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硯台放到桌上,另外三人輪流拾起觀看,皆讚不錯。
楚臨闕箍著蓮喜的腰,不讓她起身。
蓮喜在他懷裡亂撲騰,不小心蹬到了小桌,桌上茶水齊齊一震。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水榭下麵不結實了?”
“去看看。”
三人斂袖起身,走向外麵延伸出去的月台,站在欄杆邊查看情況。
亭子內隻剩楚臨闕和蓮喜。
楚臨闕圈著懷裡的人,低聲安撫:“當心被旁人發現。”
蓮喜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生氣地親了上來,又開始吃他的靈氣。
她在懷中作亂,毫無章法地親吻他,楚臨闕自然無法心靜如水。
不多時,楚臨闕便覺得氣血上湧,臉孔充血泛紅。
待另外三人說著話回來,見楚臨闕神色有異,關心地問了一句。
“殿下可是身體不適?”
“莫不是湖邊風太大了?我們還是把竹簾放下來吧。”
楚臨闕輕咳了聲,嗓音低啞,“孤無事,無須擔心。”
蓮喜仍在捉弄楚臨闕,不時扯他的頭發,扒拉他的衣襟。
最讓楚臨闕難捱的,是她喜歡抱住他的脖頸,與他鼻尖碰著鼻尖,大眼瞪小眼。
他幾乎沒辦法保持表麵上的雲淡風輕,差點便被人瞧出了破綻。
這場會麵終是有驚無險地過去。
剛上馬車,楚臨闕便將自己背上的人給抓了下來,按坐在腿上,將自己的頭發從她手中解救出來,“蓮兒,在外麵莫要胡鬨。”
蓮喜不高興地靠在他懷裡,“凡間好生無趣,還是狐穀有意思。”
其實這隻是一句氣話,蓮喜從小在狐穀長大,連哪裡有塊石頭哪裡有朵小花都清清楚楚。相比較起來,自然還是處處新奇陌生的凡間有意思。
可楚臨闕並不知曉她的真意,聽了這句話,攬在她腰間的手臂無意識地收緊。
素來喜靜的太子殿下最近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時常請戲班子到太子宮中唱戲,連街頭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也被他請了過去。
蓮喜日日在太子宮裡嗑著瓜子,吃著糕點小食,聽人咿咿呀呀地唱戲,過得舒心極了。
楚臨闕作畫技藝高超,常常為她畫一些花樣繁複的新衣裳,蓮喜鑽進畫裡,再走出來時,身上的衣物便不是先前那套了。
他畫出來的衣服,可比最好的繡娘織出來的還要美輪美奐,宛如穿了雲霞在身上一般。
到了狩獵這日,蓮喜一早就見楚臨闕喝了兩碗黑糊糊的苦藥。
她不知道是做什麼的,隻知道喝完藥下去,楚臨闕的臉色不像平時那麼蒼白了,添了些血色。
可內裡氣血還是不足的,仿佛這藥隻是為了營造出一種虛假的表象。
越是這樣的藥,越是對身體損傷極大。
蓮喜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喝這樣的藥。
“我今日要去獵場,你可要一同前去?”
“獵場是什麼?”
“狩獵的地方。”想到她能變成小狐狸,楚臨闕擔心她看了會不舒服,便說,“今日府上有你喜歡的戲,你還是留在府上聽戲吧。”
“不要,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蓮喜跳到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因著上次老道士的事,她不敢貿然出門,在府裡待了許久了,早就想出去透透氣了。
“也好。”
不把她帶在身邊,楚臨闕總是不能放心。
浩浩蕩蕩的儀仗隊抵達獵場,車鸞上走下來一位風姿俊秀的青年。
朝臣紛紛議論,太子殿下今日的氣色看上去倒是好多了,若殿下的身子好轉,他們也不必為江山社稷擔憂了。
“王兄身邊的女子是誰?怎麼以前從未見過?”說話的是楚臨闕的弟弟,楚臨風。
“二殿下在說什麼?太子殿下身旁哪有什麼女子?”
楚臨風指著蓮喜,“就在王兄身邊啊,穿水綠色衣裙的少女,看上去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長得很俏麗可愛。”
眾臣仍隻看得到玉樹臨風的楚臨闕,根本沒看到哪有少女。
楚臨風這時也覺出不對,小聲問身旁長隨:“你也看不到那綠衣女子?”
長隨撓撓頭,“殿下,屬下實在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楚臨風眸光微閃,掩飾道:“原來隻是一片樹叢,是本殿看錯了。”
狩獵開始前,太子殿下的吩咐傳了下來——禁止獵狐。
往年可都沒有這個規矩,今年突然多出一條規矩來,眾人都一頭霧水,卻隻能聽從。
楚臨闕去馬廄挑選馬匹,蓮喜不願靠近馬廄,就蹲在樹底下看螞蟻搬家。
楚臨風找準機會靠近楚臨闕,“王兄,你身旁的女子是怎麼回事?旁人為何都看不見她?”
楚臨闕瞳仁收縮,表麵上卻若無其事,“你這是何意?”
“難道王兄你也看不見嗎?有個女子方才一直待在你身邊,剛剛還拉著你的手。”楚臨風以為他被什麼妖孽纏上了,急得抓耳撓腮,“我問過其他人了,他們全都看不見那女子,莫非是妖邪?王兄你身體可有不適?”
楚臨闕想起蓮喜曾說過,隻有身負靈氣的人才能看見她。
想來楚臨風身上也有靈氣。
楚臨闕不願將蓮喜的存在告知旁人,便隻是回:“是你看錯了,這世上怎會有妖邪。”
說罷,他便離開了楚臨風身邊。
楚臨闕正不放心蓮喜,想出去看看,可半路被另一個臣子攔住,耽擱了些時間。
等他從馬廄附近走出去,樹下已經沒有了那道綠衣身影。
楚臨闕登時心中一緊。
而此時的蓮喜,正跟楚臨風待在一起。
見楚臨風出來,蓮喜揉揉眼睛就走了過去,“你這麼快就出來了啊。”
楚臨風楚臨闕是兩兄弟,長得有七八分相似。
再加上楚臨風身上也有靈氣,蓮喜沒怎麼仔細看,就走向了他。
楚臨風愕然。
方才王兄那麼言之鑿鑿,搞得楚臨風也以為自己剛才真的出現了幻覺。
可是這會兒,少女的的確確出現在他身前,容貌身形都清晰得纖毫可見,方才入耳的聲音也清脆動聽。
“你怎麼了?發什麼呆?”蓮喜拉他的衣袖。
楚臨風與她年歲相當,也正是活潑愛動的年紀,還以為隻有自己能看見這名少女,心下詫異又驚奇。
“你怎會在這裡?”楚臨風問。
難不成是山裡的精怪?
蓮喜奇怪地望著他,“我剛才就在這裡啊。”
看到旁邊的棗紅色高頭大馬,蓮喜躍躍欲試,“我要騎馬。”
蓮喜爬不上去,楚臨風輕輕鬆鬆舉起她,把人抱到了馬上。
“成,我帶你溜溜馬。”
楚臨闕找了一圈,剛好看到楚臨風抱蓮喜上馬的一幕。
他停住腳,垂在身側的手霎時緊握成拳。
抱蓮喜上馬後,楚臨風利落地翻身上去,坐在她身後。
“你怎麼換了衣裳?”蓮喜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同的地方。
好像雀雀身上的靈氣也變少了。
“什麼?”楚臨風沒聽清楚,一夾馬腹,棗紅馬便似離弦之箭似的飛奔出去。
蓮喜便顧不得考慮那些細節,牢牢抓住韁繩,興奮地在風中尖叫。
兩人都沒留意到,一匹純白良駒始終跟在他們身後,馬鞍上坐著的正是楚臨闕。
楚臨風頭一次帶人騎馬,有些激動過度,一不留神就帶著她闖進了叢林深處。
跑著跑著,不知馬兒哪裡受了刺激,忽然便發了狂一般四處亂竄。
楚臨風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拉緊韁繩,不停喊著“籲,籲”,可馬兒仍在發瘋狂奔,眼見著就要撞上前麵的大樹。
身旁傳來楚臨闕的呼喊:“蓮兒!”
蓮喜從楚臨風懷裡探出頭,這才瞧見並排而行的另一匹馬。
怎麼有兩個雀雀?
“用靈力捆住馬蹄!”楚臨闕急聲提醒。
蓮喜眼睛一亮,連忙凝神調動靈力,捆住馬兒的兩隻後蹄。
棗紅馬的蹄子被捆在原地,霎時就停了下來。
隻是馬上的兩個人卻被掀翻了出去,蓮喜驚嚇之下化為原形,在半空中撲騰了兩下,落入一個熟悉的結實懷抱。
楚臨闕胸口被狐狸撞了一下,他連忙抱住它查看,“可有哪裡受傷?摔得疼不疼?”
白狐搖搖頭,倒是不疼,就是摔得有點頭暈。
楚臨闕輕順著它的毛發,無聲地安撫。
蓮喜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可是楚臨風就沒那麼好運了,一頭栽進灌木叢,沾了滿身的草葉灰塵。所幸的是身體沒什麼大礙。
他從地上爬起來,那匹馬兒早已不知去向。
楚臨風環視了一圈,卻沒看到剛才那個綠衣少女的身影,“咦?王兄,與我同乘一騎的少女呢?”
楚臨闕將蓮喜藏進袖中,寬大的袖袍把小狐狸的身影擋得嚴嚴實實。
“這附近哪有女子?”楚臨闕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在這裡等著,我讓侍衛過來接你。”
說罷,楚臨闕驅馬離開。
楚臨風找了個地方坐著,嘴裡叼著根草,無聊地等侍衛過來接自己。
他突然想起來,剛才王兄好像說了兩句話,還喊了“蓮兒”?
不過具體的內容楚臨風也沒聽清楚,當時他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這會兒再回想已經想不起來了。
算了,就當做了場驚險的夢吧。
很快就有侍衛牽著馬來接他,楚臨風拍拍手,跟隨他們離開。
回太子宮的一路上,蓮喜都趴在楚臨闕懷裡睡覺。
等她醒來的時候,早就回到了熟悉的寢殿。
蓮喜化為人形,沒在屋裡瞧見楚臨闕。看了看天色,正是剛入夜,往常他這時候應該在沐浴。
於是蓮喜找到了偏殿,楚臨闕果然在這裡。
青年□□著光潔瑩白的上身,背靠玉壁泡在溫熱的水中。
蓮喜“撲通”一聲跳下水,在水中遊來遊去,“你怎麼不叫醒我?”
“我肚子餓了,想吃燒雞。”
“你這水裡好熱,泡著好舒服。”
蓮喜遊了好幾圈,才注意到楚臨闕一直沒回她的話。
這裡就隻有她自己說話,靜悄悄的。
蓮喜好奇地遊回他身邊,“雀雀,你怎麼不說話?”
楚臨闕還是不理她。
蓮喜湊到他麵前,近到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這下楚臨闕直接閉上了眼睛。
“你怎麼了?”蓮喜握住他的肩膀,晃了晃。
見他不為所動,她又疑惑地戳了戳他的臉。
楚臨闕本來想冷她片刻,可是蓮喜忽而捏他的鼻尖,忽而笑嘻嘻地親他,他就是有再多定力也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雀雀,你是不是生氣了?”蓮喜趴在他胸前,濕漉漉的臉頰蹭了蹭他。
楚臨闕握住她的手腕,嗓音低低地,“為何跟旁人一同騎馬?”還讓他抱她。
蓮喜眨了眨眼,才想起來他說的旁人是誰。
於是她如實解釋:“我以為那個人是你。”
“你認錯人了?”楚臨闕難以置信。
莫說他跟楚臨風身高衣服都不一樣,就說他眉心有朱砂,楚臨風眉心空空,他們之間有這麼明顯的差彆,她居然都沒看出來嗎?
蓮喜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不好意思地絞了絞手指,“你們長得很像嘛。”
楚臨闕一時間又氣又無奈。
他們日夜相處,她竟連他都認不出來。
他胸膛劇烈起伏了兩下,終是忍不住抬起手臂擁她懷裡,反身將人抵在玉池邊,掐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可能是因為今天的靈氣過於充沛,蓮喜瑩潤的眼眸迷離,頭腦暈暈乎乎的,在溫熱的水波裡幾乎站不穩。
為了防止她滑下去,楚臨闕勾起她的腿掛到自己身上。
他給她畫的碧綠紗衣濕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玲瓏嬌小的身形。
蓮喜吃了他許多靈氣,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唇,囈語般輕聲道:“給我你的……元陽,好不好?”
楚臨闕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驚道:“你說什麼?”
他又從蓮喜口中確認了一遍。
妖族不受凡人世俗的清規戒律束縛,向來是想要什麼便要什麼的。
蓮喜想要更多靈氣,便直白地向他討。
楚臨闕濕潤的眸光微閃,“當真?”
翠綠衣衫漂浮在水麵上,係帶延伸出去長長的一條,層層疊疊如蓮綻放。
少女圈住他的頸,柔若無骨地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