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鐵鍛造的大內鐵甲禁衛腰刀自然不是樣子貨, 之所以碎成渣渣是因為寶玉在使它的時候必須得用上七八成的力氣,才能把倭寇一擊即廢,再加上他不自覺地用上了劍氣——雖然使刀的時候用劍氣確實很奇怪沒錯,但是隻要殺傷力足夠, 這些細節不需要計較了。
反正對於那些倭寇來說,這個長得白白淨淨比領主家小童都好看的□□人就是魔鬼啊魔鬼!
當時他們已經意識到這是硬骨頭了,遂丟下二三十同夥, 扭頭就跑——還是朝著村子跑的,畢竟從倭國或者倭國附近的海島過來□□一趟不容易, 大家都想賺翻了才回去,乾一票吃一兩年。
【雖然剛才登陸的地方選擇的不太好, 但是一路所見無疑更加證明了蘇北確實富庶起來了, 比之經常光顧的浙閩也不遑多讓!傳言果然沒有錯!】帶頭跑路的小頭目邊跑邊想著。
才跑出一小段路,他聽到背後有叮當的金屬撞擊之聲, 回頭看了一眼:遠遠有兩個舉著火把的人, 但是比火把更顯眼的是一身月白長衫、披著長發的美少年。美少年跑動的姿態很優美, 讓人想起奈良的小鹿——哦不,但是奈良的小鹿隻會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你,而不會舉著大刀來追殺你!!!
倭寇的小頭目隻是分神回頭看了幾眼, 就看到寶玉翩然的身形和如鬼魅般的身手。瞬息之間就用刀捅倒了兩人(此處有誤, 寶玉實際是拍暈的, 但是因為光線不好,隻有舉著火把的家丁十一十二,所以倭寇小頭目是以為捅), 簡直太可怕了!
實際是,寶玉並沒有殺人,甚至出鞘的刀上隻有乾涸的血跡——那是先前孫雲飛與倭寇搏鬥時候沾染上的,可是孫雲飛的刀自從到了寶玉手裡之後,就再也沒有飲血了。
寶玉奔跑的速度比倭寇要快得多,但是他並沒有衝到這一群倭寇前頭去,反而是踩著節奏,跟在他們身後,三三兩兩地放倒倭寇,任憑身後跟著的十一和十二拿繩子捆也來不及。
小頭目之所以是小頭目,自然是因為他比一般的倭寇要強,不論是進攻還是逃跑,都是佼佼者。起先,他是越跑越快地,後來發現身後的腳步聲是越來越少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定然是跟著自己出門劫掠的同夥都倒下了。
【得跑得再快一點,進了村就好了……】進了村,隨便往哪個屋子一鑽,再不濟,抓兩個幼童在手做人質,就不信自己會折在這個小地方!
眼見距離村落越來越近,小頭目的腳步越發邁大了,他聽見前頭有零星的狗叫聲,還有窸窸窣窣之聲:是了,有人先跑了來報信的。可是那又怎麼樣,村裡的百姓就是一群羊,那才是真正的羊,而不是自己背後這一匹咬緊不放的狼。
【隻要再快一點點……】小頭目咬著牙,他聽見了背後有利刃破空的聲音。
……
寶玉一路雖不說是砍瓜切菜,但是也算輕鬆愜意,天色昏暗,這地界兒也沒有彆人了,不必留手,倒是單方麵虐得痛快。
眼見就要到汪家村了,也隻剩下三五個最能跑的倭寇了,寶玉收起了練手的心思,打算快快都撂倒了。沒想到最後一個還有兩下子,自己直奔對方脖頸而去的刀居然被格擋開了。
但是也就這麼一下,估計對方被寶玉的力道震麻了手,第二下寶玉再揮刀的時候,對方就沒有正麵扛的打算了,而是一個矮身趴了下去,就勢往前打了個滾,然後往後撒了一把沙子。
手段是夠下三濫的,但是方才沈千針好像用的也是這招數吧?而且撒出去的藥威力更甚於沙子。所以在此咱們也就不說武德之類的事兒了,總歸這不是武俠的江湖,沒那麼多講究;麵前的人並不是旗鼓相當切磋武藝的對手,而是罪行累累的倭寇。
寶玉自然沒有被沙子迷住眼,他在對方揚手的時候就閉眼快速閃退了幾步。便是因為這樣,那倭寇的小頭目又爭取到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往前跑了十幾米。
沙子迷住眼睛,被海風一吹也揚到了寶玉的身上,隻能說,寶玉的實戰經驗還不是很足。
被這一把沙子弄得有些煩躁,他也懶得去追了,把腰刀掉轉了一個頭,以手柄為前擲了出去,正中對方背心。
那小頭目隻覺得背後一陣勁風襲來,然後背上一陣劇痛,口吐鮮血趴下了。當是被震上了肺腑。
至此,寶玉將那些原本打算上岸劫掠,但是發現碰到硬骨頭於是掉頭換地方的倭寇全部放倒,而他自己毫發無傷,隻是發型因為奔跑有些散亂——哦,還有被擲出去的腰刀似乎有些不好了,寶玉摸摸鼻子,祈禱這刀能夠再撐一會兒……
後來的事就是汪狗兒等人所見那般了。
…………………………
另一邊,家丁阿九阿十以及四更等人的傷口都被茯苓處理好了,沈千針?他的原話是“些許皮肉傷,茯苓應付得來。”
“哥,哥,小黃不行了,快救救它啊!”汪小蝦自從從屋子裡衝出來之後就一心撲在自己養的狗子身上,方才情勢著急,他拿著扁擔護著兩隻狗子,不給哥哥和長風添亂,現在這一邊,七八個倭寇們伏誅的伏誅(長風乾的)、被製服的被製服,眼見村裡的叔叔伯伯們都來了不少,應當是暫時安全無虞了,汪小魚怎麼能忍得住:小黃流了好多血……
然後……
沈千針看著被送到自己麵前的一隻血糊拉雜、奄奄一息的黃毛土狗,和抱著狗子的半大少年。
少年的身上也是塵土、血跡,含著兩泡淚,用祈求的眼神看著自己。
旁邊另一和少年長相頗為相似的青年語氣卑微地說:“賈大人說您是神醫,我我我……他……它……小黃受傷了……”【我不知道自己出不出得起您的診費,我也不知道您願不願意替一隻狗看傷,可是我弟弟把兩隻狗兒看得這麼重要,我隻能厚著臉皮來和您求助了。】
“抱進來吧,放桌子……放門板子上。”沈千針指了指被撞壞的門板子,還是不冷不熱地表情、不鹹不淡地語氣,然後對茯苓說,“麻沸散。”
茯苓取藥,沈千針前後圍著門板子上的小黃看了好一會兒,觀察它腹部的傷,眼見小黃還強撐著眼皮子轉眼珠子,沈千針嘴裡咕噥了一句,不過周圍人都沒聽清。
他先是估摸著穴位下針止血,然後對汪小蝦說:“我沒給畜……狗治過,它這是被砍傷了,我能做的,就是把傷口縫起來,至於能不能活,就看它的造化了。”
縫、起、來?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難道竟然是要像縫衣裳那樣麼?
沒錯,正是那樣。煮好的麻沸散給小黃灌下去之後,小黃的眼皮子終於還是耷拉耷拉地合上了,蹲坐在門外的小花汪地大叫一聲就想衝進來,屋子裡的小蝦抽了一口氣連忙叫住小花。
沈千針沒好氣地說:“急什麼?還沒死。不弄暈了我怎麼下針?你的花狗吵死了,你和它待會兒都彆給我出聲,要是做不到,趁早去遠一點呆著。”
被歸類到小花一起的汪小蝦緊閉著嘴,點點頭,默默走到門邊,一屁股坐下,拿袖子往臉上擦了一把,並沒有抹乾淨血淚汗水,還是花貓一般,他把小花抱在懷裡:“小花彆怕,小黃會沒事的。”
【我可沒下過這個保證。】沈千針聽到少年對著一隻大花狗喃喃自語,這時間也顧不得說什麼了,而是全身心地開始操作:“茯苓,推子。”
用推子把大黃狗傷口周圍的毛都剃乾淨了,露出一道猙獰的傷口,深可見骨。
這一回,嗚咽的人是汪小蝦,他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這一定是小黃跳起來想要咬倭寇的時候被砍傷,小黃它該多疼啊。
雖然捂住了嘴巴,但是汪小蝦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他懷裡的大花狗一下一下地用舌頭舔掉他的眼淚,又苦又鹹。
四更等人方才被茯苓包紮好,還沒有離開沈千針的房間,此時見沈神醫拿出一根寸長的粗針,在藥燭上炙烤,又將一團紗線放在沸水裡過了幾遍,然後神醫穿針引線,再吩咐茯苓舉著燭火湊近照明。
眼見就要開始動手了,沈千針猶豫了一下,衝著身邊雖然沒有淚流滿麵但是同樣一臉擔憂的汪小魚招招手:“過來看著點你家的狗,我不知道麻沸散能對它起效多久,也沒敢喂多……”不然還沒縫就麻痹死了,那可真是砸了招牌,獸醫不如了。
“讓我來吧。”這時候,蹲坐在門邊的花貓臉少年吸吸鼻子,站了起來,“讓我來吧。”他又小聲說了一遍,雖然還有些鼻音,但是卻很堅定,帶著哀求的堅定。
“小蝦不要……”胡鬨。汪小魚的話還在喉嚨頭,就被沈千針打斷了:“那你還磨蹭什麼?快過來。”
汪小蝦用力揉了揉一臉懵懂的小花:“乖乖坐著等我,小黃一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