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1 / 2)

作者有話要說:  撲街中,慢慢還。紅包已發

從前發生的事情, 在寶玉和十六的慢慢拚湊下,大約湊出六七分,剩下的部分, 猶有些不明朗,明明感覺就要觸摸到真相,但是總覺得還隔著點什麼。

實則是缺失了胡嬤嬤那一塊。

十六開始懷疑胡嬤嬤所言也許並不詳儘, 並不是因為寶玉的提點——雖然寶玉一早就秉承著“一切口供都需要求證”的態度, 對胡嬤嬤所說的話留有三分保留。

但是十六這個年紀,胡嬤嬤又不單單是一個宮中女官而已, 而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姨母, 縱使心裡有些懷疑,他起初也是不願意往這個方向想的。

【長公主的計劃無疑是失敗的, 不然暗衛不可能如今還繼續沿用蠱控人的方法。她的失敗, 最重要的原因,定然是中間傳信出了岔子。】

這些天, 他從許氏晉升的幾次時間段中,實在找不到證據說服自己許氏是長公主的人。

哪怕一開始確實是的, 但是後期……許氏就應該是從長公主那裡得了信息,轉而投誠父皇的。

也許, 許氏第一次的投誠是長公主示意的, 而宮女出身的她,對成為人上人有著強烈的欲/望,一個被幽禁的長公主和一個執掌天下的帝王,在許氏眼裡, 如何能相比?

不要說許氏,隨便哪一個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十六不明白,長公主對許氏的信任源於什麼,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上的。

在十六看來,許氏的叛變根本就是不需要花費心力猜測的。

倒是寶玉對長公主的性格揣摩更加深刻一些,以古人的思維,天地君親師,凡是人對帝王總有無上的敬畏,而長公主有那樣的金手指,甚至很有可能是後世之人,所思所想和這個時候的人有所不同,有些想當然也是難免。姑且論,許氏的第一次投誠不論是否出自長公主示意,三皇子的死,都給長公主以錯覺,很大可能性讓她覺得,許氏一定痛恨皇宮、痛恨先皇,所以哪怕許氏依舊是帝王妃嬪,長公主還能繼續信任她,讓她給榮國公傳信。

為什麼?因為起居注上說,三皇子乃是年幼而純孝,為救皇帝而殞命的。

寥寥幾筆春秋筆法,雖然語焉不詳,但是應當是實情無疑。長公主應當是知道三皇子死因的,那樣的死因讓她相信,許氏一定會想要為她的兒子報仇,讓長公主覺得,許氏是徹徹底底地成為了她那邊的人……

【隻可惜,長公主終究是看錯了人吧。】寶玉為這位疑似老鄉的長公主感到惋惜——她應該去武俠的世界啊,來爭霸天下和政變宮鬥,隻靠一本醫術怎麼夠呢?

無從考證的事實,讓人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查下去。

這對好夥伴不敢輕易直接提起榮國公的死因,但是這終究是避免不了的。

“臣覺得……”

“朕以為……”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等著對方先說。

都看出對方眼裡的小心翼翼,心頭一暖的同時,又正色繼續討論。

他倆都覺得,胡嬤嬤那邊,還要找機會再問一問當年的事情,甚至,可以將醇親王請進宮試探一下,他到底對長公主的事,知情不知情。

十六和寶玉對視一眼,兩人生出這個念頭。

說辦就辦,十六立即再借皇後的手宣胡嬤嬤進宮的時候,傳懿旨的女官是白著臉回來的。

因為,胡嬤嬤……

不、見、了。

不見了的意思,就是消失了、找不著了。

去育嬰堂傳說皇後懿旨的女官回稟,育嬰堂內的人說,昨個晚上,她們還同胡嬤嬤一起吃了月餅、賞了月。

京城之中自從十多年前嚴打人販子之後,婦女兒童被拐賣現象就少了很多,再者說,胡嬤嬤昨夜吃了月餅、喝了桂花酒之後,便回屋歇著了,總不至於有飛賊將人擄走吧?

偏偏這個節骨眼,對方消失了。

十六怎麼能不著急上火呢?

不論於公於私,胡嬤嬤現在都是弄清楚當年事情的關鍵人物,現在消失,如是主動逃匿則代表她心裡有鬼,如是被人擄走,說明當年的事,還有知情人!那知情人時時刻刻關注宮中!

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坤寧宮女官戰戰兢兢,將在育嬰堂打聽到的一切說與陛下聽,包括育嬰堂中人說胡嬤嬤近來偶有反常的舉動,昨夜還喝了酒——從前這麼多年,不論過年過節,胡嬤嬤都是滴酒不沾的。今早胡嬤嬤未起身,大家都以為她是不勝酒力要睡個懶覺,等到了辰時快過了,敲門依然無人開門,眾人驚覺不對勁,想破門而入呢,傳旨女官就到了。再開了門,發現人去樓空,隻有床頭枕巾上一灘血跡乾涸已久。

十六和寶玉心裡就是一個咯噔。

胡嬤嬤怕是想要自儘,隻是不知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為今之計,是要儘快找出胡嬤嬤。

十六點了寶玉與京兆尹同辦,不得有誤。

…………………………

話分兩頭說。

八月初的那次談話之後,胡嬤嬤神不守舍地出了宮,日常儘量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她不知道誰與陛下提起了長公主、誰與陛下說起了靜恬齋。

她原以為,隨著許氏的自取滅亡,知道積年前舊事的,除了自己,就剩下醇親王了。

那些事情裡,胡嬤嬤自覺並沒有為惡,但是她悄悄給長公主提醒,最後得了長公主口述的藥方若乾也是不爭的事實。這是背主,愧對族姐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這幾張方子,並未收錄在長公主給許氏的絹帛上,也是前幾年,胡好給前皇太子用的那幾種。

胡好知道自己不善良,若是真的善良,憑著長公主對自己的半師情誼,也應該勸誡她不要太過信任許氏才對,可是為了明哲保身、自覺疏不間親,胡好並沒有多嘴。

後來,後來她遭遇了那事兒,瞞過了彆人,瞞不過許氏和長公主。她問長公主要□□,但是長公主不給,遂胡好更加對許氏算計長公主袖手旁觀。

她覺得,長公主在知道許氏承寵並有孕之後,應當能夠認識到許氏的野心和真麵目。隻是沒想到,原來長公主還是個如此天真的性子,居然再次相信許氏。

這時候的胡好,縱使有心想要再與長公主提個醒,也無能為力了,隻是許氏不知道打了什麼算盤,沒有與先皇說出全部實情。或許是為了表示出她冰雪聰明所以獨獨能有本事得了長公主青眼、或許是因為自己替她擋了一次災,所以她也放自己一馬?

可是早一馬,晚一馬,該她造下的孽,都不會隨著時間過去而一筆勾銷了。

她恨原先的太子,但是又感激族姐對她的照顧;她恨醇親王的懦弱,但是對方搭救的恩情也是真切的……她甚至恨自己。

故而在十六開始追查當年之事的時候,胡嬤嬤就已經做好的赴死的準備。

辜負族姐的信任是一宗罪、險些被原皇太子侮辱是死罪、設計害死原皇太孫是死罪,儘管最後一條不是她本意,但是皇太孫,族姐的親孫子因此而死是不爭的事實,冤有頭債有主,胡好縱使一個勁說服自己“誰叫水修遠有那樣一個親爹呢,父親債子償也是天經地義”。

可是,罪上加罪,確實罪無可赦。

得以偷生這些年,生亦何歡、死又何妨呢?

胡嬤嬤靜候了一陣子,雖然宮中依舊平靜,但是越平靜,越是叫她心驚。

中秋之夜,就著桂花釀服下□□,關上門,躺好,靜待鬼差來拘魂。

鬼差沒有來,來的是醇親王。

醇親王因為胡嬤嬤前些日子送去的密信而心驚,上頭所說,完完全全是在交代後事,有說叫自己不要擔心,一應事情都不會牽扯到自己;又勸自己懸崖勒馬……

鑒於此,他很不放心,派了身邊貼身侍衛每晚守著胡嬤嬤的屋子,一旦又異動,立即出手救人。

中秋之夜,他沒忍住想來見見阿好。

隻是醇親王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這麼決絕,不是白綾不是匕首,而是□□。

醇親王帶走胡嬤嬤,直奔沈千針的宅院,大半夜翻牆進去,命沈千針一定要救活她。

沈千針不說二話就開始給胡嬤嬤紮針。

“如何?”醇親王一臉焦急。

“我儘力吧。”

忙到天光大亮,胡嬤嬤往外吐的血終於變成了鮮紅色,醇親王欲帶走胡嬤嬤,沈千針皺眉:“挪動之後是死是活我就不管了。”

遂醇親王想了一想說:“行,那我搬過來。”

沈千針無可無不可,王爺願意過來,他還免得要親自照顧這人,不過:“來的路上都清理乾淨了吧?”

醇親王的貼身侍衛看了王爺一眼,然後點頭。

…………………………

“長風啊,長風,乖一點,快點聞一聞這個味兒,再去循著味兒去找人。”到了育嬰堂,寶玉湊在長風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

女官回來之後,寶玉便自告奮勇舉薦了長風,而十六一拍巴掌就同意了。

雖然不喜歡血腥味,長風對著帶血的枕頭噴了兩下鼻子,但是依然是噠噠噠毫不猶豫地往外走去。

緊隨其後的京兆府衙役一個個猶是有些疑慮,覺得這真是瞎胡鬨吧。隻聽過老馬識途,沒聽過馬兒還能追凶的。

不過跟在寶玉身後的禁衛軍是半點不含糊——總兵大人的坐騎能是普通的坐騎?不僅能指路,還能殺敵呢!

所幸,長風也不辜負主人的信任,一路半點不帶猶豫的。

衙役們都將信將疑,不過抬頭看看京兆尹程大人都不吭聲,他們自然也不好對著堂堂總兵大人——的馬有質疑。

【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罷了,總歸是禁衛軍總兵帶著我們胡來,大人也不能治我們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衙役們如是想著並且小跑著跟上。

路上有一戶人家,二樓的窗戶打開,一個半老徐娘探出頭來破口大罵:“哎喲喲,哪個殺千刀的居然敢從二樓爬進來,偷老娘家的白麵!”

外頭的閒漢哄笑一聲:“王娘子,莫不是你半夜會相好,叫人家帶走的吧!”

“滾,老娘哪有那個錢養小白臉,這是好不容易倒騰來的白麵,給我婆婆吃的。”

下頭人一聽這話,也不開玩笑了,紛紛出主意:“那白麵可有灑出來?”“還剩下多少了?要麼再去買點兒?你婆婆是得吃些好克化的。”等等……

禁衛軍的人瞧了京兆府的衙役一眼:“這事兒歸你們管吧?”言語中,不乏幸災樂禍的味道。

卻見京兆尹程大人拱手請總兵大人停了下來,然後細細問了那丟了白麵的人家一些情況。

倒是把那潑辣娘們樂得:“大人,我這白麵能找回來不?”

找,是找不回來了。

白麵不過是被人順手拿來吸附水泥地上的血跡罷了——這也是不得已,要是從前的青石板路,清水一衝就不見印子。

由此,證明長風帶的路確實沒錯。

越是走,越是眼熟。

長風最終停在了沈千針的宅子後門。

禁衛軍和衙役們並不知道這宅子裡頭住的是誰,但是京兆尹程大人是知曉的,他還聽說過,總兵大人小時候和沈千針學過幾手呢,那現在……該去前門敲門了吧?

寶玉最近得到的信息量也太大了,到這時候,還有什麼可吃驚的呢?他倒不是覺得沈千針那樣的性子會夜奔擄/救人,再說了他也沒那個身手。

不過……“吱”一聲,後門打開,露出半張臉,臉上神情是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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