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累害怕主上知道真龍被人扒走了河圖,心急如焚,想要毀屍滅跡,於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將真龍剁成肉泥,做成龍醢,進獻給主上,吃進肚子裡的東西,永遠也找不到。
等主上問起,劉累就說,真龍不想留在人間,飛上天去了……
劉累果真將水龍剁成了肉泥,做成了鮮美的龍醢,進獻給北冥十四。
北冥十四無疑有他,見到劉累,就想起了好些日子不見的水龍,仔細的詢問了水龍的境況,劉累一一對答,回答的十分巧妙中聽。
北冥十四還稱讚劉累,連一盅肉醢都舍不得吃,要進獻給自己,果然是忠臣,是子民的楷模。
龍醢細碎,鮮紅之中帶著粉嫩,新香撲鼻,果真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真的好像龍肉一般。
入口軟嫩細滑,這樣的肉醢,北冥十四這個一國之君也是第一次品嘗,吃起來讚不絕口。
北冥十四一邊品味著肉醢的滋味兒,一邊稱讚著劉累的忠心,不知道怎麼的,那細碎的肉醢化在口中,北冥十四的眼眶卻沒來由突然發酸,莫名落下淚來……
他的心臟,很疼。
“嗬!!”
北冥十四一把捂住自己的心口位置,潮水一樣的記憶湧入自己的大腦,心臟跟著抽痛起來,龍醢的滋味兒似乎還在口中回蕩著,鮮香帶甜,卻比過任何一味毒/藥,痛徹心骨。
北冥十四“咚咚”的使勁捶著自己的心臟,嗓子裡發出怕人的的吼聲,隨即扶住自己的嗓子,不斷的乾嘔著,似乎要把什麼吐出來。
但是那新香的味道,已經進入了他的腹中,經過三千年的消亡,甚至進入了他的腠理和骨髓,與北冥十四……
融為一體。
“北冥!!”
“北冥!”
北冥十四乾嘔著,嗓子裡發出劇烈的低吼聲,耳邊是急促又焦急的喊聲,那一聲一聲大喊,慢慢將北冥十四從混沌的記憶中拉了出來。
北冥十四猛地張開雙眼,血紅色的眸子裡麵氤氳著鮮血,眼眶很酸,血流順著眼眶落下來,就好像那時候,沒有來由,隻是心痛……
北冥十四陷入了癲狂,安陽被困在鎖鏈的囚籠之中,又沒辦法幫他,眼看著北冥十四痛苦的掙紮,隻能大聲喊著北冥十四的名字。
不過沒過多久,北冥十四似乎清醒了過來,血紅色的眼睛,定定的盯著自己。
安陽嚇了一跳,連忙說:“眼睛……眼睛,你的眼睛流血了!”
北冥十四仍然定定的盯著安陽,不管自己的眼睛,腦海中如潮水一般的記憶與眼前的人影慢慢重疊在一起,嗓音沙啞到了極點,喃喃的說:“安……陽……”
方銘昊害怕北冥十四清醒過來,就在這個時候,“嘭!!”一聲巨響,房門被衝開了,無數惡鬼從外麵湧進來,嘶吼著,他們的脖子下麵都紋著河圖的標記。
惡鬼成群的衝進來,嘶吼著撲向北冥十四,方銘昊大笑著說:“來了!來了!我的試驗品們來了!讓你們看看我合成的惡鬼有多厲害!”
惡鬼大吼著,衝過來,“哐!!”一聲,撞在安陽的黑鎖牢籠上,安陽被撞得一晃,跌在地上。
與此同時,就看到北冥十四眼睛一眯,血紅色的眼睛閃過一絲陰霾,黑影一晃,剛才還一臉痛苦的北冥十四突然消失了蹤影。
緊跟著是方銘昊“啊!!!!”一聲大吼,整個人被北冥十四單手提在當空。
北冥十四嘴角帶著笑意,露出那淺淺的小酒窩,眼睛赤紅著,跳動著血腥的火焰,嗓音沙啞的低笑著說:“剛才……哪根手指……指過安陽?”
他的話音一落,方銘昊“啊啊啊啊!”的大吼起來,淒慘的吼聲回蕩在房間裡,隨著“嘎巴”一聲,北冥十四一把握住方銘昊的手指,輕輕一掰。
方銘昊全身打抖,汗水涔涔而下,疼的登時跪倒在地上,北冥十四劈手一扔,方銘昊一下撞在旁邊的桌上,將桌子整個撞塌,發出“轟隆——”一聲。
壬十九阿彥他們帶隊支援的時候,就看到北冥十四眼睛赤紅,臉上帶著獰笑,仿佛從地獄之中走出來的惡鬼。
不,他本來就是,他本來就是從北冥煉獄之中……
走出來的惡鬼。
那些紋著河圖編號的惡鬼四散奔逃,方銘昊癱在地上已經昏死過去,四周一片狼藉,北冥十四似乎沒看一眼,什麼都沒放在眼裡,直接走過去,雙手握住黑鎖鏈的牢籠,“吱呀——”一聲,直接將牢籠徒手掰開。
“嘭!!”一聲,狠狠的將安陽抱在懷裡。
安陽嚇了一跳,連忙說:“受傷沒有?”
北冥十四輕笑一聲,沙啞著聲音說:“沒有。”
安陽說:“還說沒有,你眼睛都流血了,剛剛流了好多血!”
壬十九和阿彥帶著人快速的清理現場,將那些惡鬼抓住,把昏死過去的方銘昊也抓起來,同時衝進來的還有二組組長厲刑。
厲刑看到這狼藉的一幕,有些驚訝,說:“先回本部吧。”
安陽看了一眼厲刑,厲刑消失了兩天,突然又出現了,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異常。
壬十九和阿彥說,他們過來支援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厲刑,一批惡鬼突然成群的湧向這個小區,因此厲刑也跟著一起過來支援,並沒有什麼異常。
眾人快速的回了本部,壬十九和阿彥把惡鬼全都關起來,然後將方銘昊提到審訊室裡,準備審訊。
北冥十四抱臂站在審訊室旁邊的監控室裡,隻是稍微看了一眼,轉頭對安陽說:“我離開一下。”
安陽聽著他的嗓音,還有些沙啞,眼睛也是血紅色的,不是很放心,說:“去哪裡?”
北冥十四笑了一聲,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安陽的頭發,說:“放心,去找部長。”
安陽一瞬間,總覺得北冥十四的眼神無比寵溺溫柔,真的差點把自己溺死……
北冥十四走出監控室,直接坐電梯上了樓,小仙女就在部長辦公室門口,敲門說:“部長,北冥組長來了。”
“請進。”
北冥十四走進辦公室,回手關上門,厲部長正坐在辦公桌前,雖然已經是半夜,不過因為安陽他們突然抓到了一批惡鬼,所以身為部長的厲溫,也要臨時加班,來了本部大廈。
厲部長正在看文件,說:“你和安陽,有受傷麼?”
北冥十四沒有回話,而是淡淡的說:“我想看安陽的生死簿。”
“生死……”
厲部長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來,對上北冥十四血紅色的眼睛,突然有些狐疑的說:“你是不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北冥十四已經點頭,似乎肯定了厲部長的狐疑。
北冥十四已經完全恢複記憶了。
三千多年前的記憶,帝孔甲的記憶,還有食龍醢的記憶……
全部,想起來了。
厲部長沒有說話,歎了口氣,然後拿起鑰匙,打開了一個小櫃子,從裡麵將生死簿取出來,遞給北冥十四。
是紙質的古裝書,北冥十四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翻開安陽的生死簿。
姓名:安陽
真身:水龍
狀態:陽壽未儘
大限:22歲
22……
北冥十四眼眸一眯,說:“二十二,為什麼安陽隻能活到二十二歲?”
安陽今天已經二十一歲了,再過不到一年,陽壽大限就要到了。
厲部長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北冥,你或許不知道,當年……當年安陽馱著河圖出水,隻是為了遵從天意,幫助你興國,但是你卻把安陽留了下來,安陽沒有複命,已經違反了天條,並且丟失了河圖,死後神格隕落,墮入輪回,每一世都需要經過苦難,隻有曆劫成功,才能重新回歸神格,結束輪回。”
北冥十四皺眉說:“安陽是祥瑞之兆,不可能每次都曆劫失敗,到底是什麼天劫?”
厲部長搖頭說:“我知道的就是這些,安陽每一世都曆劫失敗,幾千年來沒有成功一次。”
北冥十四喃喃的說:“不可能……”
安陽的眼睛與眾不同,天生五眼,從小就可以見常人所不能見,並不是因為安陽得到了上天的恩賜,而是因為需要接受上天的懲罰。
這是安陽的苦難之一,他要經曆二十二年如此的苦難,被人詬病,被人嘲笑,甚至被人當成神經病孤立起來,最後……
在天劫中結束自己。
但是具體的,厲部長也不知道天劫是什麼,為什麼三千多年來,安陽沒有一次能安然渡過天劫。
“嘭!”一聲,部長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
劉北從外麵大步走進來,他的臉色陰沉,嗓音也十分陰沉,盯著北冥十四,說:“你想知道,好,那我告訴你。”
北冥十四轉頭看向劉北,他的記憶已經全部回來了,所以完全記得劉北。
劉北就是當年輔佐在他身邊的北落星君,和安陽一樣,同樣是天神,安陽是代表祥瑞的水龍,而劉北則是代表保護的戰神。
劉北盯著北冥十四,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你。”
“我……”
北冥十四眯著眼睛,似乎不知道劉北什麼意思。
劉北輕笑一聲,說:“看來你還沒有完全記起來,可能是安陽不想讓你記起來……”
他說著,話鋒一轉,說:“你知道為什麼,我和玄夜那麼厭惡你麼?”
北冥十四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有一種感覺告訴北冥十四,不隻是龍醢的事情。
肯定不隻是龍醢的事情。
也不隻是北冥十四不擇手段的欺騙安陽,讓安陽留在自己身邊的事情。
不止這些……
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劉北淡淡的說:“安陽每一世曆劫,在他二十二歲天劫的時候,都會想起真身的往事……你以為自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一個誆騙天神,私食龍醢的惡鬼,沒有任何修為,能在北冥煉獄中,苟活多久?”
北冥十四腦海中“轟隆——”一聲,炸了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當年北冥十四私食龍醢之後,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畢竟真龍已經死了,劉北又是星君,劉累不可能瞞得住他。
北冥十四得知真相之後,後悔不已,鬱鬱而終。
死後因為十惡不赦,被打入北冥煉獄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北冥十四隻是一個普通人,又不是修者,死後就是一抹孤魂,這樣沒有修為的魂魄,關押在北冥煉獄之中,日日受儘折磨,不需要多久就會魂飛魄散,根本不需要永世那麼痛苦……
安陽死後打入輪回,保守輪回之苦,在他二十二歲天劫的時候,想起了北冥十四。
劉北輕笑一聲,說:“他的天劫,就是你啊,是你這個十惡不赦的惡鬼。”
安陽想起了北冥十四,想起了北冥十四的欺騙,但是當他在北冥煉獄中看到北冥十四的時候,卻還是心軟了。
每一世,安陽都會將自己的陽氣渡給北冥十四,來維持北冥十四的“生命”,而自己卻在天劫中不斷的輪回著。
北冥十四起初並沒有修為,但是漸漸的,因為安陽的陽氣,他的修為越來越足,越來越大,越來越強盛,變成了一個不可一世的大鬼。
但是北冥十四終歸身體裡都是陰氣,他隻是一個惡鬼,安陽的陽氣就算再純粹,也會和北冥十四犯衝,簡單來說就是不契合,源源不斷的陽氣也隻能維持北冥十四二十幾年的“壽命”。
劉北說:“他每一次都會記起你,每一次都會選擇救你,無論你當年是怎麼對他的。你或許不知道……作為一個惡鬼,你喜歡的並不是陽氣,而是……安陽的陽氣,因為他是讓你活命的支柱。”
北冥十四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他喜歡陽氣,不像一般的惡鬼喜歡陰氣,他喜歡呆在安陽的身邊,不惜變成短短來賣萌,也想要呆在安陽的身邊。
但他其實並不是因為陽氣本身,而是因為下意識的本能,因為那是他賴以活命的支柱……
劉北又說:“我之所以厭惡你,是因為你根本沒有在意過安陽,不擇手段的去欺騙他,而安陽……就算記起來一切,還是會一次一次的去救你。”
甚至安陽不想讓北冥十四痛苦,封住了他那段痛苦的記憶……
北冥十四慢慢抬起手來,扶住自己的額頭,一瞬間有些打晃,“嘭!”一下,靠在旁邊的牆上,失神的看著天花板,他的眼睛裡有血光在流動。
北冥十四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直起身來,轉身要往外走,腳步頓了一下,淡淡的說:“你放心……雖然時間不多了,但我隻想陪著他,等到了該走的時候,我會離開。”
他說著,大步走出部長辦公室。
安陽看著壬十九他們審訊方銘昊,但是心裡總覺得毛毛的,有點不放心,北冥十四剛才似乎很難受,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他從監控室走出來,來到旁邊的茶水間,拿了一個紙杯,本來想打點水喝,結果看到了旁邊的飲料架,上麵放了速溶的果汁。
安陽眼睛一亮,把速溶果汁拿下來,舀了少量果汁粉進去,然後用水沏開,想了想,北冥十四喜歡特彆甜的,於是又舀了些果汁粉進去。
安陽正在沏果汁,就聽到“踏踏”的腳步聲,很輕,停在了自己身後。
安陽回頭一看,不由笑著說:“北冥啊。”
他說著,招手說:“我沏了果汁,你不是很喜歡這個牌子的……”
麼?
安陽的話還沒說完,北冥十四已經走過來,突然一把將他抱在懷裡。
安陽一抖,手裡的果汁差點灑出去,連忙穩住,說:“怎、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北冥十四特彆熱情。
其實可以說……特彆粘人?
北冥十四緊緊擁著安陽,將下巴埋在他的頸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沙啞著聲音,輕聲說:“我愛你……從未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