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在五仙教待著?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不喜歡出來。”相差無幾的問題, 從古悅口裡問出來宮玦直接選擇了忽略,現下換成白韞,之前還陰沉暴虐的青年卻變得乖順異常, 任由對方手指從他發間穿過,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用力抓住白韞手腕,那雙眼睛裡有風暴醞釀,“你騙我。”原本以為兩人是舊友關係的圍觀群眾忍不住捏了把冷汗,畢竟誰也不想看著這麼個大美人兒在自己麵前香消玉殞。
“宮玦你彆太過分!”唐肆正要動手卻被白韞一個眼神定在原地, 咬了咬牙隻能又把握在手裡的弓弩收回去,但視線依舊緊緊粘在宮玦身上,顯然是打算對方一有什麼異動就立刻出手, 白韞倒是半點沒有命脈正握在彆人手裡的自覺性, 不耐煩地勾了下唇角,聲音好聽又任性到極致,“我騙你什麼了?財還是色?”
大概是因為宮玦的名聲實在不怎麼好, 以至於大多數人都忽略了他其實有張不遜色於歸海玉棠的臉,都說歸海玉棠是天下第一公子,但真要論起相貌來,宮玦這副皮囊還要勝過他許多, 白韞最開始也是受他那張臉吸引, 加上被唐肆做的那些蠢事惹得心煩所以才跟宮玦相處了一段時間, 至於當時答應過對方什麼現在還真有些想不起來, 也不願意去想。
“你……”撲麵而來的熟悉味道和瞳孔裡驟然放大的精致麵容讓宮玦有些恍惚, 等聽清楚對方說了些什麼心內既氣又有些惱,五指下意識收緊,黑眸直直盯著白韞,“你說過會來找我的,我等了足足兩個月。”饒是那張臉再冷淡,語氣再故作生硬,依舊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出現了幻覺,畢竟這種怨婦一樣的話是從傳言裡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宮玦口裡說出來的。
經他這麼一提醒,白韞總算有了點印象,“好像是說過。”有人生來就有這樣的奇特魅力,簡簡單單幾個字也能輕易掌控人的喜怒哀樂,宮玦這會哪還記得對方三番兩次放自己鴿子的事情,可惜臉上笑容還未成型又被白韞接下來的一句話打擊得徹底,“可那又怎麼樣?就算沒有我,你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嗎?”青年揚眉笑得燦爛,偏偏出口的話卻一點沒留情,整個人就像株拿新鮮血液澆灌出來的豔麗花朵,明知有毒,卻還忍不住受他吸引,靠近,再靠近……
“宮玦。”胸膛突然被食指抵住,兩人之間原本不斷縮短的距離也因此定格在這麼個稍顯曖昧又不過分親密的範圍,紅衣的美人兒皺眉彆開臉去,“你身上血腥味太濃了,我不喜歡。”宮玦本來還想伸手拉他,視線突然觸及對方手腕上那圈顯眼的淤青,心臟頓時軟了幾分,這種情況下隻要白韞稍微服個軟,哪怕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能立刻變成繞指柔,偏偏這家夥所有心思都放在楚方生身上,就連跟宮玦說話的時候也始終看著另一個方向。
白韞純粹是氣不過自己剛才竟然被個比自己小好幾百歲的小屁孩調戲了,腦海裡想著該怎麼把場子找回來,落在宮玦眼裡卻成了眉目傳情,也不管會不會弄疼對方,五指用力扣緊他肩膀,強迫兩個人視線相對,“赫連玉,你是不是料定了我不敢殺你?”壓低的聲音一字一句落在空氣裡,殺意幾乎實質化,有膽小的已經開始兩腿打顫,拿在手裡的葡萄因為過度用力被捏得汁水四溢,紫衣的嬌豔少女忍不住張口喊了聲教主,後麵那句話還未出口手臂已經被劃出條血痕,像是警告,放在平時藍脂肯定不會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去惹怒宮玦,偏偏一對上白韞視線腦海裡那些擔憂立刻變成了瘋狂的愛慕和癡戀,隻要是為了這個人,哪怕跟全天下為敵都是值得的。
“教主,你弄疼赫連公子了。”手裡的鞭子握得更緊,似乎隻要白韞投來一個眼神她就能毫不猶豫地選擇背叛自己原本的主人,宮玦眼底的殺意更濃,當然,這次是針對藍脂,手心裡本來已經凝聚好的內力因為白韞一個動作又強行收回去,怕對方摔倒,還收攏手臂把他往自己懷裡拉了拉,白韞索性就著這樣的姿勢趴伏在他肩頭,兩人發絲交纏,美人在懷,加上唐肆眼底分明的殺意和妒火,宮玦神色總算溫柔了些,環在白韞腰間的五指也扣得更緊,這個人隻能跟自己在一起。
“宮玦。”發尾被重重拽了一下,除了白韞隻怕沒有人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發絲在食指一圈圈打轉,白韞勾了唇角,“不是不敢,你舍不得,就算我現在把劍插進你心口,你照樣舍不得傷我一根汗毛。”篤定的語氣,最後那句話悄然落在頸側,又一點點鑽進耳蝸裡,有些熱,更多的卻是酥麻和癢意,露出來的半張側臉和眼角淚痣有種奇異的蠱惑力蔓開去,在遇到白韞以前,宮玦從來沒想過短短三天的時間自己就會喜歡上一個人,尤其還是個同性,趁著宮玦走神的這兩秒,白韞輕易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既然是來看武林大會的,那就好好坐著,當作陪我。”聽清楚後麵四個字本來還心有不甘或者說惱怒於這人身邊出現的大堆桃花的宮玦立刻乖乖點頭,應了聲好。
“好久不見,藍脂。”本來還在黯然神傷的紫衣少女一聽見這道熟悉的聲音立刻抬起頭,意料之中地對上那張已經在自己腦海裡出現過無數次的精致臉龐,“你…你還記得我名字?”哪還有半分之前割舌和教訓陳瑞豐的狠戾氣勢,跟變了個人似的,小臉微紅,眼睛裡全是羞澀和擴散開去的愛慕,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餘光瞥到對方因為過度緊張而揉皺的衣角,白韞彎了眉眼,“我隻記得美人。”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藍脂臉色頓時更紅,咬了咬下嘴唇,總算忍不住把心底積壓已久的那個疑問問了出來,“赫連公子有喜歡的人了嗎?她一定長得很美。”
這種問題白韞以前其實遇到過很多次,都是用如果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會去在乎他的外貌和身份或者暫時還沒有遇到能讓我心動的這樣似是而非的話糊弄過去,這會腦海裡卻突然浮現出一張臉,視線停在黑衣青年身上,白韞點頭答了個有字,然後露出個有些苦惱的表情,“但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聲音輕得像是囈語,偏偏周圍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對他話裡提到的那個人既羨慕又嫉妒,饒是楚方生已經在心底再三告誡過自己彆再相信這人所說的任何話,這會對上那雙眼睛心跳還是不可避免地加快了幾分,兩人中間突然插入道身影,“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拒絕得了你?這話如果是對我說的,隻怕做夢都能笑醒。”
“可惜有些人不這麼想。”白韞笑了笑,不著痕跡地避開唐肆伸過來那隻手,“你還是先想辦法把自己臉上那些痕跡給消下去,我記得我說過,我隻喜歡美人。”唐肆以往最厭惡彆人叫自己美人,這麼叫了的人通常隻有兩個下場,被霹靂彈炸得渾身焦黑,或者是弓弩直接穿喉而過,這會卻因為白韞那句話變得緊張起來,甚至還有些慶幸自己有副好皮囊,指尖按了按麵具邊緣,唐肆運起輕功,幾個點躍就消失在林間,“好,我很快就回來。”本來見麗姬被他帶走特穆爾心裡還有些緊張,正想追過去看看情況,像是猜到他的想法,段微已經先一步開口,“唐肆有分寸,不會傷她性命。”特穆爾含糊應了幾句,其實他哪裡是擔憂麗姬的安危,純粹怕對方在唐肆麵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影響了自己在白韞心裡的印象。
“對了,小七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古悅姑娘是怎麼認識的?我很好奇。”在赫連玉的記憶裡,古悅跟很多江湖上許多有頭有臉的人都關係匪淺,其中自然也包括宮玦這個五仙教教主,但相比起秦昱赫連玉這幾個對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宮玦顯然要高傲許多,至少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地步,古悅有事情需要他幫忙都得親自去五仙教找人,但宮玦對她態度不一般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畢竟還沒有誰,尤其是女人能讓宮玦主動出手相助,聽到白韞開口,宮玦總算把視線從楚方生身上移開,皺眉重複了一遍名字,然後搖頭否認,“我不認識。”
本來還想著要不要過來打個招呼的古悅臉上頓時紅白交加,尷尬地埋頭想鑽進人群裡,不知道是誰使壞絆了她一跤,秦昱原本有機會可以扶住古悅,但那隻手還沒伸出去就對上了白韞的視線,這麼一走神古悅已經在他旁邊摔了個狗吃屎,那身精心準備的淡藍色裙裝也毀得徹底,上麵全是泥點,放在平時,為了顯示自己的善良美好,加上兩人之間的關係,林仙仙恐怕早就衝過來了,但這會她還記恨著之前古悅害自己差點被宮玦掐死的事情,自然不願意站出來替她出頭,還是陸明月最先開口,“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某人一樣隻要見了男人就想貼上去,可惜人家壓根沒把你放在眼裡,也不知道朱一從哪兒得來的假消息。”後麵那句話含著明顯的嘲諷意味,古悅也有些惱了,“怎麼?你以為自己就很高貴嗎?堂堂抱月山莊大小姐到頭來還不是沒人要的破鞋,自己未婚夫都跟彆的女人跑了。”這話相當於是把林仙仙也一起罵進去了,如果不是林仙仙那蠢女人為了引起宮玦注意力,自己也不會被卷進去,更不會發生這種尷尬的事情,早知道當初還不如自己去當芳主。
“古悅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和陳公子之間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我們隻是知己關係,根本不像你說的那麼肮臟,明…陸姑娘你彆誤會。”女人之間的友誼往往來得快,翻臉也快,林仙仙這時候也開始急著撇清關係,上次抽的那一鞭子雖然不疼了,但直到現在手臂上都還留著條淡色疤痕,反正她是決計不敢再去招惹陸明月了,陳家二公子自然見不得美人露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挺身擋在林仙仙麵前,“明月,仙仙她隻是……”後麵半句話還沒出口已經被厲聲打斷,“跟你有關係嗎?她是自己沒長嘴還是啞巴了?用得著你來替她說話。”
陳瑞豐一時語塞,沒等他再組織好語言,陸明月手裡那條褐色長鞭已經重重甩過來,條件反射地朝旁邊避開,結果那些泥點全都濺到了站他後麵的林仙仙身上,頓時落得跟古悅一樣的狼狽下場,更彆提她還穿的是白色,痕跡自然更加顯眼,陸明月繞著兩人轉了一圈,眼睛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譏諷和笑意,兩相對比之下,貝齒輕咬著嘴唇眼眶濕潤卻又故作堅強的白衣美人兒就更顯得楚楚可憐了,當然,這隻是落在某些普通男人眼裡,反正白韞倒是更喜歡陸明月這樣的帶刺,也更加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明月你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就算你不喜歡仙仙也不應該做出這種事,你現在趕緊給仙仙道歉。”男人都是愛麵子的,加上麵前這個還是自己不要的前未婚妻,陳瑞豐也不管鞭子會不會朝他身上甩了,用力握住陸明月手腕,拖著她往林仙仙麵前走,大概是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加上男女之間的力氣差異,拿鞭子的那隻手又正好被陳瑞豐抓住,陸明月一時竟掙脫不開,那雙美眸裡幾乎快噴出火來,“鬆手!憑什麼要我給她道歉?一個風塵女子而已,不知道…”後麵的話大概是羞於出口又收了回去,臉上嘲諷意味更濃,“也就你們這些蠢貨才會把她當寶貝捧在手心裡,喔不對,是被她耍得團團轉。”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陸明月一開始就看出來林仙仙是抱著目的接近陳瑞豐的,即使再想掩飾,那雙眼睛也騙不了人,裡麵的貪欲和野心都太過明顯,她以前也提醒過陳瑞豐,畢竟兩家是世交,可惜某人已經被迷得魂兒都飛了,壓根聽不進去,張口閉口就是仙仙怎麼怎麼好,弄得陸明月很是不耐煩,等退了婚以後關係變得更僵,也不樂意再去管陳瑞豐和林仙仙的破事了,反正隻要彆來她麵前晃就行。
“陸明月!”陳瑞豐自然不可能任由陸明月這樣貶低林仙仙,否則自己不就成了她口中的蠢貨了嗎?若是不想辦法扭轉過來隻怕今天這場武林大會一完自己就得淪為笑柄,被他這麼大聲嗬斥,陸明月倒是沒有半點慌亂的神色,反而還勾起嘴角笑了笑,“怎麼?惱羞成怒了?還有,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彆再叫我明月,你是記性不好還是單純沒長腦子?”這話一出口,陳瑞豐殘餘的理智又少了兩分,握了好幾次拳才堪堪把心頭那股火氣給壓下去,眸光閃了閃,林仙仙也走到兩人中間,聲音溫柔小意,“算了,裕明,我真的沒事,隻是衣服弄臟了而已,你彆衝動,我不想因為我影響了你們之前的關係,啊…!”
後麵這聲尖叫自然不可能是從陸明月口裡傳出來的,摔倒在地的白衣美人兒一個勁兒遮掩自己手臂的擦傷,嘴裡還不忘替罪魁禍首開脫,“不關陸姑娘的事,是我自己沒站穩。”雖然伎倆有些老套,但林仙仙這張臉夠純,加上感情拿捏得到位,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立刻唬得陳瑞豐開始緊張起來,先是蹲下去扶起林仙仙,然後才把矛頭對準陸明月,“你現在總該道歉了?仙仙都被你害成這樣了。”陸明月冷笑一聲,“你怎麼不問問她到底是自己跌倒的還是我推的她?這種小把戲也就能騙騙你這樣的傻子。”半點不知道悔改的模樣讓陳瑞豐有些惱怒,抬手就要朝她臉上扇,周圍有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這一巴掌打過去怎麼也得留下幾道紅印子,好幾天都不見得能消,陸明月哪裡料到陳瑞豐竟然真敢為了林仙仙朝自己動手,瞳孔收縮,眼睜睜看著那隻手離自己越來越近…
手腕突然被個東西打中,陳瑞豐整個人都被迫後退兩步,等看清楚地上骨碌碌滾動的葡萄心內既氣又有些慌亂,“誰!?誰偷襲我?出來!鬼鬼祟祟的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彆躲在暗處。”
“是我。”宮玦本來想開口替白韞把罪名擔下來,反正這種事情放在他身上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沒直接扔飛鏢和毒針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畢竟江湖裡有句傳言,說是隻要宮玦出手,勢必血流成河,由此便可以看出來他名聲有多糟糕了,段微和特穆爾對視一眼,互相都在對方眼睛看到了懊惱,顯然是後悔自己沒先開口,讓宮玦這家夥白白撿了個大便宜,最後那個我字話音還沒落下,白韞已經按住欲起身的宮玦,敲了敲扶手示意他先坐下來。
“是我做的,跟小七沒關係。”紅衣美人兒撐著下巴望過來,再坦然不過的模樣,即使是在周圍好幾個美男的簇擁下那張臉依舊好看到讓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並且再也忘不掉,美人兒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值得被原諒,饒是白韞已經親口承認了是自己做的,周圍依舊有人不斷想辦法替他開脫,說什麼是在袒護宮玦,或者他外表看起來就很柔弱根本不可能有那麼深厚的內力,白韞索性揚了揚手裡的罪證,“喏,我都說是我做的了,這樣你們還不相信嗎?”最下麵的那顆葡萄被卷入口裡,猩紅的舌尖從表麵一點點舔舐而過,這種時候哪還有人在意他說了些什麼,就算有那聽見的也恨不得自己出手教訓陳瑞豐一頓,好討美人歡心。
陳瑞豐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理智,這還是在林仙仙喊了幾遍名字外加往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記的結果,潛意識裡其實不怎麼想找白韞麻煩,奈何摟在懷裡的美人正以一種全然信任和依賴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還沒等陳瑞豐組織好語言,麵前已經多出道紅影,“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會幫著陸明月?明明她心腸那麼歹毒,對?”眼睛裡隻看得見對方唇瓣張合,陳瑞豐迷迷糊糊點頭,然後就聽見聲輕笑,之前還隻是輕勾著嘴角的紅衣美人兒這會已經笑開了,眼尾被拉得更長,有種奇異的蠱惑力自眼角蔓延,“我倒覺得明月比你懷裡這位要可愛得多,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被人發現的準備,仙仙姑娘覺得我這句話對嗎?有沒有感同身受?”
“我、我…我不知道。”身子下意識顫抖了一下,林仙仙使勁埋著頭,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知道為什麼,從在客棧裡第一次見到白韞的時候她心裡就有種強烈的不安,似乎所有小心思都逃不過去那雙眼睛,像她這類人最怕的就是被彆人看穿,陸明月這時候已經站到白韞旁邊,“彆問了,她隻會裝可憐,我現在慶幸自己當初退了婚。”後麵那句話顯然是衝著陳瑞豐去的,等視線移回到白韞身上立刻軟化下來,聲音如蚊呐,“謝謝你。”何時見過陸大小姐這麼細聲細氣說話的模樣,也就隻有白韞才有這個資格,偏偏他還半點沒放在眼裡,隻隨便點了下頭,陸明月正覺得失落,那張臉突然湊近,“對了,明月,我應該可以這麼叫你?”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味道完全不一樣,之前被陳瑞豐叫的時候陸明月還覺得惡心,現在卻有種心跳驟然加快的感覺,連可以兩個字都是費了好大勁才從舌根擠出來。
“小七。”隻是一個名字宮玦就知道對方想做什麼,兩個人被強行分開,陳瑞豐倒是想救人,但麵前攔著的是宮玦,傳言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有再多不滿也得打碎了牙齒咽到肚子裡,相比之下,藍脂都要顯得溫柔許多,真要是惹惱了宮玦隻怕自己下一刻就得腦袋搬家,沒有陳二少這把保護傘,林仙仙也開始慌亂起來,嘴唇被咬破了皮,有細小的血珠滲出來,加上蒼白臉色,更顯得楚楚動人,可惜白韞天生就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就算有,那也是對美男,更何況林仙仙的性子他著實喜歡不起來,掐著下巴的手指毫不留情收緊,原本低著頭的林仙仙也因此抬起頭來,“我這張臉很恐怖嗎?還是說你做了什麼虧心事?要不然為什麼不敢看我。”指甲一點點陷入肉裡,林仙仙吃痛地皺眉,本來伸手想推開,對方卻已經先一步鬆手,“好像弄疼你了,沒事?”嘴裡說著道歉的話,臉上卻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用力咳嗽幾聲,林仙仙總算忍不住把壓在自己心底的那個疑問問了出來,“你為什麼這麼幫著陸明月?你和她以前壓根就不認識。”如果身邊有這麼個人存在,陸明月也不會為了陳家二公子跟自己糾纏,隻怕早就忘得乾乾淨淨了,白韞也不否認,很坦然地點頭,“的確不認識,隻是昨天恰好見過一麵而已,算起來比遇到你的時候還要晚些,不過…”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林仙仙有些懵,心下也有種不好的預感,“不、不過什麼?”
“見沒見過很重要嗎?”紅衣美人兒勾唇一笑,那張側臉被落下來的發絲遮住,隻能看見細長的眉眼和眼角那顆淚痣,像是鍍了層金光上去,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觸碰,“我想幫誰就幫誰,難不成還要得到你的允許?仙仙姑娘未免管得也太寬了,還是說,仙子都喜歡多管閒事?”林仙仙臉色頓時青白交加,偏偏又說不出話來反駁,以往被人叫做仙子的時候還有種虛榮和滿足感,這會從一個比自己還美上許多倍的男人口裡說出來卻隻感覺到寒意。
周圍有呼吸加重和吞咽口水的聲音響起,之前還躺在地上不知道生死的譚大飛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連滾帶爬地朝白韞靠近,眼睛裡是近乎瘋狂和癡迷的神色,離得近些還能聽見他嘴裡不斷說著喜歡,和我在一起之類的話,在離白韞還剩三尺距離的時候突然有條鞭子甩過來,下手毫不留情,直接將他抽出去十幾米,然後砰一聲重重撞在拿來插旗的圓木上,本來以為這樣就算完了,畢竟譚大飛早在之前就中了毒鏢,按道理來說應該撐不了多久,結果那頭的人呻吟兩聲又強撐著爬起來,嘴裡還在念著赫連玉的名字,整個人都像是陷入了魔怔。
白韞也覺得挺有意思,索性彎起嘴角朝他笑了笑,那頭回應的卻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人體最脆弱的地方有好幾處,而現在紫衣少女就正踩著譚大飛手腕,想到赫連公子剛才竟然還對他笑了,藍脂更用力碾了兩下,隱隱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譚大飛已經是出氣少進的氣兒多了,連呻吟聲都越來越弱,這種時候一般就是女主登場的時刻,但古悅大概是有什麼心事,彆說站出來阻止了,連眼神都恍惚至極。
“藍脂,找個地方解決他,太吵了。”宮玦雖然仍舊維持著那張冷臉,但眼睛裡已經有濃鬱的殺意擴散開去,隱約還摻雜著一絲占有欲,就這種玩意兒怎麼配得到赫連玉的親睞?彆說是笑了,這個人從頭到腳,連每一根頭發絲都應該屬於自己才對,白韞很容易就從他眼睛裡讀出了這樣的含義,也懶得去糾正,反正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是自己的,那頭容貌嬌豔的紫衣少女正癡癡望著白韞,像是壓根沒聽到宮玦說話,等對方又喊了聲名字才猛然反應過來,慌忙收起眼睛裡的愛慕,垂眸應道,“是,教主。”然後長鞭一甩,直接卷著譚大飛朝樹林掠去,譚大飛這塊頭至少也有兩百多斤接近三百,外表看起來柔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藍脂卻能毫不費勁拎起他,可想而知內力有多深厚。
五仙教除了蠱蟲,輕功在江湖上也享有盛名,跳躍和俯衝的時候像是蝴蝶展>>
翅,加上手腕腰間叮當作響的銀鈴,更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白韞隻不過多看了一眼,視線便突然被阻隔,擋在麵前的青年一身黑衣,身上有濃鬱的血腥味滲出來,那張臉倒是足夠好看,細長的眉,淡紫色唇瓣,組合在一起有種生人勿近的冷淡意味,當然,僅僅是針對其他人。
白韞彎了彎嘴角,視線從他肩頭越過去,“你該不會連藍脂也要殺?”宮玦雖然沒說話,但眼睛裡的殺意卻毫不掩飾,顯然很有可能做得出這樣的事來,周圍人既感到心悸又覺得理所當然,隻要是為了麵前這個人,哪怕做出更荒唐的事情好像都情有可原。
鬨出這麼大的動靜,就算古悅走神走得再厲害這會也清醒來了,早在皇宮裡的時候她就已經見識過白韞魅力,短短幾天便迷得蕭陵扔下之前費儘心思也想娶的美人兒轉而纏著他不放,連蕭佑這個皇帝都變得不對勁,派出禁衛軍全城大肆搜捕,嘴上說是怕白韞危害社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蕭佑分明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等真的見到了人隻怕舍不得傷對方一根寒毛,現在又是唐肆段微宮玦,隨便哪個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古悅潛意識裡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旁邊秦昱還在追問她跟宮玦到底是怎麼認識的,想起對方剛才光顧著看白韞沒能及時接住自己,古悅也有些惱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安靜的氛圍裡突然傳出這麼一聲自然吸引來無數視線。
眸光觸及古悅,林仙仙原本蒼白的臉龐頓時恢複了幾分血色,她怕死,尤其是在享受過現在這樣奢華的生活之後就更加不想死了,譚大飛隻不過看了白韞一眼都能落得這樣的下場,自己豈不是……想起古悅提到過的白韞的身份,林仙仙隻覺得自己又有了張底牌,知道他是妖怪這些人總不會再這麼迷戀他了?
旁邊陳瑞豐正忙著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口,換作以往,林仙仙大概會皺眉避開,然後擺出一副清高姿態,惹得更多男人捧來各式各樣的禮物博取她歡心,但這會她滿腦子都想著該怎麼戳穿白韞的真麵目,臉上笑容也越來越大,隱隱有點扭曲,配合那身滿是泥點的衣服和散亂不堪的頭發,哪還有半分往日裡的仙子模樣,隻怕等今日這場武林大會一完,林仙仙就得從美人榜上掉下去好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