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明抱緊雙膝,深呼口氣。
暗道,心魔大師兄一向下手沒輕沒重的,必須得事先提醒提醒他才行。
否則沒查探出啥東西來,倒把他的心肝脾背腎,一鼓作氣捅了個乾淨,那不毀了嘛。
“嗯,知道了。”
謝霜華淡淡應了一聲,拿過命劍隨意在掌心中轉了幾圈,這才開始一探究竟。
能持續發光發亮的,眼下唯有他這柄命劍最為好用了。
除此之外,也沒旁的辦法。
為了寬慰洛月明,讓他彆再緊張腹中是否真的有孩子,謝霜華隻得認真無比地查探。
也為了能更加方便地查探個細致,還一手托起了洛月明的後腰,一手攥緊了命劍,照亮著那傳說中的曲徑通幽處。
洛月明實在沒敢睜眼,隻要一睜眼,立馬就會同大師兄對視,雖然說,他的臉皮一向挺厚實的,一把殺豬刀劈上來,也不一定見血。
但麵對著此情此景,仍舊少不得麵紅耳赤起來,把臉往身下的被褥裡一埋,一聲不吭了。
謝霜華見他如此,不由搖了搖頭,待仔仔細細查探過一遭後,的確沒發現洛月明口中的那個孩子。
洛月明驚奇地想,難道說,那個夢是假的,壓根不是柳儀景給他托的夢,一切事情不過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問題是,那夢也太真實了,真實到讓他都覺得心神有些恍惚。
謝霜華收起長劍,隨意用手帕擦拭著上麵的濡濕,低聲道:“月明,你且同我說說,你夢中都看見了什麼,也許,我能替你解了這個夢境,也未可知。”
洛月明點頭,儘量言簡意賅,又不漏掉任何細節地同大師兄說了一遭,甚至還把樹下一排排小蘑菇釋放孢子的景象,也繪聲繪色地描繪出來了。
“大師兄,你是沒看見,那些小蘑菇成了精了,當著我的麵釋放孢子,那孢子像是拉絲的銀線,微風一吹,漂亮極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蘑菇釋放孢子!”
洛月明說著說著,忍不住唱了起來:“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睡完棺棺埋山山……”
謝霜華:“……”
“啊,呸!這些就是我看見的全部內容了,大師兄,我的耳邊時不時還會響起柳儀景的聲音,他不停地告訴我,要我替他把孩子生下來!”
洛月明驚魂未定,翻身而起,一個滑跪撲倒在了謝霜華的懷裡,彎著腰,撅起臀,把頭往他懷裡一埋,悶聲悶氣地道:“大師兄,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能生的。”
“好,不是大師兄的孩子,絕對不會讓你生。”
謝霜華抬手輕輕撫摸著洛月明層層鋪在後背上的烏黑長發,輕聲道:“月明不怕,師兄早晚要把這破金圈子取下來,你體內有龍息護著,柳儀景不敢對你做什麼。”
“我體內?龍息?”
“嗯,每次雙修時,龍息便會悄無聲息地湧入你的體內,這金圈是柳儀景的本命法器幻化而成,柳儀景尚有殘魂留在世間,自是能隨意操縱其本命法器。隻是他終究肉身已毀,沒辦法奪你的舍。”
謝霜華如此解釋道,頓了頓,又抬手捏了捏洛月明憑空冒出來的狐狸耳朵,“隻要你意誌足夠堅定,不要受他的乾擾,他就奈何不了你。”
“可……可我沒辦法,沒辦法把所有的事情都給忘了。從前那些記憶,還會時不時地浮現在我的眼前,的確是我有愧於他在先,這賬恐怕是算不清了。”
何止是算不清了,現在連越師兄都被牽扯進來了。
就這麼說吧,柳儀景是越師兄的道侶,柳儀景腹中的孩子是越師兄的種,照這麼個算法,倘若徹底讓柳儀景消失在世間,連同孩子也蕩然無存了。
若有朝一日越師兄恢複了記憶,這豈不又是一樁剪不斷理還亂的血海深仇?
洛月明現在啥也不想了,就想跟大師兄一同下山,尋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然後安安穩穩的了卻餘生。
就這麼個小小的願望,實現起來怎麼就這麼難,這麼難,這麼難?
“也許,我可以跟柳儀景說幾句話。他應該明白,但凡傷了你半分,我絕對不會放過越清規。既然柳儀景不敢傷你,也許這事還有回轉的餘地,且看他怎麼說。”
洛月明覺得有道理,遂問:“那我要怎麼把他引出來?”
“你先前是怎麼入夢的,你還記得嗎?”
“我不記得了,當時耳邊嗡嗡作響,眼睛一閉一睜,我人就在那兒了。怎麼,大師兄,你……你該不會是想同我一起入夢罷?”
“嗯,我也想看一看,你說的小蘑菇釋放孢子,到底有多好看。”
謝霜華隨口道,豎起二指,咬破指尖,往洛月明脖頸上的金圈一抹,那金圈一觸碰到血,立馬跟打了雞血似的。
滴溜溜地飛轉起來。伴隨著金圈的異樣,洛月明又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像是一萬匹草泥馬飛奔而過。
吵得他腦仁都疼,太陽穴都誇張的暴了起來。
轟隆一聲,頭頂打響了個悶雷。
洛月明恍如夢醒,待他再度回轉過神時,已經回到了先前的那個夢裡,手心滾燙,側眸一瞥,大師兄竟然也在。
“這就是你描繪的密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