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憑子貴,姐憑弟貴,隻有蕭明誠好了,她們母女倆才有過不完的好日子。
這麼簡單的道理,明嘉怎麼就不明白呢?
麵紗下,蕭箜儀揚起一抹冷笑,心道就憑蕭明誠蠢笨跋扈的樣子,也就是靠著梅貴妃的保護,才能安然活到現在。若是把他跟蕭明珩的境遇換一換,怕是蕭明誠都活不過三天。
就算梅貴妃能一直護著蕭明誠安然長大,以他惡毒的性子,會顧及親情照顧她?不給她添堵都是好的。
念著外頭人多嘴雜,她到底是沒把心裡話說出來。
但還是情不自禁加快了腳步,離梅貴妃和蕭明誠遠遠的。
梅貴妃望著女兒纖細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從前還沒入宮的時候,箜儀跟尋常人家的女兒一樣,十分依賴她這個娘親,做什麼都愛黏著她,還經常纏著她一起入睡。
後來她們入了宮,怎麼就漸漸生分了呢?
梅貴妃越來越看不懂自己的女兒了。
原本蕭箜儀沒打算親自去管蕭明珩,隻想派個人給他送些風寒藥,敷衍著關心一番就是了。
可請安的時候,聽其他嬪妃閒聊間說起一件事,讓她忽然改了主意。
剛從坤寧宮出來,蕭箜儀便支使宮女拿牌子去趟太醫院,請陳太醫過來。
年輕的太醫背著藥箱,腳步匆匆地趕到漪瀾殿,在偏殿門口候了片刻,很快便被請進去。
陳文瑜撩袍跪在烏磚地麵上,不敢抬頭,恭恭敬敬地請安:“微臣見過公主。”
前方落了厚厚的帷帳,自帳中傳來幾聲輕咳,能輕易牽動人的心神。
陳文瑜努力克製著想要抬頭的**,聽見裡頭再次傳來的嬌媚嗓音,他不自覺地紅了臉。
“勞煩太醫幫本宮請個脈。”
少女的嗓音嬌嬌柔柔,婉轉悅耳,噙著幾分不自知的媚意,尾音拖得長長的,如同羽毛拂過心尖。
即便看不見容貌,光是聽見聲音,腦海中都能想象得出,說話之人有何等令人驚豔的風華。
帳中伸出一截纖細的手臂,手指弧度纖長,瑩潤如玉。寬大的織金錦繡袖口垂下,露出膩白如雪的肌膚,手腕內側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宛如綻放在雪地裡的紅梅。
榮姑姑墊上帕子,陳文瑜連忙收回看向那顆紅痣的視線,專心幫蕭箜儀請脈。
收回手,他低著頭回話:“公主身體一切安好。”
“還請太醫再開幾服風寒藥。”
“公主身體不適?”陳文瑜下意識抬起頭,又很快低下去,差點失了分寸。
蕭箜儀輕聲淺笑了下,柔柔開口:“宮婢染了風寒,吃了幾天藥也不見好。正好今日陳太醫過來,本宮便想替她求一服藥。陳太醫醫術高明,想來很快便能讓她藥到病除。”
陳文瑜是太醫院院判親手帶出來的愛徒,出身清白,長相清秀,為人剛直不阿,醫術也是數一數二。
整個太醫院,除了他年邁的師父,醫術最好的便是他了。
後宮妃嬪生病,尋常都請不動他,隻有看見蕭箜儀的牌子,陳太醫才會立馬放下事情趕過來。
陳文瑜被她誇得臉頰愈紅,同時也折服於她的純善乾淨,連下人生病都如此關心,與宮裡頭那些主子都不一樣。
“在下這就寫個方子,公主派人隨微臣回一趟太醫院取藥即可。”
“有勞陳太醫了。”
“都是微臣分內之事。”
用過晚膳,天色漸暗,三道身影走出了漪瀾殿。
天上還在飄雪,晴溪在前麵提著宮燈照路,榮姑姑在身旁撐傘,手裡還提著個紅木攢盒。
走到落月殿,蕭箜儀像上次一樣推門進去。
隻是這次院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了少年的身影。
剛沿著石階走進大殿,便聽見裡頭傳來幾聲低啞的咳嗽。
“公主,”榮姑姑攔住蕭箜儀的腳步,適時提醒道:“當心過了病氣。”
“沒關係。我得進去看看七哥哥怎麼了,不然放心不下。”
蕭箜儀提起裙擺,執意走了進去。
大殿看上去很久沒有人打理,屋中擺設空蕩陳舊,腳下的地磚碎裂,梁柱的彩繪都已經斑駁掉漆。
咳嗽聲是從偏殿傳來的。
蕭明珩躺在冷硬的床板上,身上蓋著條根本不足以禦寒的薄衾。
因著處於病中,他額頭滾燙,喉嚨像是被灌進了粗礪的火石,又啞又痛,連呼出的氣息聲都是濁重的。
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隻要熬過去就好了。
像從前那樣,一次次硬熬過去,就能活下來。
就在這時候,殿門口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響,還有一對主仆的對話聲。
緊接著,是本該出現在夢中的鈴鐺聲,帶著不諳世事又一塵不染的天真,輕搖慢晃著,一點點靠近過來。
蕭明珩朝門口望去。
看到他的一瞬間,蕭箜儀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
沒死就好。
今日聽其他妃嬪閒聊,她才知道,昨個夜裡宮裡頭死人了,死的是一個不受寵的婕妤。
好巧不巧的,這位婕妤恰好就是那日那兩個太監的幕後主使。
蕭箜儀明明派人仔細盯著蕭明珩,可她的人居然一點都沒發現他的動向,隻知道他莫名其妙感染了風寒。伺候婕妤的宮人同樣毫無察覺,主子就這麼被無聲無息地害了。
得知這個消息,蕭箜儀立時改了主意,決定親自過來看看他。
或許,這條狗比她想象中的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