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陰冷的小屋,充斥著泥土的潮濕與古怪的氣味。
若是擱在從前,小翠怕是根本就不會落腳,她根本就瞧不上眼,隻是現在這是小翠的家。
小翠呆呆地坐在床上,撫上布滿刀疤的臉頰,臉色蒼白,忍不住渾身顫抖,被小孩叫做母夜叉醜八怪,她又憤怒又傷心。
她後悔,她真的後悔,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她隻能頂著夜叉臉活著,隻能麵朝黃土背朝天,掙紮求生。
吃著粗茶淡飯,時不時的挨餓,當年嫌棄的肥肉,現在是逢年過節才有的美味。衣服麼,縫縫補補又三年。
不知福不惜福,落得她這個下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夫人將她發賣給深山農戶做妻,銀兩什麼的沒有克扣。她本想著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找個機會逃跑就是,她年輕貌美,實在不行就在大戶人家做個小妾。
隻是沒想到,老實憨厚的男人帶她回去,二話不說就劃花她的臉,一刀又一刀,小翠實在是沒想到,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渾身哆嗦,怕得要死。
疼,是真疼,差點以為會死,隻是到底是送去醫館診治,花的是她的銀兩,攸關性命不敢吝嗇。
隻是她的容顏儘毀,後路儘斷,誰會瞅上她這麼個醜八怪。
老實憨厚的男人,頭個媳婦就是買來的,要身段有身段,要臉有臉,比不得小翠大戶人家出來的鮮嫩靚麗,可在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可以說是大美人,人人誇他有福。
隻是媳婦不安於室,趁男人不備,跑路,就這樣沒掉媳婦。
掏銀兩,買個犯事的丫頭小翠,透著狐媚的味道,怕小翠有二心,乾脆就劃花小翠的臉。
黑燈瞎火的辦事,臉怎麼樣不打緊,這媳婦是堅決不能叫她跑掉。
若是跑掉,怕是沒有運道,花點小錢就能討媳婦。
漂亮不能當飯吃,漂亮在這世道就是麻煩事,隻是個農家婦,水靈動人難保不會起什麼心思,不樂意粗茶淡飯湊活著過。
“磨磨蹭蹭,叫不叫人吃飯,你這小娘皮是不是找打啊!”罵罵咧咧透著粗魯,小翠忍不住瑟縮哆嗦,眼裡是藏不住的驚恐,仿佛是洪水猛獸在召喚她,可她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光顧著傷春悲秋,不知不覺就是中午,飯現在還沒煮,小翠嚇得兩股顫顫,根本不敢磨蹭,隻能求饒,眼睛恐懼地張大。
方庭是讀書人,斯文儒雅,雖說是丫鬟,可打小接觸的小廝沒有粗狂不講理的,小翠被發賣出來才知道,世上的男人一言不合就會打女人。
她實在是怕,被綁住手腳的無助,被刀鋒劃過臉頰的痛苦,根本就忘不掉,邊生火,眼淚邊掉,隻覺著前路昏暗無光,一條道走到黑。
纖細嫩滑的手指早就布滿細小的傷口,變得粗糙醜陋,想想遭受的苦難,小翠忍不住黯然神傷,眼淚嘩嘩流,她知錯,她已經知錯,若是可以她真希望時光可以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