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時候,盧平簡單說了下他們家所遇到的詭異事情:“大概是三個月前開始,家裡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起初我們也沒在意,這片地太空曠了,左右的彆墅都還沒住進去人,閣樓常年開著,南北通透,風聲就會被放大。空曠的房子裡,也難免會有些建築物中空所帶來的噪音。”
但是,就在這之後,又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家裡的阿姨突然從樓上跌落,當場就摔骨折了,去了醫院之後,又發現,家政阿姨的腿上,不知道何時全都變成了紫黑色,而且,骨肉全都已經壞死,就像是被蛀了許久的支撐柱,終於到了崩塌的那一瞬間。
阿姨從樓梯上滾落,也是因為雙腿的正常機能,已經徹底被癌細胞吞噬了。然而,這不過是個開始,阿姨的事情姑且當做是個意外,盧平也大方地賠償了足夠的金額,將事情壓了下去。
在這之後的十來天時間裡,又陸續出現了三樁這樣的事情,盧平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入職前,這些人都是體檢過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就算是突然之間癌變,也不可能是這麼迅速的事情,更何況,醫生也說,這個擴散速度,簡直就像是已經得了癌症三五年,病入膏肓了似的,根本不可能是身體健康的人會出現的狀況。”
更可怕的是,就算是截肢,阿姨的性命也沒能保住,依然繼續惡化了,在出院後不久就去世了,前幾天剛剛入葬。
盧平當時滿身冷汗,不由慶幸,幸虧當初他處理得早,又拿錢堵住了這家人的嘴,這件事也沒人多想,隻當是阿姨突然得了病,還有人誇讚他仁心道義,這種情況下都願意給大筆補償。
醫院裡那幾位,盧平也不敢大意,每隔幾天就去看望一下,倒是獲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都覺得他真心會做人,連帶著盧家的股份,都漲了不少。但是盧平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心情。自己現在什麼處境,彆人看不到,難道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他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在鋼絲繩上跳舞,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對比景家來說,盧平的確是暴發戶,上不得台麵,但對旁人來說,盧家卻是新貴,難得有個不是靠炒房產起家的,名聲相對來說還是不錯的。再加上他有錢,出手闊綽,在玄學圈子裡,也算是個大主顧了。
而盧平,也是衝著文天師的名氣,才找了道門在西城的辦事處。
前幾次來的都是些道門後輩,盧平也沒什麼意見,高人嘛,業務繁忙,全國飛來飛去,自己一時半會兒約不上,也很正常。但來來去去好幾撥人都解決不了事情,他心裡就難免有些怨氣了。
不過今天在看到文天師之後,盧平就什麼意見都沒有了,隻要趕緊把彆墅裡的東西給弄走,加多少錢他也願意。
不然,真的鬨到死更多人,彆說生意股份了,恐怕自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客廳門口,站著兩個年輕的小道士,應該是文天師的後輩,一看到他們,立刻就恭恭敬敬行禮,喊了一聲:“師叔。”
文天師點了點頭,問道:“上回不是說,處理得差不多了嗎?”
左邊矮一點的那個小道士回道:“我們的確是找到了原因所在,這彆墅裡,有個地縛靈,年份不短了,大約從這房子建起來沒多久,可能就存在了。咱們也請教了二師伯,怎麼收付地縛靈。”
右邊那個也連忙點頭:“當天我們的確是解決好了的,咱們兩個人親自送走的,但是不知道為何,過了沒兩天,這玩意兒又出現了!咱們兄弟還在討論,是不是有地縛靈進化了,能夠起死回生啊?”
說到這裡,兩個人均是一臉的慌張和害怕。
地縛靈本身就有著超乎一般鬼魂的力量,他們兩個人對付一個地縛靈,也隻是勉勉強強,這還是在對付被局限在閣樓,不能到處亂跑的情況下,他們占據了各方麵的優勢。若真的不死不滅,把他們師門都搭上,這也滅不了幾個啊?
林沫沫一直沒有作聲,聽到這裡,才問道:“地縛靈也是這家的主人嗎?”
“是個少年,死的時候大概十六七歲,處於狂暴邊緣,什麼信息都問不出來。”說著,兩人又看向了盧平。
盧平抖了抖,身上的肥肉也跟著抖了起來,隨即訕訕一笑:“這事兒我跟兩位小道長也說過了。我們家確實有過夭折的孩子,是我的兄弟,死了快有二十年了,十七那年自殺的。老家有個風俗,未成年就死掉的孩子,都要回故鄉安葬,期望彼此來世仍有緣分成為一家人。”
“所以,我兄弟的所有物品,都被送往故鄉,一並下葬了。”
林沫沫“哦”了一聲,徑自往閣樓走去。
景深陽連忙跟上,明謹也跟著一起上去了。
文天師猶豫了一下,便也跟在了後頭。兩個小道士麵麵相覷:“咱們,也去看看?”
“嗯,去吧,文師叔在呢,保準沒事。”
聽兩人這麼說,盧平就又蠢蠢欲動,收回的腳也再次踏到了樓梯的台階上。雖然他什麼都看不到,但閣樓的溫度格外低,他卻是深有感觸,所以,自從知道問題出在閣樓之後,他就一步都沒再踏上過三樓。
但是,不看著那玩意兒離開,他心裡,始終不踏實。
走到二樓的時候,就能明顯感受到,溫度驟然降低,就算是在同一棟樓裡麵,也得差了有七八度的樣子。
景深陽打了個噴嚏,問道林沫沫:“冷不冷?我去車裡給你拿件外套?”
林沫沫轉過頭瞅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揭短:“害怕就去下麵等著嘛,又沒讓你給我當助理,寸步不離。”
景深陽梗著脖子狡辯:“爸爸是真心實意關心你!林沫沫,你年紀輕輕的,心理怎麼能這麼陰暗呢?”
林沫沫:“嗬。”
景深陽繼續唧唧歪歪:“再說了,我是信息公司的法人,你還未成年,我不跟著怎麼行?”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跟在最後頭的盧平。
盧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肥大的肚子隨著呼吸一鼓一鼓的,像是懷胎六月似的,但是對方也沒有指名道姓,他要是氣急了跳出來,那不是自己打臉嗎?盧平隻得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僵硬著笑臉,繼續跟在後頭。
他倒是很想問問文天師,為什麼要帶著景深陽這個火↑藥桶來,他可不曾聽說,景家的人在玄學界有什麼能耐。
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也不敢駁了景深陽的麵子,不然,誰知道這瘋子會做出什麼舉動來。兩年前在江大東校門口,自己的奔馳車裡被潑了一桶尿的事情,他可是至今記憶猶新。甚至一回想起來,他還能聞到那股騷氣到極致的味道。
不行不行,不能再多想了,不然真的要吐出來了。
盧平深吸一口氣,趕緊將思緒拉了回來。
此時他們一行人也站到了三樓右側的走廊儘頭。從這個偏門出去,有個室外樓梯,單獨通往閣樓。
“開鎖。”林沫沫走在最前麵,正準備推門,卻發現上鎖了。
盧平立刻走了過去,哆哆嗦嗦地拿出鑰匙,又說道:“這、這個門,一個多月都沒上鎖了,怎麼會鎖住了呢?”
聲音裡都不自覺地帶了顫聲。
在他挨到林沫沫之前,景深陽突然走了過去,將他手上的鑰匙拿了過來:“一邊去。”
盧平怒氣橫生,卻又不敢反駁,隻好走到文天師身邊去了。
景深陽拿著鑰匙開了門,露天陽台上忽地就起了大風,仿佛沙塵暴天氣似的,眼前隻剩漫天塵土,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景深陽立刻拽住了小閨女的細胳膊:“沫沫,這是不是妖風啊?”
“跟緊點兒。”這次林沫沫難得的沒有嫌棄他,反而主動握住了他的手,“這玩意兒還挺能耐。雖然是假的,糊弄一般人也夠了。”
景深陽就放心了:“假的啊。”
林沫沫又潑他冷水:“對我來說是假的,對你來說,真假沒有區彆。”
景深陽:“為什麼?沙塵暴而已,這又不是刀山血海……”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後麵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