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來的時候將那根繩索固定在了宴會廳的柱子上,於是宴會廳內和直升機建立了聯係,需要的物資也被一點點送進來。
周圍還是一片狼藉。
倒計時不受任何阻礙地減少,有些失去耐心的賓客決定冒險自救,即便神無夢聲稱有辦法終止炸彈的進程,得到了部分人士的信任,但另一部分對自己的身體素質很有信心的男士還是選擇了將安全繩索綁在身上,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慢慢下墜到地麵高高的緩衝氣墊上。
有一堆人在邊上看著,還有同僚在協助,諸伏景光沒有過多乾涉,知道應該不會出現意外。
不過這樣的逃生方式太花時間,倒計時隻剩下不到十分鐘,宴會廳裡的賓客數量不算很多,可想要在短時間內全部轉移到地麵卻不可能,最終還是得解決掉大門邊的炸彈。
在組織裡一起生活了兩年,他或許是對她的能力最了解的人,在聽完她的思路之後立刻相信了她能夠做到。
但萩原和鬆田呢?
諸伏景光忍著心裡的酸澀想到,他們更早就對她了如指掌,所以連一句質疑的話都沒有嗎?
事實上,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對神無夢在計算機方麵的才能並沒有多麼清楚。
三年前相處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提出過要購買電腦的想法,偶爾使用也隻是很基礎的操作,隻是會買些書在家裡看,表現出來的狀態更像是“感興趣的愛好”而非“精通”。
對她消失兩年的狀況有所猜測的鬆田陣平暫且不提,特意為了她而趕來宴會廳“送死”的萩原研二就更加不會給出反對意見,甚至主動坐在了離她最近的位置,安靜地看著她進行一係列操作。
弗拉基米爾的手機隻是按鍵失靈,裡麵的程序並沒有受到損壞。
到了自己擅長的環節,神無夢沒有和他們解釋更多,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擊。
她坐在沙發上,找了把高度適中的座椅作為桌子放電腦,精致的臉上麵無表情,淡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一串又一串藍色字符,如流水般生成又消失。
鬆田陣平的視線落在她快要按出殘影的指尖,兀自想到,難怪她說指甲太長會不方便。
——【00:05:42】
開始之前,神無夢特意給降穀零和賓加都發了消息告知他們自己要留下來解決炸彈的事,免得這兩位“同事”在緊要關頭還來給她製造困難,而且那部按鍵失靈的手機也得好好保護著,如果把裡麵的芯片摔壞再也無法開啟,那她也無能為力了。
通知完他們之後神無夢就把手機調成靜音,因為那兩個人開始瘋狂給她打電話,從頻率上能看出他們對她的做法不是很支持。
但現在,一切由她說了算。
有了電腦,那部手機的信號又在可捕捉範圍,取得一部手機的控製權對於她來說輕而易舉,訪問那部手機的設置菜單也隻是一個安全協議的事情。
文件夾重疊著在屏幕上鋪陳列開,神無夢很快鎖定關
鍵的字符串,解析著程序的具體設置,將裡麵的信息從設備推送到手中電腦的服務器上……
周遭環境太差,穿著裙子不方便把電腦直接抱在腿上,沙發和椅子的高度並不足夠匹配,她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就覺得身體又酸又僵,不太舒服。
空隙之間,神無夢抬手揉了揉後頸,仰頭的時候注意到身邊或坐或站的幾個人,讓她的手直接停在空中。
剛才太投入了,她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又是什麼時候和自己這麼近。
看著麵前的三位警官,神無夢把電腦往自己的方向扒拉一點,乾巴巴地解釋道:“雖然入侵了弗拉基米爾的手機,但這是為了救人噢,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平時乾這種事都是和組織其他成員在一起,她根本沒想過這些行為是否被允許……說實話,也沒人在意這一點,還恨不得她能更快地搞定需要的東西。
文件已經解析成功,神無夢顧不上等他們的反應,借著手提電腦作為跳板接入弗拉基米爾手機內置的程序,屏幕上是具現化的一道道波的形狀……
她找到終止的語句輸入,右手尾指落在【Enter】按鍵之上,心跳在這一刻變得飛快。
好比再怎樣技術精湛的拆彈警察在剪斷最後一根線時都會緊張,就算是做著自己最擅長的事,在生死完全依賴於一次性的判斷時,沒人能夠像玩遊戲一樣隨意而為。
腎上腺素的分泌讓她有些興奮,眼睛亮得驚人,頂燈落在淺金色的瞳孔中閃爍出璀璨光彩,在這一刻成為了全場萬眾矚目的存在。
——【00:03:01】
“你們現在下去還來得及,萬一信號錯了導致炸彈直接引爆,可能連逃的時間都沒有了。”
神無夢負責任地跟身邊幾個人說清楚。
她不覺得那些選擇使用安全繩索自救的人有任何問題,在這種危急關頭,與其把生的希望寄托在陌生人身上,相信自己才是不會後悔的事。
“你這家夥是笨蛋嗎?”鬆田陣平被她說得手都癢了,按在她那頭柔軟的金發上用力揉了揉,不滿道,“在摩天輪上的時候就應該把你推下去!”
頭發亂了,但提起來的心卻莫名其妙放回來了。
“什麼啊……把我推下去你怎麼辦?竟然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神無夢鼓著臉拍開他的手,然後開始告狀,“hagi,你看鬆田!快管管他!”
她的力氣太小了,手背被她打了一下都沒有半點疼痛,更強烈的是冰涼的感覺,像是血液停止在她的體內循環,讓人隻想要裹住捂熱。
鬆田陣平的指節痙攣一下,慢慢收回手,沒有理會幼馴染朝自己投來的不讚同的目光,靛色的瞳孔注視著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屬於自己的西裝外套。
從警校畢業之後三年有餘,他經手的炸彈不計其數,命懸一線的時候更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唯一一次找不到萬無一失的自信就是和她在那節摩天輪吊艙裡,但最後他們一樣贏了。
鬆田陣平
連害怕和恐懼的情緒都沒有。他感到異常的平靜,兀自想到,同生共死這種事,難道她以為他會怕嗎?
“小陣平說的對呢。”
萩原研二難得沒有幫她說話,用手指替她將被揉亂的頭發梳順:“夢醬是笨蛋嗎,我和小陣平當然會在這裡陪著夢醬啦。”
——【00:02:11】
“噢……”
神無夢點點頭,腦袋也因為這個動作在萩原研二的掌心蹭了蹭,不抗拒肢體接觸的模樣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她轉身問另一個人,問道:“你呢?藤森君。”
這個名字已經用了一周多,但從她的口中說出來,諸伏景光覺得實在生疏,仿佛提醒著他自己其實連留在這裡的立場都沒有。
他勉強維持著唇角的弧度,說道:“夢桑,我相信你。”
在炸彈隨時會爆炸的當下,他的這些想法實在不合時宜,但諸伏景光卻沒辦法控製混亂的思緒。
從眼前幾個人的相處,他已經確定了萩原前幾天吃飯時和他聊了整晚的前女友到底是誰,他竟然還祝福對方成功將人追回來……
諸伏景光恨不得回到那天把這句話收回!
他當然也見到了萩原進入宴會廳的那一幕,見到了這兩個人對視的畫麵,還有她對萩原說的那句話。
但是——
他可不認為隨便什麼人從天而降就能被稱之為“超級英雄”,他都沒聽她這麼讚美過自己。
口袋裡的手機不斷收到幼馴染的短信,身份的限製讓他們不可能直接聯係,雖然知道彼此的號碼,但這樣不管不顧地發消息還是頭一回。
諸伏景光知道幼馴染是在擔心自己,也想從自己這裡了解現場的更多情況,可他沒有時間回複這些信息,也不可能回複,留下暴露對方臥底身份的風險。
——【00:00:56】
盯著屏幕太久,眼睛有點酸澀,神無夢眨了眨,說道:“好吧,這麼點時間你們想走也來不及了。”
“夢醬。”
在她的指尖抬起,落在按鍵上之前,萩原研二忽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低聲說道:“我感受到了,當初你接到我的電話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是說成為他們分手導火索的那通電話。
這句話來得猝不及防,把神無夢說得愣怔片刻,過了一會才垂著眼睫回答道:“……我都忘了。”
終止炸彈本來也不是什麼需要儀式感的事情,她一瞬間感覺好疲憊,落下的指尖按在回車鍵上。
特殊的電信號被發送出去,炸彈的接收器完成匹配,屏幕上的紅色數字仿佛掉幀一般閃爍兩下,接著徹底停在三十三秒的數字上,電路板上的紅色指示燈也熄滅。
既然不再通電,壓力傳感裝置也失去了它的作用,保險起見,鬆田陣平還是將那根電源線剪開,將炸彈拆成了一堆零件,確保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生爆炸。
親眼見到炸彈被拆除,神無夢整個人都輕鬆下來,連係統在腦海
內播報她拿到了多少生命值都沒能聽清。
係統興奮得不得了,用軟糯糯的聲音重複了一遍:【夢夢!我們拿了一百三十二點生命值!】
神無夢感到些許恍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後知後覺到原來她救人是可以拿生命值的,還能通過這種方式判斷是否已經徹底安全。
她接過話,很輕地感慨一句:【這麼多啊。】
係統還很有精神:【雖然這裡隻有幾十個人,但他們都不是普通人,還有些在今後劇情很重要的角色呢!夢夢才是超級英雄,太厲害啦!】
【真好啊。】神無夢靠在沙發上,感覺手都不想抬起來了,【把隔壁樓裡的燈光亮起來吧,不知道賓加和降穀零還在不在天台上,讓他們早點按之前的路線撤退,彆和一會上來的警察撞見。】
不確定賓加和降穀零相處得怎麼樣,會不會把路線分享出去,神無夢讓係統給兩個人都發了短信,順便把之前那堆未接來電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