話,一邊從包包裡掏出那幾十頁資料,攤開在地上。
“爸,媽,你們當年資助的那所鄉間學校,給我發來了這幾年的發展資料,我看了一下,學校辦的不錯。我向等過年的時候去那裡轉一圈,順道再資助點錢。如果可以,我還想留在那裡,替你們做完這件善事。”
“你們要在那邊過得好好的,不用擔心我。”
“我在北京過得很好,有家,有工作,還有好多知心的朋友。”
說完,我將資料用石頭壓在墓碑上,慢慢起身鞠了一躬,在墓地的另一頭找到了正對著墓碑落淚的王阿姨。順著她的目光,我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大眼長發,眉目間與麻辣燙很是相像。
再看名義,許秋。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她是麻辣燙的姐姐?”
王阿姨點點頭:“上回沒跟你細說,其實憐霜的姐姐早已因車禍去世,而且,憐霜當年移植的腎臟,便是她姐姐的。”
“麻辣燙知道嗎?”
“連霜一直恨小秋,如果讓她知道腎臟是小秋的,她一定寧死也不接受。”她歎了口長氣,轉頭看向我,似懇求也似叮囑:“我和你伯父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我們不想再失去另一個,所以……”
王阿姨話中的含義我已了然,我笑了笑,說:“阿姨,你放心,我不是告訴麻辣燙。”
因為我不想失去她。
天色漸暗,我扶著王阿姨緩緩走出墓地,剛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見了正抱著百合花束的印天雅。她的身旁,還站著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