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前——
今天很熱, 萬裡無雲，樹木靜止。不過才五月份, s城就已經提前進入了夏天, 陽光烤化了柏油路麵，發出刺鼻的氣味，刺目的光從大樓的玻璃上反射過來，站在落地窗邊的厲容眯了眯眼，耳邊是駱景舟興奮的聲音。
“你那個小情人不簡單啊，我查了這麼久，幾乎把整個z國翻遍了，終於能夠確定……”
雖然駱景舟拖長了音，故意吊他胃口，但厲容實在沒什麼心情去關注，那天厲裴風躲開徐碩等人的視線，獨自來到醫院，厲容不相信他有那麼好心來探病, 多半還是親手來殺他的, 至於後來又為什麼改變注意, 厲容並不清楚, 隻是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所以這半個月來, 厲容時刻處於警惕狀態。
不敢和喬貝聯係, 不敢去看他, 甚至連自己的下屬提到喬貝都要心驚膽顫一番, 雖然潘樂隻是告訴他，喬貝今晚將要參加《暗色》的首映。
隻是厲裴風似乎真的放棄乾掉他，老老實實的用商場上那一套來跟他玩，就這一點來說，厲容並不怕他，甚至這段日子，他還占了幾次上風。
難道說厲裴風覺得自己沒有經商的本事，留下他是為了讓他以後替他打理厲家？
“喂……厲容？小容容？哈嘍，你有在聽嗎？”駱景舟對著電話連番轟炸，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你不想知道你家貝貝的事情了？老子為這件事跑遍了大半個Z國，你要敢說不想，老子立馬回來揍你屁股，看在你爹的份上！”
厲容嘴角勉強扯出來個笑容，“我都把莫漾打包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以為你早就帶著他跑路了，畢竟莫漾三年沒休過年假了。”
“跑路？老哥是那種人嗎？答應你的事情當然要先幫你查清楚啦，反正漾兒……”駱景舟轉頭看了眼還在床上沉睡的戀人，難得有些心虛，昨晚似乎要得太狠了點呢。
那啥，這麼久沒見了，莫漾昨天招呼都不打，跑來酒店給他驚喜，駱景舟打開門看見他家漾兒那張冷冷清清的臉，瞬間化身為狼。
嗯……後遺症就是今天屁股有點疼。
“好啦，彆打岔了，聽我說。”能讓駱景舟嚴肅起來，厲容就知道事情絕對不簡單。
駱景舟一向喜歡語不驚人死不休，他清咳了聲，選了個最震撼人心的說法，“這樣說吧，你家貝貝似乎是憑空冒出來的。”
“憑空冒出來？什麼意思？”厲容一愣，就算他有無數種猜測，也沒料到駱景舟會說出這樣的話。
“字麵意思，之前聽了你說的，我也覺得z城能找到線索，喬貝跟喬柯絕對有關係，z城有很多關於喬柯的信息，這裡隻是座小城市，像他這樣曾經紅過的明星，就算以前不認識，後來也認識了。在這裡喬柯的事情不是秘密，嗯，大媽們很熱情，我連他小時候打過幾次架尿過幾次床都知道。”駱景舟撓了撓下巴，這是他煩躁的時候特有的小動作，“但是關於喬貝，什麼都沒有，喬柯父母都去世得早，他沒有兄弟姐妹，父親是孤兒，母親那邊也已經沒有親戚了。”
“喬柯也沒有過女人，我可以斷定這家夥16歲之前絕對是個處男，”駱景舟說到這裡自己都笑了起來，“我裝作記者采訪過他同學，得到的結論是注孤身的直男癌，嗯，這點跟你有點像。”
厲容突然得到這個評價心裡一下變得微妙起來，他雖然不是戀愛腦，但也不至於注孤身吧？
雖然——前兩任都把他甩了，喬貝對他也……
“他隻上了一年高中就輟學了，那時候他母親剛剛做完胃癌手術，家裡積蓄都花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去了s城當了群演，那兩年的時間幾乎天天在攝影棚，就沒見他休息過，所以這個時間段找女人也不可能。然後就是18歲在蘇亞的資助下考進影視學院，嗯……蘇亞那邊我也查過了，蘇亞拿他當兒子呢。接著他就跟齊家那小子糾纏了十年，中間沒彆的人，分手後倒是有段時間挺亂的，不過時間上對不上。”
“綜上所述，喬貝跟喬柯應該沒有任何關係，但是——”
“但是什麼？”厲容很給麵子地問道，其實對於喬貝是什麼身份他真的不是很在意，最開始或許是好奇，但現在的話厲容隻覺得無所謂，隻要喬貝不離開他就好。
“我之前說了，喬貝是憑空出現的，他沒有過去，沒有家人，在你遇到他之前，也沒有任何人認識他。”
厲容皺了皺眉，“他說他是非婚生黑戶。”
“黑戶也要上學吃飯住宿，也有父母朋友對吧，我之前說我跑遍了整個z國可不是誆你的，至少在國內，我沒有找到任何他之前存在的痕跡，就算他是從哪個小國偷渡過來的，從邊境到達s城總要乘車吧？可這些統統都沒有，喬貝這個人首次出現，就是在你遇到他的江邊。”
“巧的是，喬柯剛好住在附近。我能夠查到那天下午他坐公交出了趟遠門，去了齊家那小子的婚禮，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在租房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買了瓶二鍋頭一包辣條，然後他就失蹤了。更巧的是這個人一人間蒸發，喬貝就出現了。”
“這能證明什麼？”厲容開始覺得有些不對了，一個人不可能沒有過去，就算他沒有戶籍，他存在在這世間就會留下痕跡。
駱景舟攤了攤手，非常光棍地說：“我不知道。”
“我現在有種答案就在眼前，但是卻偏偏戳不穿那層窗戶紙的感覺，不如這樣，我整理一份我收集的資料，給你傳過去，你拿著往那小家夥麵前一摔，直截了當問他不就得了。”
“不行。”厲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先不說厲裴風的危機還沒解除，單逼迫喬貝這件事他就絕對不會做。
厲容回到辦公桌，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壁紙，一個少年正光著膀子彎腰挽著褲子，鏡頭是自下而上的，結實的腰腹，漂亮的鎖骨都一覽無餘，少年白嫩的肌膚暴露在陽光下，背後是澄澈的天空，襯得他更加耀眼。
厲容敲擊著桌麵，他知道駱景舟正在等他最後的決定。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不用再查了。”厲容說這話的時候很冷靜，之前他讓駱景舟去查，主要是怕喬貝跟喬柯有什麼關係，對他以後的發展會有影響，是弟弟之類的還好，如果是私生子那就很麻煩了，雖然年齡差有點小，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過既然連駱景舟都查不出來，厲容相信彆人也查不出來。
“厲容，你不會吧？！”駱景舟的語氣變得十分古怪，似乎正在跟他通話的不是他多年老友的兒子，而是被彆人附身了的家夥，“你爹當年可不會像你一樣優柔寡斷，不過就是個小家夥，你問問不就得了，他還能翻出你手心？”
“如果這是優柔寡斷，那就是吧。”厲容已經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為了堵駱景舟的嘴，他乾脆反戈一擊，“三年前你跟莫漾易地而處，他有那天大的秘密瞞著你，你會找他質問嗎？”
“……那怎麼能一樣？！漾兒是我什麼人你會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命！”駱景舟氣得滿臉通紅，跟炸開的刺蝟一樣，一下沒控製音量。
“吵死了。”背後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駱景舟瞬間收聲，連說了幾句抱歉。
莫漾被吵醒，已經睡不著了，乾脆坐起身來，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的身體上滿是痕跡。他眼神晦澀地瞪了一眼駱景舟，徑直起身走進了浴室。
駱景舟被他那一眼瞪的酥了半邊身體，下意識抬腳想跟進去，就聽那邊厲容說話了。
“我也一樣，對我來說，喬貝也是我的命。”
駱景舟沉默了片刻，突然咧嘴笑了，“厲容你栽了。”
“是啊。”厲容也跟著笑，隻不過笑容有些苦澀。
“明天我跟漾兒回來，你把你那小家夥喊出來，大家見見麵吧，你爹不在，我作為長輩怎麼也得幫你一把，免得你人沒追到手，反倒把人嚇跑了。”駱景舟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叫他厲小子當年敢笑話他，現在風水輪流轉了吧？
“不用了吧，你跟莫漾好好休假，不用為了這種小事專程跑回來，我自己能處理。”
“終身大事不是小事，更何況還有個厲裴風，那家夥你處理不了。你這小子還想瞞著我不讓我知道？傻不傻啊你？！雖然我現在要人手沒人手，要家夥沒家夥，但消息還是靈通的好不好，那混蛋都敢對你玩手段了，我要還不知道，白瞎了我當年“神鬼莫爺”的名號。其實這麼多年沒見了，我也想會會那家夥，當年我就跟他說過你爹我罩著，現在他敢動你，是真當我死人啊！”
厲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吐槽道：“在他眼裡你確實是個死人。”
駱景舟：“……”你小子特麼站哪邊的？！
“你回來真的沒問題嗎？要是暴露了身份怎麼辦？”厲容雖然心裡很暖，但也不想為了自己的事情，讓朋友惹上麻煩。
“安啦，你以為這麼靈異的事情是個人都能想得到？正常人根本不會往那方麵想好吧。”駱景舟翻了個白眼，再說他不想暴露身份，主要是覺得沒臉見人，畢竟以前他長得那叫威武霸氣，現在嘛——
算了，他的漾兒不嫌棄就好。
“我追人真的……很沒水平？”厲容彆的方麵都很自信，唯獨這個——其實在此之前他也很自信，但那天在醫院，喬貝那句話真的打擊到他了。
“廢話，從你問我要什麼包養合同我就知道，你小子早晚得栽！”駱景舟才不會承認自己從那天起就一直在等著看厲容的笑話，他也不想想，想把人留在身邊簽約影視公司不是一樣的嗎，上下屬關係也能近水樓台，非得搞個包養，又難聽又侮辱人，這明顯就是被愛衝昏了頭腦，智商瞬間降為負數，偏偏還不自知。
駱·過來人·景舟，撓了撓自己的下巴，掛斷電話把手機關靜音丟在床上，轉身撲進了浴室。
今天就是《暗色》的首映禮，為此喬柯特地向廖婷請了一天的假，《風響》的劇組已經轉移到外國語學院了，比起在市中心的一中，這邊雖然占地麵積大，一所高中建得跟大學一樣，但離市中心還是遠了點，光學校裡麵開車都要半小時才能出去。
他們在學校附近的餐館裡吃了晚飯，褚明把車開到一家私人定製的西裝店，早在很久之前，厲容就吩咐了褚明，在這家他常來的店給喬柯定製西服。
雙排扣的條紋西服，頭上打著發蠟頭發整整齊齊地梳好，在店裡明亮的燈光下，喬柯低頭整理衣扣，從側臉看，喬柯長長的睫毛又濃又密，像兩排小扇子，因為服裝的原因，本就精致的五官看起來越發矜貴，那手指纖長細膩宛如玉石雕刻，褚明忍不住拿出手機給他拍了張照。
“我發個微博，也讓粉絲看看咱們英俊瀟灑的喬喬。”
照片一發上去就有一堆粉絲在評論尖叫，褚明挑了幾個有趣的念給喬柯聽，目前喬柯的微博粉絲已經有幾百萬，評論裡還算和諧，目前喬柯的第一部電影都還沒上映，大概是美少年效應，很多人都是被他的顏值吸引過來。
今天《暗色》全國首映，有很多人表示一定會去影院支持，能不能把這些顏粉留住就看電影的效果了。
微博多數都是褚明在打理，除了一些電影的宣傳，最多的就是喬柯的各種生活照，很少發表言論。潘樂對於微博的經營非常重視，就算是照片也得先給她過目才能發。在她看來對粉絲，不遠不近的距離最好，在網絡上少說少錯，多說多錯。
對此喬柯非常認同，演員憑作品說話，至於人設那種東西，就沒必要太刻意了。
待喬柯換好服裝後，首映禮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喬喬，緊張嗎？”喬柯今天出來就有點沉默，褚明擔心他是因為緊張，所以跟他閒聊緩緩氣氛。
“嗯？你說什麼？”喬柯懶洋洋地坐在汽車後排，手指時不時點著手機屏幕把它弄亮。
“我是說，今天《暗色》上映，以後咱們喬喬就是大名人了，走在路上會有很多小女生來求簽名吧？喬喬你字寫得咋樣？”褚明通過反光鏡查看喬柯的臉色，確定他不是因為生病而情緒低落。
“還行——”喬柯拖長了音，要說這字倒真算他一個硬傷了，小時候做事三分熱度，寫作業什麼的完全沒耐心，雖然因為腦子聰明學習成績不會太差，但這字卻臭得很，後來進了演藝圈練過一段時間也沒給練好。
彆的明星簽起名來龍飛鳳舞，就他，一筆一劃規規矩矩的，因為要是不這樣的話，他的字會更加難看。
“今天很多明星都會來吧，喬喬最想見到誰？徐哥？陸導？”
喬柯抿了抿唇，手指又滑動了一下手機屏幕，已經半個月了，厲容的事情還沒解決麼？當初說好要陪他來看首映的。
喬柯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褚明聊著，很快車子就停在了s市最大的那家影城。主辦方把首映禮搞得頗為甚大，紅毯和簽名儀式一個不少，倒有點金橘獎頒獎典禮的架勢。
車子才剛停穩，外麵就有無數閃光燈亮起，喬柯整了整衣物，從容地開門下車，隻是他沒有發現剛才被他拿出來把玩的手機被遺落在車上。
褚明護著喬柯走上紅毯，讓他有些驚奇的是，明明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麵，喬柯卻一點都不會慌張，他走得筆直，身形如鬆，本就俊美的相貌在無數閃光燈的照射下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紅毯之外傳來女生的尖叫，她們手裡舉著喬柯的海報，揮舞著熒光棒喊著“喬寶貝”然後在喬柯看過去的時候，尖叫聲更大了。
喬柯微微一笑，走到紅毯邊緣，對她們揮了揮手，說：“謝謝你們來看我的電影。”
簽名儀式是等到《暗色》所有主創都到期了之後，主持人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支簽字筆，由陸導帶頭，隻是陸鳴才剛準備簽上自己的大名，就聽主持人喊：“誒誒誒，喬貝你去哪呢？簽這邊中間，你都跑角落裡去了啊！”
喬柯暗暗咬了咬牙，這主持人對他也太關注了吧！簽名簽哪都要管！
其實也怪不得主持人，所有人都往中間擠，恨不得把名字簽在最顯眼的地方，就你一個找了個都快看不見的角落準備下筆，這一對比不注意你注意誰？
喬柯被拉了回去，因為剛才的插曲，現在所有人都簽完了，就隻剩他自己。
頂著無數道目光，喬柯硬著頭皮慢慢寫下自己的名字。
隨即身後就響起陸鳴的笑聲，老頭兒越笑越開心，甚至走過來拍喬柯的肩膀，“你小子在學校的時候沒少皮吧？年輕人好好學習。”
有了陸導帶頭，仿佛某種儀式一般，每個人都走過來拍拍喬柯的肩膀對他說一句“好好學習”再進入會場。
隻有徐峻，站在那塊大板前，看著喬柯簽下的名字眉頭皺得老高。
喬柯麵色一僵，因為徐峻的存在他剛才簽字的時候故意簽得比平時還難看，這才惹來這麼多善意的嘲笑，難道這樣都不能蒙混過去？
“你這字——”徐峻突地笑了，很有點少年時期沒心沒肺的感覺，“居然比我還差，不容易啊，從你身上我找到了優越感哈哈哈哈。”
喬柯：“……”你個徐二貨，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