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綠綺苑這樣的熱鬨過。
她喜歡明亮, 晚上屋子裡總喜歡點許多的燈。今兒又是除夕新年, 點的燈的就越發的多了, 照的裡外各處都明晃晃的一片。
外麵的雪還在下著, 透著窗眼望出去, 紛紛灑灑的如風吹梨花一般。
沈沅和沈泓隔著炕桌坐在了炕沿上, 沈湘則是盤腿坐在了炕上的最裡麵。
三個人正坐在一起嗑瓜子說閒話。沈沅說的是她小時候的醜事:“......那個時候泓兒還沒有出生呢, 湘兒生下來才剛三個月,我約莫也還不到四歲的年紀。我記得那會兒也是個下雪的天氣,我去找
大堂哥玩, 路過一個小水坑。我隻說水坑上麵結了冰,定然結實,雙腿一跳就跳了上去。果然是結實的, 一些事兒都沒有。隨後又遇到了幾個小水坑, 上麵都結了冰,我也一一的跳到了上麵去, 還使勁的踩了踩, 都一些事兒也沒有。後來我膽子就大了, 看到湖麵上也結著冰, 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上去。可偏生那冰凍的不夠結實, 隻聽得撲通一聲,湖麵上的冰就破了, 我掉到了湖水裡去。可把跟著我的丫鬟給嚇了一大跳,趕忙的叫人救了我上來。過後我可是整整的病了十日才好呢。還被母親好一頓罵, 說天底下就沒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沈湘和沈泓聽了,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看著沈沅現在這個平和沉靜的模樣,絕想不到以往她會是那樣調皮的樣子。
沈沅又接著說起了她其他旁的醜事:“我記得還有一次,那時候我七歲,跟了母親去寺廟裡拜佛燒香。
中間我貪玩,背著母親和一眾丫鬟偷偷的跑出來,在寺廟中各處玩。後來不曉得怎麼就迷路了,到處轉悠,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後來又不曉得怎麼,我就走到了一處極偏僻的小廂房。廂房裡麵供奉了一座小小的觀世音菩薩佛像,沒有僧人,倒有一個小少年。那個小少年一個人跪在佛前供桌前麵的蒲團上默默的無聲哭著。看到我進去,他就很凶的回頭瞪我。”
沈湘這時候就插口問道:“什麼樣的小少年?我可認得?”
“我哪裡知道是什麼小少爺?”沈沅笑道,“我都不認得他,你肯定也沒有見過。”
“後,後來如,如何,了?”沈泓這時也忙問道。
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於寺廟中偶遇一個正在哭的小少爺,再如何想,後麵都應當會有故事的。
但就聽得沈沅說道:“後麵能如何?我看到他那樣的瞪我,實在是嚇人,怒目金剛一般。我心中害怕,便轉身走了。等出來走了沒多少路,就碰到母親前來找我的丫鬟,我就跟著她回母親身邊去了,後來就再沒見過那個小少年了。”
沈湘和沈泓聽了,麵上都難掩失望之色。
沈沅微微的笑著,伸手拿了一枚風乾栗子在手中慢慢的剝著。
但其實那日她見了那個小少年,雖然被他那樣一瞪給嚇的彼時隻敢站在門口不敢上前,可後來看到他臉頰上掛著的淚珠,不曉得為什麼,她還是走上前叫他哥哥,還伸手遞上了自己的手帕子過去,又問他為什麼要哭?但卻被那個小少年一把將她的手給打開,手帕子落到了地上。又冷聲的嗬斥她走開。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的對待過。當下她咬著唇看了那個小少年一眼,然後也沒有撿落在地上的手帕子,轉身就走了。
自己的一片好心卻被人這樣的拒絕,說起來多少還是有些丟臉的,所以這一段沈沅便略過去沒有說對沈湘和沈泓說。
過後姐弟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子閒話,就見采薇掀了碧紗櫥上的暖簾走了進來。
屈膝對沈沅,沈湘和沈泓都行過禮之後,采薇就對沈沅說道:“姑娘,有個管事的媳婦子過來了,正在外麵候著。她說她剛剛到處巡查的時候,看到有幾個上夜的婆子在角門那裡的小屋子裡擲骰鬥牌。桌子上堆了碎銀子,銅錢,又放著酒。看那樣子,竟是開了賭局了。她人現在外麵,想請示姑娘這事該如何處置
。”
沈沅將手裡剝的鬆子穰放到了麵前的小碟子裡,想了想,然後才道:“今兒是除夕,論理,原該她們樂一樂的,隻是這上夜的人職責在身,若賭起了興,又吃醉了酒,哪裡還會顧得上旁的事?這事是不可放縱的。”
於是叫了外麵管事的媳婦子進來,吩咐她:“今兒是除夕,我也不想多生事。那幾個婆子,你好生的斥責幾句,革了她們一個月的銀米,讓她們不要再賭錢,警醒的上夜,仔細各處的火燭要緊。再去廚房裡說一聲,做些糕點和熱騰騰的雞湯餛飩之類的給她們吃,好讓她們能提起精神來。”
沈沅說一句,那個媳婦子就答應一聲,等她說完了,她對著沈沅和沈湘,沈泓屈膝行了禮,這才掀開暖簾出去了。
沈湘就說道:“我早先就曉得那些婆子沒事就會聚在一起會個賭局,還時常過來叫了馮媽媽也去。馮媽媽也樂意去,她也是個喜歡擲骰鬥牌的。但凡有人叫,她就必定會去。我也勸了她幾次,但她隻說小賭怡情,無妨的。不過薛姨娘以前好像就不怎麼管這些個事,由著她們去賭。”
“這事可不能不管。”沈沅很是不讚同的說著,“小賭怡情,但若是輸了,心裡就總會想著扳本。越這樣想就越會輸,到後來輸急了可怎麼樣呢?她們自己哪裡有那麼多錢?說不得的就會背地裡偷盜了府裡的東西,出去或賣或當。又或是賭的時候也愛吃酒,若吃醉了,哪裡還顧得上上夜的事?若有人趁機混進了府裡來可如何是好?可不是禍患無窮?往後你可再好生的勸一勸馮媽媽,讓她不要再賭錢了。”
沈湘想了想,覺得有理,就點了點頭:“嗯,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