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1 / 2)

從八月開始, 直到九月, 整整一個多月,京城朝堂之上和民間,關於使團歸來之後帶來的影響終於是漸漸消退去了,更多的人開始關心哈密那邊的榷場什麼時候能正式開起來, 關於經營類又有什麼樣的限製與要求。以及相關的,在這個事情中,有哪些人家, 能夠得到好處。

隨著拜牙被定罪, 榷場開設的相應規則也正在完善中。如何設點 , 如何收稅,如何結保,如何檢查,如何防範走私等等,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這些,其實大體上就應該是戶部去擬定, 再交由閣老探討,陛下審閱, 說起來, 戶部的錢尚書最近真的是忙得腳不沾地。

錢尚書也算是個妙人, 自己部門裡從上到下忙得飛起,不乏還有不少人來請托人情想要謀取好處的,叫他煩不勝煩,每天在部中加班到幾乎宵禁, 而叫他府上的門子,一律不收最近送上門來的禮物。

饒是每天泡在戶部將近八個時辰,錢尚書對於個中有些事情,還是有點拿捏不定。

他思及去年十一月那成功的盛會,舉辦前的構思新巧的讚助和和舉辦中的抽獎,以及葡萄酒現如今在京城中千金難求,十三香遠銷莫臥爾的火熱銷售場麵,頓時趁著小朝會的時候(人少口不雜,皆是重臣,沒禦史台那群裹亂的)同陛下提了要求,想要問一問賈總兵西北那邊的風俗等等,理由也是現成的——人家這不是剛剛從西北回來麼,紙上得來終覺淺,還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比較靠譜。

叫兩位閣老和剩下五位尚書聽得嘴角一抽:這家夥倒是會討巧,也一點都不覺得向小輩請教有什麼損麵子的。

叫錢尚書說:麵子?值幾個錢?學到手的實惠,才是看得見的好!

小夥伴的能力被肯定,而且一部尚書去請教寶玉這件事叫十六覺得與有榮焉,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叫他忘記之前朝中的人幾乎眾口一詞攔著自己給寶玉加官進爵這件事的!雖然寶玉剛剛歸京就和十六通信說過這個事情,一方麵謙虛推辭,一方麵也是客觀分析——護送使團平安歸來這個功勞說大不大,而哈密衛拿下拜牙的功勞,卻因為哈密一地畢竟還有不少畏兀爾人呢,不能一下子明麵上褒獎太過,不然林如海那邊開展工作要受到影響。

今日寶玉當值之時,十六就叫人給他傳了話,故而對於下值之後錢尚書的邀請是一點也不吃驚。

錢尚書依舊是堅持在戶部呆到快宵禁,便直接叫右侍郎把賈總兵請來戶部待客的屋子裡,也是表明了對寶玉的重視,不然隨便派個主事什麼的去,也是可以的。

正如錢尚書想的一樣,戶部這邊態度擺得誠懇,再加上現在西域那邊可是賈瑛老丈人林如海的職權範圍,賈總兵也不會吝嗇於撥點迷津的。

錢尚書有心討教,這是一件好事情,至少說明對方不是一個一拍腦袋就拿主意的屁/股。

寶玉也沒什麼好遮掩的,把西北那邊的見聞給錢尚書講了一講,著重講的是那邊的風土人情,潛在含義就是那裡的消費習慣,最後,還添了幾句他自己的想法,譬如說想致富先修路等等。

錢尚書能做到這個職位,定然就不是個傻子,交通對於一個地方經濟發展的重要性他自然是能夠理解的,就譬如說,京城附近四通八達,就算是附近的縣城也都是上縣,每年收上來的稅收比偏遠地區的一個府還多,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人口密集交通便利麼!還有,江南那邊的幾個城鎮也不遑多讓,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河網密布便於運輸麼?

不然,就按照賈總兵說的,西北一地雖然苦寒,但是遍地是寶貝,若是交通便利,西北的特產礦產木材禽畜等等運出來,當地哪裡會富不起來呢?

當然,上述情況是理想狀態,寶玉沒打算把後世東西部經濟條件依舊有差距這事兒告訴錢尚書的,就讓他慢慢實踐出真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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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尚書自覺和賈總兵相談甚歡,從對方那裡學到了不少,於是打算投桃報李,便在之後回了府,同自己夫人說:“下次下帖子,給榮國府那邊也下一份麼。”

錢夫人同自家老爺成親二十來年了,哪能不了解他,遂點點頭:“老爺放心,屆時有酒宴,我會叫老大媳婦兒好好同那林氏好好相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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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在錢尚書那邊結的善緣,很快就回報到了黛玉的身上,她原是不愛寒暄應酬的,每次跟著王氏和李紈出去,最愛做的就是淡淡笑笑而已,甚至有些時候,聽得一群後宅婦人東家長西家短,或者顯擺著吃穿用度等等的時候,多是扭頭發呆的,雖然沒做出鄙夷的態度,但是這般不冷不熱不融入,叫原先因為她親爹和夫婿身份地位了不得而聚在黛玉身邊想要捧著她的人也無從下手,幾次之後覺得沒趣,換而去捧李紈了,畢竟李紈的夫婿是嫡長子,日後繼承爵位的也是他,李紈雖然古板了一些,也不愛聽蜚短流長,但是總比林氏好一些,有時候看著林氏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些想要投機取巧的婦人覺得自己心底的幾分陰暗心思都被對方一覽無餘了,站在林氏麵前就有些不自在,還不如李紈呢,委婉的吹捧幾句,對方的笑臉就出來了。

就是因為太多人在黛玉那裡吃癟,而且王氏這個“豬隊友”就算不直接在外頭說黛玉的不是,也總愛當眾仗著婆母的身份說一些敲打的話,得了黛玉的冷待,討了沒趣和尷尬。天長日久,不免有人傳出一些風言風語,說林氏自持身份清高得很,從前在閨閣中就看不起人,現在更甚從前了。

當然,這都是私底下的婦人之間的話,寶玉也是最近回京之後才知曉的,有歸來途中寶釵的提醒和歸來之後向王熙鳳那邊求證,叫寶玉覺得,自己的便宜親媽有時候真氏有點拎不清,當然,玉兒的性格也有些過於剛直了——出去履行後宅政治交際的榮國府二房三人,兩個糊裡糊塗,剩下一個心裡有數也不屑於辯解。

寶玉不屑於靠著夫人外交升官發財,隻是單純希望原本就被困在後宅的家中女眷,出去交際的時候,能夠除了因為身份帶來的榮耀之外,也結識幾個真脾性相投的朋友。

幸好,從錢夫人開始,這一情況有了改善,這本就是偷偷傳著的小話也漸漸無聲息,這是外部因素;內部因素,有老祖宗提點,又有之後王熙鳳也重回社交場合,終於也有了微末的起色——要想叫一個人改變多年的脾性實在是有些難,比如王氏這樣的,大約隻有老祖宗一次一次罵才有用,不過黛玉聰慧,沒有什麼是她學不會的,隻看想學與不想學而已。

老祖宗對黛玉動之以情,黛玉看著老祖宗的銀絲與皺紋,就沒辦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再不以身子不適為借口躲避出門交際的事情;王熙鳳對黛玉曉之以理:“林妹妹,雖然你嫁給寶玉,我在心裡實則還是把你當作妹妹看的。我曉得,你不耐煩這些俗事,覺得她們捧高踩低,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我也不喜歡,尤其是現在我們這一房沒了爵位,大老爺又中風了,你當我出去應酬的時候不知道那些人背後是怎麼說我的?不就是說我扒著二房,不要臉麵地蹭好處麼?”

黛玉張嘴想要否認,但是她確實聽到過有人對著自己踩王熙鳳——那人一定是覺得榮國府大房二房因為爵位的事情,肯定鬨翻了,才會在黛玉麵前這樣說,想要博得對方好感的,誰知道弄巧成拙,得了黛玉一個白眼。後來造謠黛玉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此人就是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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