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內。
盛妍看著紅著眼睛一路小跑離開的長孫淩背影,眯了眯眼睛, 小聲嘀咕了一句:
“她會不會以後看到我就嚇得繞道走?”
想想如果長孫淩日後因為害怕她、或者因為記仇, 見到她就變本加厲的報複她,還要跟段一塵結婚之後, 夫婦二人一同針對她……
盛妍越想越覺得這畫麵真美。
但是不小小教訓一下長孫淩, 她又覺得心裡有一口氣無處安放。
“畫麵引起極度舒適~”
“這教訓熊孩子的手段堪比教科書級彆!”
“哇, 想想公主萬一日後長成了大魔王, 第一個就要找你算賬啊”
彈幕裡有人鼓掌, 有人替她擔憂。
就連222的上司花白禾都在她腦海中發表了看法:
“調-教小野貓的感覺看上去真棒。”
盛妍:“……”
她失笑道:“也有挨咬的危險。”
比如今天在宴會上的時候, 若不是有南槿本人的能力、還有花白禾的協助,她一定會被長孫淩這個小屁孩為難到窒息。
她在假山裡站了好一會兒,設想了各種關於長孫淩日後的成長情況, 而後才收拾了自己的情緒, 出門去找自己的目標人物。
盛妍想看看, 這會兒那個男主在結局遇見的西域舞姬, 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
一炷香的功夫後。
解決完人生大事的長孫淩回到了宴客廳內,坐在上首的太子長孫澤給她投了個餘光, 似是在讓她趕緊到自己的身邊來。
雖然長孫淩麵上是替二皇子送禮的人,還被他帶在身邊, 但畢竟唐相國今日的生辰宴來賓諸多, 長孫淩久久不歸, 他便忍不住擔憂妹妹會不會被什麼不長眼的、記性不大好的家夥給衝撞了。
長孫淩回到了長孫澤的身旁, 待在大哥的蔭蔽下, 讓她覺得安全感陡增, 心中那被南槿綁住打了一通屁股的屈辱感才慢慢消退些許。
那個事情讓她又氣又恨,但聯想到大哥來到唐府時與那女人之間的奇怪氣氛,又讓她隱隱意識到自己告狀可能不會有什麼結果……
她隻能在旁邊一個人待著生悶氣。
期間,唐相國喚來一位自己的朋友推薦到門下的學生,將他引見給長孫澤,笑著同長孫澤說起他的文章。
“草民見過太子殿下。”那上京赴考的學生給長孫澤行了個禮。
等他抬起頭來,便讓人瞧見了他眉清目秀的臉龐,那溫和的氣質如山間清風,令人聞之生出徐徐愜意。
長孫澤對有才的人向來都會另眼相待,笑著說了一句勉勵他好好準備考試的話。
整個過程中,長孫淩的視線好幾次從那書生的身上掃過。
她根本沒記住這書生的名字,卻直到自己同這人見過。
上回在花街南樓中,這人就是在勸身邊人不要為難南蘿的人之一。
現在,南蘿是她討厭的人。
一切喜歡那女人的家夥,都是她討厭的人,除了她兩個哥哥之外。
又嫖-妓,又眼瞎。
長孫淩在心中撇了撇嘴,冷淡地給段一塵蓋了個標簽之後,就完全不感興趣地挪開了目光。
至於段一塵……
他麵上帶了幾分被太子勉勵的羞意,餘光卻也注意到了長孫淩的反應。
朝中能同時受到太子和二皇子看重的臣子不多,其中哪個都是身世煊赫的,還真沒有這麼一位他見到之後久久想不起來處和出身的……
那就隻有一種情況。
有小道消息稱,本朝大公主生性活潑頑劣,卻偏偏很得皇上和太子歡心,總願意在出行的時候讓她女扮男裝跟在身邊。
段一塵心中已然有了結論。
他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長孫淩。
但既然見都見了……
他腦海中立刻閃現出同長孫淩交好的種種便利,若是能夠得這位大雍第一公主的青睞,隻要自己能夠及第,他何愁日後的大計無處施展?
段一塵麵上沒有對這位太子帶在身邊的大人有什麼關注,卻已經在心底安排好了諸多的計劃,就等著這位公主在旁處落單,方便自己實施計策。
另一處。
盛妍因為有花白禾提供的院落地圖,輕易就找到了歌姬們休息的地方——
因為南槿身份不大相同的緣故,按理說她是隻用在廳堂撫琴,除卻偶爾因為進食、喝水、如廁的休憩時間之外,其他時間她都很忙。
節目倒是可以一條條變化,但若是宴會角落有文人們以詩會友,或是舉行一些什麼遊戲,她都是要作為節目的“裁判”,從中進行指揮或者調停的。
而西域歌姬同其他演奏者大致相同,隻要自己的節目結束,就能下去休息,除非是主人家特彆喜歡,所以才會從宴會一開始跳到結束。
盛妍這會兒就是借用了自己就餐的時間,去到舞者們休息的彆廳。
說是彆廳,其實就是個十分小的院子,和之前在外頭見到的廂房、院落、亭台樓閣等等,都有很大的差彆,盛妍覺得唐府的廚房可能都比這個地方大。
她還在想怎麼裝作不經意的路過,見到那名歌姬——
然而。
她還未走近,迎麵就走來了一個穿著橙色輕紗的女子,那衣裳實在太過妖嬈,幾乎沒遮住什麼地方,在這個穿衣並不如現代開放的年代,要不是盛妍經過上一個世界的姚思語背景洗禮,她也會有一瞬間的臉紅。
如今,盛妍差點與她迎麵撞上,條件反射地避了避,正想同人見禮表示歉意,忽然聽那人帶著笑,用一種略有彆於中原的腔調緩緩道:
“這位就是名躁京城的南姑娘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令我等見之羞愧。”
盛妍挑了下眉頭,抬頭同對方道:“過譽——”
然而當她抬眼看到對方的模樣時,她怔了一下。
那一刹那,她隱約明白了南槿在原著裡死的那麼早,卻依然被傻逼作者寫成女主角的原因了。
誰能想到……
在文章最後一個場景裡,段一塵見到的那個南疆歌姬之所以重點描寫,是因為這個人的模樣……
乍一看,跟盛妍在鏡子裡見到的自己這張臉差不多。
她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反而是對方麵上見不出幾分詫異,笑著和她繼續道:“主人為我取了一個中原名字,叫瑤。”
瑤,美玉也。
盛妍向來對長得漂亮的人很有好感,之前在鏡子裡見過南槿本人的樣貌,毫不誇張的說,誇南槿是京城第一美人,她是認同的。
如今見到一個跟南槿模樣相似的,而且還略有一點兒異域風情的美人兒,她覺得這名字起得很合適。
唯一不大讓她舒服的是……
這人用這張臉自然地喊出“主人”這種稱呼,讓她聽了有些不大舒服。
“南姑娘來此,有何貴乾?”
盛妍也對她微微一笑,回道:“本想回到廳內,無意中走岔了路,又因之前掉落了香囊,領路人幫我去尋了,這才誤入此地。”
瑤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她是因為舞跳的好,很得唐相國的歡心,常常在晚餐後讓她跳舞到深夜。
光從她腰間輕紗下的水蛇腰線條,也能瞧出她身姿的柔軟。
“南姑娘從此處折返,往西邊兒走,穿過那九轉長廊,便可回到大堂。”
瑤倒是有心想同她多說一會兒話,畢竟她以前隻知道自己被送到京城的時候,就有人說過她和那南槿生的極像。
但到底是多像,她是不知道的。
唯有今日一見,方知旁人所言不假。
更奇怪的是,她被賣到中原時,從來都知道,若是有人同她一樣擅長歌舞,同她一樣貌美,那這就意味著她有失寵的可能性。
靠美色為生的人,向來是很不喜歡同行的。
有人比她美,就意味著她可能會因此掉身價,或者少客人。
在聽見南槿名聲的時候,瑤十分確定自己很不喜歡這人。
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對方的翻版,偏偏如今的時代歌-妓們以才為主,她會的歌舞雖然受人喜愛,但是文人們始終還是更喜歡有才華的類型。
她因此還很是努力了一段時間,想要認識中原的字。
但這太難了……
她光認字就耗費了很長一段時間,更彆說是作詩了。
可今天在見到南槿之後,她發現自己原來的不舒服、嫉妒,都煙消雲散。
一方麵是彈琴時候的這人,跟她們其他人都太不一樣了。
淡薄,寧靜,隻是坐在那兒,就勝過她在唐相國那兒見過的所有美人畫。
那是與她們截然不同的氣質。
一時間,瑤清楚地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男人願意為她癡,為她狂。
因為她真的和旁人不同。
那種身陷囹圄,依然乾乾淨淨的感覺,不正是文人們喜歡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感覺嗎?
哪怕跌落泥沼,她也和周圍的那些顏色截然不同。
瑤甚至都覺得自己的那點兒嫉妒可笑極了。
哪怕模樣相仿,她卻連頭發絲都不足以跟這人相比,甚至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有了點自慚形穢的感受。
直到……
直到她如此近距離地見到南槿。
她發覺自己不僅不再嫉妒,反而從心中升起了一種很淡的,想要親近對方的感覺。
想和南槿多待一會兒。
盛妍對她的印象也不錯,不論是南槿還是她,都不是會對其他美人產生敵意的類型,明明隻說了短短的幾句話,氣氛卻出乎她意料的融洽。
她對瑤點了點頭,順著對方指的方向往外走去,一轉身就看著彈幕,問花白禾:
“禾姐,原主在外麵還有失散多年的姐妹嗎?”
問問題的時候,她跟著回憶了一下劇情,總算發覺了一個盲區。
原著裡隻交代了南槿父親的下場,還有一家都被抄了的結果,基本沒著墨過她的母親,這……到底是作者的伏筆,還是單純懶得說?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什麼所謂的DNA技術,否則她的疑慮就能輕易解開。
花白禾笑了一下,同她道:
“原著是一部分,但這個世界本身也有自己的運行規律,你可以自己探索這部分的細節,當做完善劇情。”
盛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順勢將注意力挪回彈幕上,想看看觀眾們怎麼想,結果入目的言論都讓她微微汗顏:
“臥槽長得一樣!一樣啊!”
“之前站主播x歌姬cp的出來!這就是我們百合頻道自攻自受現場啊!”
“樓上說的想想竟然有點兒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