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想以開玩笑的形式反擊,沈妤又笑道:“我知道,我這樣說的確是不矜持,但是我的性子一直就是這樣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相信您也聽說了外麵人對我的議論,讓人見笑了。”
崔大夫人啞然了。她當然聽說過,沈妤喜歡陸行舟,追著陸行舟到處跑的事誰人不知?
這樣不知羞恥的事,平常女子想一想都臉紅,她是怎麼坦坦蕩蕩的說出來的?
原本她想為女兒出口氣,卻是被沈妤諷刺了一回。真不明白,陸行舟是不是眼神不好,放著端莊矜持的妻子不喜歡,卻念念不忘嬌蠻任性的沈妤。
崔大夫人壓下怒氣,乾笑兩聲:“原來是這樣。郡主不要見怪,我實在太喜歡郡主了,所以便多說了些。”
沈妤大度的笑笑:“多謝崔大夫人抬愛,若祖母知道您這樣喜歡我,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嗬,喜歡到多管閒事操心沈妤的親事,太夫人不生氣才怪。這不明擺著欺負沈妤年紀小,又不好反駁長輩嗎?
可是沈妤偏偏反駁她了,才不會平白無故的被人話裡有話的嘲諷。
崔大夫人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沒想到太後根本就不管沈妤的親事。
鬱珩安靜的坐在一旁,就如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一般,一襲白衣,眉眼溫潤,雅人深致,讓人見之忘俗。當然,也是隻可遠觀不可靠近的。
聽到沈妤一番說辭,他不禁彎唇一笑。他之所以到壽康宮,就是為了等著沈妤。他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見到她的機會。
太後望著他,故作不悅道:“你還笑。你和景王同歲,他都有正妃了,你何時才會娶妻?”
鬱珩淡淡笑道:“回太後,臣現在還不想娶妻。”
太後不讚同的瞪他一眼:“年紀也不小了,為何還不娶妻?你這樣,就是先帝也不會放心的,更彆說皇帝了。”
鬱珩笑容微苦:“臣身體不好,不願拖累旁人。再者,臣早就發過誓,就算要娶妻,也要是真心喜歡的女子,不論身份。”
太後無奈道:“真拿你沒辦法,沒個人照顧你,哀家和皇帝總是不放心的。”
鬱珩目光疏淡:“讓太後和陛下為臣擔憂,是臣的錯。隻是,臣的身體本就不好,隻希望在活著的時候,有喜歡的人在身邊陪伴。”
太後放心了許多,口中卻道:“罷了,你不願讓哀家和皇帝做主為你選妃,我們也不強迫你。但是,若你有了心儀的姑娘一定要告訴哀家,哀家為你們指婚。”
鬱珩起身行禮:“多謝太後。”
又陪太後說了一會話,沈妤就出來了,鬱珩亦緊隨其後。
行到禦花園,四下無人的時候,鬱珩才追上去。
他一雙眸子好似倒映著星辰,聲音清越溫柔:“阿妤,莫要生氣。”
對於這個稱呼,沈妤雖然無奈,但也隻能接受。她道:“我沒有生氣,隻是覺得崔大夫人太討人厭罷了。”
“除了你,我不會娶彆人。”鬱珩認真的道。
沈妤微怔,望進他那雙眸子裡,突然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太後讓他娶正妃一事。
過了半晌,沈妤移開目光“哦”了一聲。
“所以,你不要聽太夫人的話,太早定下親事。”
沈妤:“……”
他都知道了?
鬱珩道:“我知道,太夫人為你看好了嚴葦杭。”
沈妤麵上有一瞬間的尷尬和心虛:“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可是此事太夫人都和宣國公夫人都心照不宣了。”對於這件事,他很是執著,“想必嚴葦杭也知道了。”
看到他嚴肅的表情,沈妤突然覺得好笑:“你是不是想多了,人家嚴二公子也是人中龍鳳,還不一定能看上我呢。”
鬱珩笑了兩聲:“敢看不上你,一定是他有眼無珠。”
沈妤:“……”
他這樣的想法,怎麼和太夫人、沈妘一樣?
隻是鬱珩又擔心嚴葦杭真的看上沈妤,又是生氣嚴葦杭看不上沈妤,他到底要人家怎麼做?
沈妤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若祖母真的為我和嚴二公子定下親事,你又要用什麼法子從中破壞呢?”
鬱珩微怔,然後笑道:“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反正我不是什麼善良的人,誰也不能從我身邊將你搶走。”
方才還是溫潤公子呢,現在成了土匪了。
沈妤抿唇輕笑。
鬱珩皺眉:“你還沒答應我呢。”
沈妤故意道:“我為何要答應你?”
鬱珩微惱:“阿妤……”
話音未落,沈妤突然冷聲道:“那邊有人。”
鬱珩不情不願的退後幾步,免得被人看見了說閒話。
沈妤走上前,卻和一臉複雜的崔葇碰到了一起。
沈妤衝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錯身而過的時候,崔葇突然叫住了她:“郡主。”
沈妤回頭,神色淡漠:“世子夫人有何指教?”
崔葇知道沈妤因為方才的事生氣了,一臉無辜道:“我母親是為了我……她不是有意得罪郡主的,請郡主不要因此遷怒於母親。”
沈妤笑了:“我遷怒?從頭到尾,我們不是都在閒話家常嗎,崔大夫人又沒有為難我,我亦沒有和崔大夫人產生爭執,何來遷怒一說呢?”
崔葇咬了咬唇:“是我說錯話了,郡主不要見怪。”
沈妤道:“區區小事,我自然不會見怪。若沒彆的事,我就去宴會上了,世子夫人請自便。”
“郡主。”崔葇聲音有些慌張和急切。
沈妤眼睫微顫:“世子夫人還有事嗎?”
“我……我……”崔葇吞吞吐吐,似乎有難言之隱。
沈妤道:“若是世子夫人沒想好怎麼說,就改天再說罷。”
她抬腳便走,崔葇卻是鼓足了勇氣,質問道:“郡主要如何才能放過我夫君?”
沈妤腳步停住,過了一會才轉過身,麵容冷肅:“世子夫人此言何意?”
崔葇立刻紅了眼圈:“我……我……我嫁進陸家幾個月,夫君一直對我不冷不熱,一開始我以為我做錯了事,後來才知道,他心裡有人……”
沈妤輕笑一聲:“哦,這與我何乾?”
“怎麼和郡主沒有關係呢?”崔葇溫柔的聲音多了幾分怨念,“行舟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你。”
沈妤算是聽明白了,她是把自己婚姻的不如意歸咎於自己身上了。
思及此,她眼底霜雪更深:“如你所言,他對我念念不忘,可是這與我何乾,是我讓他這麼做的嗎?”
“郡主,你……”崔葇更加委屈,眼淚滾滾而下。
沈妤諷笑道:“世子夫人這麼哭,被彆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這幾個月,我一直努力的對他好,可是他就像是看不見,對我的態度也儘是敷衍,還時常留宿書房,與我在一起時也是無話可說,好幾次我都看見他對著書發呆。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對你念念不忘,一顆全心被你占了。”崔葇聲音哽咽道。
沈妤嗤笑一聲:“一,這是你們夫妻的事,與我無關。二,就算我以前喜歡過陸行舟,但是早已經過去,我從未私下與他相見過。三,就算我和他真的有什麼,也是在你之前,早在一年前,我就與他沒有任何瓜葛了,所以你憑什麼來指責我?第四,你將你婚姻的不幸歸咎於我,還向你母親告狀,意圖通過太後將我嫁出去。你們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插手我的婚事我的生活?第五,如果你們再莫名其妙的找我麻煩,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沈妤看著她,一字一字道:“崔葇,你有委屈去向你夫君傾訴,你得不到你夫君的心也是你自己的事,你與我說得著嗎?”
她深深看了崔葇一眼,轉身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怎麼想是你的事。”
崔葇看著沈妤的背影,還是忍不住用帕子捂著嘴哭出來了。但是她也不敢哭太久,擦擦眼淚,去宴會上了。
宴會上,不少大臣和夫人姑娘都到了,場麵正熱鬨著。
沈妤剛和沈嬋說了幾句話,就被沈妘叫了去。
沈妤坐在沈妘身邊,捏了捏舒姐兒的臉:“大姐,我看你最近好像胖了些,想來寧王殿下對你很好了。”
最近幾個月,寧王大多數時間都陪著沈妘,對沈妘嗬護備至,沈妘心中歡喜。聽沈妤這麼說,她麵色微紅,摸了摸臉道:“是嗎?”
“當然。”沈妤在她耳邊悄悄道,“段大夫的開的藥,姐姐可按時服用了?”
沈妘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又摸了摸小腹:“可是還是沒有……”
“姐姐不必著急,這種事哪裡有那麼容易?”
沈妘歎道:“可是舒姐兒也漸漸大了,殿下他也很想有個嫡子。”
沈妤低聲道:“姐姐不必憂心,橫豎傅家現在是景王的嶽家,寧王和傅賢妃隻能依靠沈家了,她也不敢再以無子為由為難你。”
沈妘點頭道:“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正說著話,寧王到了,沈妤立刻起身行禮:“寧王殿下。”
寧王抬手笑道:“不必多禮。方才我去長樂宮看望母妃,母妃還提起了你。母妃病了許久,心情不太好,很想找個人說話,寧安若是有時間,可以進宮配母妃說說話。”
這是因為傅家無法依靠,開始想辦法抱緊沈家這個支持者了。
沈妤清楚傅賢妃自私惡毒的心思,她眉眼含笑:“是,寧安記下了。”
少傾,各宮妃嬪和公主都進來了,沈妤也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懷慶公主又給彆人換了位置,坐到了自己身邊。
懷慶公主道:“寧安姐姐,我可是有好些日子沒出宮找你玩了。”
沈妤道:“我知道,賢妃娘娘病了,你要陪著娘娘,不宜出宮。”
沈妤朝前麵望去,果然見賢妃一臉病態,而且瘦了好多,可見近來發生的事對她打擊有多大。
但是安德妃受到的打擊更大。
先是安家被滅族,永康侯病倒。再是阮昭容進宮,導致她失寵。她原本是最得寵的妃子,一下子從天上跌落地上,不知有多少人嘲笑她。
最關鍵的是,不知怎麼,皇帝還冷落了景王。
她曾旁敲側擊的問過皇帝,可是皇帝當即冷了臉,直接離開了長春宮去了未央宮。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後宮,素日和她不對付的妃嬪又來落井下石。
她恨極了阮昭容,可是皇帝那麼寵愛阮昭容,她不敢下手。
她眼睜睜看著阮昭容取代了她的位置坐在了皇帝身邊,甚至皇帝還旁若無人的和她談笑風生,恨不得直接將她拉下來,再狠狠踹她幾腳,然後刮花她的臉!
阮昭容年輕的麵孔顯得楚楚可憐:“德妃姐姐身體不舒服嗎?”
太後壽宴,她可不敢托病,德妃忙笑道:“我身體好得很。”
阮昭容笑道:“那就好。”
眾人行禮過後,太後看著阮昭容的小腹,慈愛的笑道:“孩子月份淺,阮昭容可要小心些,今天的宴席,不該吃的東西不要吃。”
阮昭容受寵若驚的模樣:“是,臣妾謝太後關懷。”
皇帝很是高興,道:“太後說的很是。”
阮昭容剛拿起勺子,突然捂著肚子輕呼一聲。
“怎麼了?”皇上忙關切道。
其他人聽到動靜也望過去。
阮昭容舀了一勺粥,笑道:“許是孩子月份太淺,有時會覺得肚子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