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眉眼熟悉,卻是她親手描繪,懸在閨房裡日日瞧著,這樣的眉眼,豈能不熟。隻是畫中人五官更柔和,而眼前的少年卻是英氣十足,想來當是被脂粉所掩蓋,若不是極熟悉,哪裡能一眼瞧出來。
想到這裡,杜微微心思忽的一沉,她親手描繪,日日瞧著,也隻覺眼熟,不是父親提醒萬想不到‘劉家姑娘’與眼前人竟是同一人,那裘家二姑娘為何隻一眼就認出了畫中人?
隻是這念頭才起,就被鄭秀的聲音給打斷了。
“當日冒犯姑娘,萬請見諒。”鄭秀認認真真的賠禮道歉。
杜微微頓時便想起了當日在豔山園見到鄭秀時的情景,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股笑意,忙以羅扇半掩了麵,強忍了笑意,道:“原來如此,當日國公爺雖行為孟浪,但說話時離小女有十步之遙,且目不斜視,並無失禮之舉,再者,也是事出有因,今日既然將話說明,小女又豈有見怪之理,倒是小女性子執拗,近日所為,給國公爺添麻煩了,還望國公爺勿要見責。”
“哪裡哪裡。”
鄭秀見她通情達理,心下頓時鬆快起來,心想到底是名門世家的女兒,教養品性非同一般,全無一般女子的計較之性,當下便向杜盛拱手作揖,道:“天色已晚,今日來得冒昧,鄭秀改日再備厚禮,拜望杜相。”
杜盛知道他正在建章營裡受訓,那韓期也不是個徇私之人,因此便是有心留客,也怕耽誤了鄭秀明日歸營,便道:“那老夫就在府中靜候國公爺了。”
語畢,親自送鄭秀到了廳門外,看著少年挺拔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夜色裡,才感慨道:“可惜了。”
他見過的勳貴子弟多不勝數,像榮國公這樣榮寵加身卻毫無紈絝驕奢之氣的,當真是極為少見,可惜的是,繈褓之中便雙親俱喪,又因著爵位之故而與親族相離,雖說聖眷恩重,但撇開表麵的浮華,私底下卻身如浮萍,孤鴻一隻,若非如此,這少年何苦要在建章營裡摸爬滾打,謀求前程,以他這樣的心誌,早該在邊關建功立業了。
“父親可惜什麼?”
杜微微走了過來,親昵的拉住杜盛的衣袖晃了晃,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追向鄭秀離開的方向,思及自己曾那樣仔細的描繪過這少年的眉目,還將他的畫像日日懸於閨房中,縱然性情朗闊,亦難免生出幾分羞赧來,微紅了嬌容。
杜盛倒是難得見到女兒有此嬌羞之態,滿腔的慈父之心綿軟得一塌糊塗,取笑道:“一枝獨秀,未如並蒂花開,可惜此子出身勳貴,又繈褓失怙,四角不全,難為佳婿,否則,這樣的品貌風姿,堪與女兒為良配。”
杜微微麵上大羞,又見杜盛滿目都是調侃之態,哪裡不知道自己是被父親捉弄了,跺跺腳,道:“父親一通胡言亂語,我告訴母親去。”
說完,便掩麵跑開。
杜盛大笑,但一想到夫人嗔怒的模樣,又心下一顫,趕緊叫道:“女兒慢走,有話好說,是為父錯了,錯了……”
他這裡隻顧著捉弄自己的女兒,卻哪裡想得到,一席話卻真的是攪亂了一池春水。